第404章 樂館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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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目光看向劉嵐霜。 自家這位夫人也精通各種音律,以她好勝的性子,應(yīng)該會主動找蜀女挑戰(zhàn)。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劉嵐霜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時,綠衣女子已經(jīng)在向王伯安步步緊逼。 “既然王大家不愿先上,那就由小女子先為諸位鼓上一曲吧?!?/br> 這位蜀女性子干脆,從丈夫手中接過瑟,快步上到木臺,也不理會王伯安的呼喊,手指一撥,一曲舒緩余長的曲子在廳中響起。 這一曲前面幾個低音渾厚舒緩,令人心情寧靜,誰知忽然間,聲音陡然轉(zhuǎn)高,一陣密集的高音倏地響起。 清亮激越的音符一層接著一層,如同暴雨砸落在大地,令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過了半晌,瑟音再轉(zhuǎn)低沉,又變得柔和舒緩,仿佛微風(fēng)拂面,令人方才的緊張情緒得以撫平。 一曲奏完,武承嗣才回過神來,心中充滿驚異。 這位蜀女的瑟技竟比簫技還要高明,原本以為妻子能穩(wěn)cao勝券,現(xiàn)在才發(fā)覺,勝負(fù)恐怕還在未知之?dāng)?shù)。 大廳內(nèi)寂靜無聲,眾人要么癡醉于瑟曲余音中,要么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岳教習(xí)臉色蒼白,他身邊的眾大家表情各不相同,排簫男子充滿沮喪,身上的傲氣再不復(fù)見。 白明達(dá)面帶微笑,目中充滿欣賞。 其他幾人如臨大敵,時不時低頭望一下手中樂器,再不敢小視這女子。 王伯安又不見了。 待那女子下來后,白明達(dá)微笑道:“如此細(xì)密綿長的“西江月”,老夫還是頭一次聽到,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綠衣女子溫柔的瞥了身邊的王沉一眼,輕輕道:“小女子夫家姓王?!?/br> 白明達(dá)微笑道:“原來是王夫人,不知王夫人是否也擅琴技?” 不愧是長安第一琴師,聽到如此瑟技,依然主動邀戰(zhàn)! 綠衣女子微笑道:“小女子曾有幸聽過老先生的琴曲,絕不敢在白老先生面前班門弄斧?!?/br> 眾人聽她這么說,心中都長出一口氣。 倘若連白明達(dá)都輸給這女子,長安人的驕傲就要碎落一地了。 有人叫道:“王大家呢,讓他也出來鼓一曲!” 又有人道:“王伯安早跑啦!” 先前那人怒道:“什么?跑了?這樣的人也配稱為大家嗎?” 有人翻出舊賬:“聽說當(dāng)初王伯安與劉子弦比試時,便臨陣脫逃啦!” 人群頓時嘩然,有破口大罵王伯安的,有質(zhì)疑王伯安怎么評為上品樂師的,還有人提議讓劉子弦出來鼓一曲瑟的。 武承嗣一直盯著劉嵐霜,也不知為什么,她突然就沒了動靜,似乎不打算再挑戰(zhàn)那位王夫人。 武承嗣暗暗心驚,莫非那位王夫人的瑟技真的如此高明,竟讓自家夫人望而生怯? 王夫人卻自始自終都沒有把劉嵐霜當(dāng)做對手。 她目光一轉(zhuǎn),看向一名拿著琵琶的男子,微笑道:“閣下想必就是曹大家吧?” 那男子也不多廢話,淡淡道:“王夫人多才多藝,令人佩服,就請暫且歇一歇,聽曹某人彈上一曲吧?!?/br> 說完大步上了木臺,將琵琶豎抱,左手按弦,右手一抹,一個個清脆明亮的短促音節(jié)匯聚成曲。 武承嗣這個外行聽了一陣,只覺音律明快,氣勢雄渾,并未瞧出特別,但王夫人卻漸漸皺緊了眉頭。 她緊緊盯著曹大家的手指,只見他五指如飛,夾滾、長夾滾、夾掃、大摭分等各種高超技巧信手拈來。 漸漸的,廳內(nèi)眾人越聽越是沉醉,別人奏曲時都喜歡先聲奪人,一開始便用高超技法牢牢抓住聽者情緒。 曹大家卻與常人不同。 他喜歡循序漸進(jìn),一開始的前奏平平無奇,然而越到后來,曲音便如密鑼緊鼓,氣勢之雄渾,令人如臨千軍萬馬之中。 武承嗣并不知琵琶有文曲和武曲的區(qū)別,只覺這位曹大家技藝高明,竟能通過一支琵琶,讓他有重回戰(zhàn)場的感覺。 一曲奏罷,眾人齊聲叫好,沸騰的熱血兀自在身體里流轉(zhuǎn)。 王夫人感嘆一聲,道:“小女子的文曲可及不上曹大家的武曲?!?/br> 曹大家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面色卻毫無變化,淡淡道:“過獎?!被氐綆孜淮蠹抑姓径ā?/br> 接下來,王夫人又向其他六位大家邀戰(zhàn),六場比試分別是:箜篌、六磐、塤、橫笛、蘆笙和胡笳。 箜篌之飄忽、六磐之醇質(zhì)、塤之拙樸、橫笛之清脆、蘆笙之深沉、胡笳之圓潤。 六種樂器輪番奏演,令武承嗣和在場眾人都深切的享受了一場曲樂盛會。 最終王夫人在剩下的六場比試中勝了兩場,算上勝過王伯安的一場,她一共贏了三場,平了一場,輸了六場。 看似長安大家們贏了,但她以一介女流之力,竟與十名長安大家輪番比試,眾人心中都感受不到勝利的滋味。 有人忽然叫道:“劉子弦走了!” 武承嗣吃了一驚,扭頭看去,自家夫人果然已然離去。 另有人道:“應(yīng)該是知難而退了吧,劉子弦的實(shí)力哪能與在場的諸位大家相提并論?” “哼!看這小子以后還狂不狂!” 武承嗣聽眾人貶低妻子,心中拂然不悅,但劉嵐霜的突然離去,更令他不解。 若非還要見王沉,他必定立刻回家,找劉嵐霜問個清楚。 沒一會,眾位大家和岳教習(xí)一同離去了,觀眾們也走了大半,王夫人和王沉站在木臺邊上,相互說著話。 楊泰道:“您請稍等,我這就去喊王沉過來。” 武承嗣眉尖忽然挑起,只見王沉與楊泰說了幾句話后,忽然向這邊看了一眼,然后攜著妻子的手從木臺旁邊的角門離開了。 張構(gòu)又驚又怒:“這人……這人太無禮了!” 武承嗣冷哼一聲,也不再等楊泰,轉(zhuǎn)身離開了樂館。 楊泰急忙從后面追了過來,臉色極為難看,一時間,都不知如何向武承嗣解釋才好。 他一向與王沉交情極好,料想對方就算不熱衷功名,也會給自己個面子,過來與武承嗣說幾句話。 哪知王沉突然對他多了很深的敵意,言語冷淡,根本不愿與他多說話。 楊泰原本一番好意,想為朝廷舉薦一名人才,哪知既失去了一位好朋友,又得罪了周王,心中無比苦悶。 出了樂館,外面天色一片昏黑,冷月斜照而下,令他心情更加惆悵。 就在這時,楊泰忽然眼角撇到一抹黑影,轉(zhuǎn)頭一看,渾身猛的一震。 只見一棵高大的樹干上,躲著名黑衣男子,那男子手持一把長弓,箭頭方向赫然對著武承嗣方向。 楊泰不及多想,便向武承嗣奔去,一邊跑著一邊喊道:“殿下,小心!” 他這一聲剛落下,弓弦聲猛的響起,一支長箭迅若流星的向武承嗣后背射去。 楊泰縱身一撲,恰好擋在武承嗣與黑衣人中間。 箭矢從他肩頭穿過,帶起一陣血花,去勢稍減,依然朝著武承嗣后背射去。 一柄長刀自上而下,將箭矢斬成兩斷,出手的是盧雄。 武承嗣目光一沉,轉(zhuǎn)頭四顧,只見夜空之中,十幾名黑衣人從四面竄出,手握利刃,齊齊向他奔了過來。 剛出樂館的眾人紛紛受到驚嚇,四處閃躲。 聶子云瞧見后,大喊一聲,道:“屏妹,過過去保護(hù)殿下!”說完身子一躍,落在武承嗣身前。 緊接著紅影一閃,一名紅衣女子落到到聶子云身邊,笑道:“來啦!” 與此同時,慕容軒和諸葛南也一前一后來到武承嗣身邊,根本來不及敘話,便立刻與黑衣人交上了手。 四人盧雄等親衛(wèi)們武承嗣保護(hù)在中間,武承嗣負(fù)手站立,臉色雖然凝重,卻并不見驚慌。 短短一瞬間,慘叫聲不斷響起,武承嗣的五名親衛(wèi)先后受傷,緊接著諸葛南也叫了一聲,手臂被人砍了一刀。 他心中驚怒不已,這些黑衣人竟然全都是高手,他一對一都很吃虧,更何況己方人數(shù)要少的多! 便在這時,那名持弓男子又一箭向武承嗣射來,聶子云急忙揮劍去砍,卻砍了個空,急喊道:“屏妹!” 紅衣女子應(yīng)了一聲,右手一揮,一柄短鏢極速飛出,撞在箭身上,然而長箭卻毫不受影響,仍然朝著武承嗣筆直射來。 就在這時,黑暗中飛出一顆雞蛋大小的石頭,與箭矢相撞后,箭矢微微偏了偏方向。 慕容軒揮劍猛擊,喀嗤一聲大響,箭矢終于被擊飛,慕容軒只覺手臂上傳來一股巨力,握劍的虎口滲出血來。 聶子云擔(dān)心遠(yuǎn)處的持弓男子再射箭,長嘯一聲,縱身躍了過去,墨劍急刺他咽喉。 持弓男子長弓輕輕一揮,便將劍架開,一手握拳,一手揮弓,與聶子云近身纏斗。 轟隆?。∞Z隆?。?/br> 忽然間,但聽馬蹄聲起,一支金吾衛(wèi)從街角方向策馬狂奔而來,保護(hù)武承嗣的眾人盡皆大喜。 然而那群黑衣人卻毫不受金吾衛(wèi)影響,一名黑衣人趁著一名親衛(wèi)分神,長劍向前一送,就要刺向他咽喉。 然而,劍尖在距離親衛(wèi)一尺遠(yuǎn)的地方停了下來。 只見那黑衣人咽喉處,忽然凸出一根短槍的槍尖,卻是被人先一步從身后穿喉。 殺死黑衣人的是名青衣蒙面人,除他之外,穿著同樣青衣的蒙面人還有五人,他們突然出現(xiàn),不由分說便與黑衣人斗了起來。 這些人自是暗中保護(hù)武承嗣的楊鉉等人,剛才的暗器也是他們所發(fā)。 諸葛南、慕容軒、紅衣女子和親衛(wèi)們都趁機(jī)退到武承嗣身邊,瞧著青衣人與黑衣人混戰(zhàn)。 這兩幫人武功都太恐怖,剛才短短的一瞬間,就讓他們經(jīng)歷了人生最兇險的一刻。 若青衣人出現(xiàn)的晚上片刻,他們中有人已經(jīng)死在剛才那場廝殺中了。 紅衣女子目光看向聶子云,見他已處于絕對的劣勢,連連后退,急忙挺劍上前幫忙。 一會的功夫,金吾衛(wèi)已奔到近前,武承嗣朗聲道:“青衣人是自己人,誅殺黑衣人!” 帶頭的金吾衛(wèi)郎將大聲應(yīng)諾,從馬上縱身躍下,一柄青龍刀朝著名黑衣人當(dāng)頭劈下,想要在武承嗣面前展現(xiàn)自己的勇武。 誰知那黑衣人只輕輕一閃,便躲過攻擊,右手翻轉(zhuǎn),長劍從一個刁鉆的角度刺來。 金吾衛(wèi)郎將又驚又懼,急退閃躲,身上還是被長劍劃了一道口子。 幸好這時一陣箭雨射來,那黑衣人無暇追擊,急忙將長劍揮舞的密不透風(fēng)。 但金吾衛(wèi)們用的都是強(qiáng)弓,而且他們武功雖然一般,臂力卻極強(qiáng),一支支長箭破空而來,沒一會黑衣人腿上和肩上便中了兩箭。 那名金吾衛(wèi)郎將剛才丟了丑,心中羞怒不已,趁機(jī)一刀橫斬過去,將那黑衣人身上砍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在金吾衛(wèi)和不良人的合力下,黑衣人瞬間死傷慘重,遠(yuǎn)處的持弓男子一人獨(dú)斗聶子云和紅衣女子,仍游刃有余的觀察著局勢。 他見事不可為,嘴里吹出一陣口哨,眾黑衣人立刻向四面突圍。 慕容軒生怕這賊首逃了,跳入戰(zhàn)圈,與聶子云和紅衣女子兩人聯(lián)手,同斗持弓男子。 那持弓男子右手長弓一記橫掃,將三人逼到半丈之外,左手一翻,手中多了幾柄鋼錐,朝著三人射去。 趁著三人擊飛暗器時,朝著西南方向縱躍而去。 便在這時,一柄短槍從側(cè)面飛射而來,速度似乎比箭矢還要快。 持弓男子深知那短槍是楊鉉投擲過來,倘若自己閃躲,必會被身后三人又給纏上,到時就無法脫身了。 他一咬牙,伸手便去抓短槍,虎口頓時傳來火辣辣的痛感,短槍緩了一下,從他手中脫出,刺在他手臂上。 持弓男子足尖在地面一點(diǎn),任由身上插著把短槍,身影向遠(yuǎn)處掠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在他身后,聶子云、紅衣女子和慕容軒慢了半拍,朝著他消失的方向追去,楊鉉又慢了一拍,也追了上去。 其他黑衣人除了兩人逃走,其余人全部被殺。 那名金吾衛(wèi)郎將捂著傷口朝著武承嗣走了過來,拱手道:“殿下,您沒受傷吧?” 武承嗣搖了搖頭,道:“本王無恙,你立刻派人進(jìn)入樂館,抓捕那名蜀女樂師和他的丈夫?!?/br> 金吾衛(wèi)郎將大聲應(yīng)諾,帶著一小隊(duì)手下進(jìn)入樂館。 不遠(yuǎn)處正在包扎傷口的楊泰聽到武承嗣的話,心中一驚,掙扎著走了過來。 “殿下,今日之事都是卑職的過失,請您降罪吧!” 說完跪倒在地。 武承嗣將他扶起,溫言道:“剛才若不是你舍命相救,本王也許已經(jīng)被那一箭射死了。而且,目前還不能確認(rèn)此事與王沉有關(guān)!” 張構(gòu)道:“對啊,楊兄,你受傷這么重,還是趕緊去療傷吧?!?/br> 他剛才一直站在武承嗣身邊,故而毫發(fā)無損。 諸葛南給傷口上抹了金瘡藥后走了過來,說道:“我這里有善德堂的金瘡藥,你趕緊也抹一點(diǎn)吧?!?/br> 楊泰傷勢確實(shí)是眾人中最重的,便不再堅(jiān)持,在諸葛南和張構(gòu)幫助下敷了藥,再從衣服上撕下塊布,纏住傷口。 這時,金吾衛(wèi)陳郎將從樂館中出來了,身后跟著樂館掌柜、白明達(dá)和岳教習(xí)等人。 剛才發(fā)生變故時,這些人驚嚇之下,都返回到樂館中,這時得知外面sao亂已止,便都跟了出來。 陳郎將道:“王爺,樂館掌柜的說那對男女從后門離開了樂館,末將已派人去追捕了?!?/br> 武承嗣目光看向那名掌柜,心道:“那對夫婦既然選擇逃跑,看來此事必定與他們有關(guān)?!?/br> 那掌柜被嚇壞了,不等武承嗣開口,便急忙道:“周王殿下,小人與那兩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呀!” 諸葛南哼了一聲,道:“沒關(guān)系?那他們?yōu)楹我x在你這里挑戰(zhàn)長安各大名家?” 掌柜惶急道:“我也不知道啊,他們給了我兩吊錢,說要借我這家樂館用幾個小時,我一時財(cái)迷心竅,這才答應(yīng)了他們!” 武承嗣一眼便瞧出這掌柜毫不知情,轉(zhuǎn)頭向楊泰道:“楊副監(jiān),那王沉除了是名木匠外,還有什么別的身份沒有?又或者與朝中什么人有來往?” 楊泰沉默半晌,苦笑道:“回殿下,王沉一向很少與官府來往,對名利十分排斥。當(dāng)初……當(dāng)初我曾向沛王舉薦過他,沛王親筆寫信請他出山,也被他拒絕。” 武承嗣眉頭緊皺,王夫人他已經(jīng)見過,實(shí)稱得上一個奇女子。 從楊泰的介紹來看,王沉手藝高超,淡泊名利,這夫妻兩人都屬于那種隱士一般的人物。 自己與他們無冤無仇,他們?yōu)楹我獛椭鷦e人來害自己? 還有那名持弓男子,他應(yīng)該就是楊鉉口中的不良副帥史宏。 這已經(jīng)是他第二次刺殺自己了,武承嗣卻依然不知他為誰效力。 許久后,聶子云、紅衣女子和慕容軒一同回來了。 諸葛南急問:“人呢?” 紅衣女子瞪了他一眼,道:“就知道問,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去抓?” 諸葛南張著嘴,愣在原地,心道:“自己不過隨口問了句話,怎么就得罪這名紅衣女子了?!?/br> 武承嗣問:“人跑了嗎?” 慕容軒拱手道:“回殿下,那人武功實(shí)在太高,我們都跟丟了。” 武承嗣向三人身后看去,并未看到楊鉉的身影。 …… 感謝三哥的打賞,天氣忽然變得好冷,大家都注意保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