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長安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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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承嗣吃了一驚,倒不是驚訝張柬之的經(jīng)歷,而是文榮竟能將張柬之的生平一一道來! “文榮,你莫非認(rèn)識此人不成?” 文榮微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屬下平日閑來無事時(shí),會多關(guān)注一些朝廷中的事?!?/br> 他說的雖輕描淡寫,武承嗣卻知道這背后一定下了苦功,心中對他又高看了一層。 張柬之眼下正處于不得志的時(shí)候,這時(shí)候提拔他,最有效果。 思忖片刻,武承嗣道:“文榮,我想調(diào)此人入翰林院,你覺得如何?” 文榮遲疑道:“公爺,天下人才何其之多也,您為何唯對張柬之如此青睞?” “怎么,有什么困難嗎?” “張柬之得罪了李義府,公爺若啟用此人,只怕會和李義府生出嫌隙?!?/br> 武承嗣一挑眉:“他是怎么得罪李義府了?” “張柬之當(dāng)監(jiān)察御史時(shí),彈劾李義府之侄李誠貪污受賄,導(dǎo)致李誠丟官罷職,李義府也受牽連,貶為吏部尚書,所以李義府對他十分記恨。” 武承嗣吃了一驚:“那李誠是否貪污受賄?” “自然是有的,而且明目張膽,旁人因?yàn)榕碌米锢盍x府,都視而不見?!蔽臉s垂目道。 武承嗣一拍桌案,大怒道:“還有這等事?那李義府也太無法無天了吧?” “公爺,李義府是皇后娘娘的心腹?!蔽臉s低聲提醒。 武承嗣心中一緊,這事恐怕武媚也知道,不過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當(dāng)初廢王立武時(shí),李義府為武媚出了大力,武媚雖精明能干,但也有個缺點(diǎn),對自己人比較護(hù)短。 武承嗣心中有了計(jì)較,道:“文榮,你覺得咱們長安城內(nèi),有哪些懷才不遇的人?” 文榮思索片刻,笑道:“屬下雖不太清楚,但屬下知道一人,絕對能回答您這個問題!” “哦?是誰?” “顧珞兒!” 武承嗣一拍大腿道:“不錯,整個京師內(nèi),應(yīng)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咱們這就去夜雨秋!” 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吩咐道:“文榮,你派個人去吏部,讓他們將王勃調(diào)入翰林院任編撰!” “是!” …… 夜雨秋,顧珞兒房間。 正中心一張繡花錦毯上,九只小案圍成一圈,其中五案后,坐著五名書生,齊刷刷望著一個方向。 眾人視野所向,只見顧珞兒跪坐在一張錦團(tuán)上,低首彈奏著箜篌,聲音柔美清澈,渾然空靈,讓人沉醉。 一曲奏畢,眾人紛紛叫好。 王勃大笑道:“如此妙音仙曲入耳,當(dāng)?shù)酶∫淮蟀?!”眾人齊齊應(yīng)是,共飲了一杯。 顧珞兒輕輕道:“這一曲是小女畫了一個月時(shí)間,向白老先生請教后所得,還需配一首詞才算完成,不知哪位公子能助小女完成此曲?” “莫非是那位擔(dān)任過二十多年宮廷樂師的白明達(dá)老先生?”一名剛進(jìn)京不久的書生吃驚道。 顧珞兒微微頷首:“正是?!?/br> 眾人皆是滿腹文采之輩,見此曲是白明達(dá)指導(dǎo)所做,所配之詞決不可隨意,紛紛皺眉思索起來。 王勃想了想,搖頭笑道:“顧都知和白老先生這一曲,頗有幽婉之意,需配上一首哀切之詞最佳,小生一時(shí)恐難做出合適的詞,還望見諒。” 坐在他旁邊的一名灰衣書生笑道:“是啊,誰都知道你王子安得周國公賞識,不日就能入仕朝堂,婉轉(zhuǎn)哀苦的詞自然是跟你沾不著邊啦?” 王勃微微一笑,也不反駁。 忽然,與灰衣書生相鄰的盧照鄰取出紙筆,奮筆疾書,似乎已有所得。 眾人紛紛挪到他身后,凝神觀看。 詞做到一半,詞中的苦悶抑郁之情,便從文字中透了出來。王勃看了他一眼,心想:“聽說此人科舉落榜,沒想到詞卻做的不錯,難怪顧都知每次都請他來。” 顧珞兒也輕輕走了過來,低首觀看。 只見盧照鄰一首詞寫完,在詞首寫上《長安古意》四個字做標(biāo)題后,仿佛抽空力氣一般,癱坐在地上。 顧珞兒怔了一會,柔聲道:“多謝盧公子。” 無論是她還是在場眾人,都能深切體會到詞中盧照鄰對長安生活的美好向往,以及懷才不遇的寂寥和不平之心。 眾人除了王勃外,都是些不得志之人,不然也不會大白天跑到夜雨秋來喝酒,同病相憐之情從心底涌出,一時(shí)都陷入沉默。 顧珞兒小心翼翼的收起詩詞,放入自己最珍愛的百寶箱籠中,她這箱中沒有一件金銀珠寶,全是別人送她的詩筏和字畫。 就在眾人沉浸在哀傷時(shí),大門被人用力推開,一名穿著錦衣的書生急步而入,轉(zhuǎn)頭四顧道:“子安,子安在嗎?” 灰衣書生忙問道:“周兄,怎么了,莫不是吏部來了人,找王兄授官?”王勃急忙起身,緊緊盯著錦衣書生。 這人叫周興,字子游,與王勃等人是好友,也在今日文酒之會被邀之列。他功名之心在幾人中為最,天天會跑去吏部別院打聽消息。 周興走到王勃面前,深吸一口氣道:“王兄,你的運(yùn)氣來了!” “胡說八道,什么叫運(yùn)氣來了?”王勃笑罵道,心中卻噗噗直跳。 灰衣書生吞了吞口水,道:“莫非子安被授了京官?” 周興雙眼通紅,沙啞著聲音道:“從七品的翰林院編撰,如何?”目光中充滿著艷羨之色。 “當(dāng)真?”王勃又驚又喜,一把抓住他手臂。 周興一臉興奮:“我剛才去吏部別院打聽消息,聽說周國公被任命為翰林院掌院學(xué)士?;屎竽锬锩麖某⒏鞑浚约拔词诠俚倪M(jìn)士中,選人量才,錄為翰林編撰!你如此得周國公賞識,這翰林編撰的位子,還跑的了嗎?” 眾人臉色都變了,望著王勃的目光也變了,只有盧照鄰長長嘆了口氣,悶坐喝酒,他是在場中唯一沒有功名在身的人,事情再好也與他無干。 周興目光灼灼道:“王兄,照小弟估計(jì),國公爺說不定會找你舉薦人才,我們兄弟幾個的前途,就全系在你身上了!” 王勃一向心高氣傲,雖與這些人相交,心中瞧得起的卻只有孟懷良一人,嘴上敷衍道:“小弟盡量。” 眾人大喜之下,紛紛向王勃敬酒,頗有些巴結(jié)討好的意思,不過也有兩人除外,一個是盧照鄰,另一個是名藍(lán)衫書生。 又過了不久,一名書童敲門而入,快步走到王勃跟前,興奮道:“少爺!少爺!吏部派了人來找您,好像要給您授官,您趕緊回去一趟吧!” 王勃心中喜不自勝,面上卻還保持著冷靜,微笑道:“知道了,我馬上就來,你在外面等我?!闭f完,向眾人拱手告辭。 周興盯著他看了一會,沉聲道:“王兄,這次就全仰仗你了!” “一定一定!”王勃回了一句,快步離去。 周興是個精干之人,察言觀色之下,覺得王勃言辭敷衍,定不會為自己說話,便道:“王子安一向瞧我等不起,未必會向國公爺舉薦我們,還需得另想他法!” 灰衣書生嘆道:“我等都不識得周國公,還能有什么辦法?” 一名矮瘦書生道:“那也不一定,王子安能得到周國公賞識,全因太平公主舉薦,太平公主一向禮遇讀書人,不如我等一起去求見公主殿下,讓她為我等引薦!” 周興拍手道:“好主意!咱們立刻就去公主府干謁!” 灰衣書生疑惑道:“既如此,何不直接去國公府求見?” 周興一擺手道:“那不一樣,若是我們直接過去,周國公還以為咱們是沖著求官而去,將我等視作追名逐利之輩!” 灰衣書生不以為然:“我等本就是為求官而去,又何必遮遮掩掩?” 周興搖頭道:“那范兄自去便是?!闭f著向眾人一拱手,與矮瘦書生一同走了?;乙聲q豫片刻,也跟著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