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點頭，腦袋再次歪到她肩上，取暖一般嚴絲合縫地摟住。

    ……

    閣樓外，常閭昏迷著被拖入了暗室之中，顧政則被人簇擁著，來到大理寺正堂。

    堂上，幾位朝中重臣已經(jīng)靜候多時。

    他們有些人早聽到了風聲，聞天子駕臨大理寺，這才趕來參拜，有些，則是顧璟連請來的，已經(jīng)致仕卻依舊威望極重的元老。

    威重的大門之外，聲聲鼓鳴沉悶震耳，如急雨落芭蕉，續(xù)續(xù)不歇。

    堂中之人朝顧政行禮之后，聞聲回首，目光穿過廊外青白天空，落到朱漆的木門之上。

    顧政大袖一揮，闊步走到云屏掩映的桌案之前，沉聲囑道：“何人擊鼓，傳進來?！?/br>
    廊外士兵疾步下階，打開大門，將外面的一男一女帶了進來。

    那女子素衣荊釵，手捧染血絹帛，款款走來，她身旁的春分緊隨其后，烏色勁裝，墨發(fā)高束，原本雌雄莫辨的眉眼，平添幾分硬朗。

    兩人走到堂中，齊齊下跪。

    一道粗礪如沙石摩擦的高聲響起，“民女陸雙離，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顧政的目光落到陸雙離身上，雖早已知曉她此來目的，還是肅聲問：“你為何擊鼓，狀告何人？”

    “民女為七年前枉死于郜洲城外九環(huán)山中的三千將士擊鼓，狀告當朝定安侯通敵賣國，構(gòu)陷忠良?！?/br>
    聲聲嘶啞，聲聲擲地。

    案旁護衛(wèi)近前，將陸雙離手中的血色絹帛接下，盛于圣前。

    堂外，顧璟連帶著整理好的供詞、卷宗以及這些年收集到的證據(jù)走進來，跪到了陸雙離身旁，揚聲道：“陛下兩年前，曾讓臣暗中調(diào)查謝憲將軍里通南襄一案，臣今日不負所托，終于將當年種種辯清查明，一切皆為定安侯裴復(fù)所為，臣懇請陛下重審此案，還謝家與九環(huán)山將士清白?！?/br>
    他此言一處，文丞相下階，撩擺跪于堂下，“懇請陛下重審此案！”

    旁聽的幾位朝臣，對視一眼，盡皆跪于文丞相之后，隨聲附和。

    謀定后動，事已至此，顧政起身，即刻下令派兵趕往定安侯府。

    ……

    外面鬧得沸沸揚揚，閣樓一角的小屋中，顧璟潯不急不緩地喂完了驚蟄，撂下筷子，戳了戳他已經(jīng)恢復(fù)血色的嘴角，“這下吃飽了嗎？”

    青年點頭，不止吃飽了，吃得還有些撐了。

    顧璟連匆匆找過來的時候，兩人正依偎著敘話，你儂我儂的情狀，跟外面的緊張氛圍格格不入。

    房門推開，三人面面相覷，驚蟄面無表情地將懷里的姑娘放下，似乎絲毫不覺尷尬。

    顧璟連輕咳，錯開目光，“你們兩個，先跟我來。”

    “去哪？”顧璟潯有些不解，這會兒也沒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

    早在抓捕常閭之前，顧政和顧璟連已經(jīng)做好了嚴密的部署，只待證據(jù)到手，即刻就能調(diào)兵前去圍困定安侯府。

    顧璟連這會兒便有些后悔，不該因為顧璟潯的幾聲懇求，就答應(yīng)帶她一塊來大理寺。

    他眉心輕蹙，神色跟平日里升堂審案一般嚴肅，“陛下帶來的禁軍被派去圍剿定安侯府，這大理寺不一定安全，你們兩個先同我到陛下那里去。”

    顧璟潯和驚蟄聞言，也沒再多問，挽著手跟在他身后，一同來到正堂之中。

    案邊，顧政與眾人還在議事，因著不便近前，顧璟潯和驚蟄便默默離遠了站著。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門外傳令兵匆忙而來。

    身著甲胄的士兵跪到顧政不遠處，雙手捧上折子，一旁護衛(wèi)正要伸手去接，眼前只覺疾影一閃，下一刻，那傳令兵便倒在地上，被驚蟄踩著，掰折了手腳。

    屋中響起一陣驚呼與刀劍出鞘之聲，不知誰高呼了一聲“護駕”，暗衛(wèi)齊齊現(xiàn)身，護在了顧政等人身前。

    霍時藥則迅速移到驚蟄旁邊，阻了兩個要對驚蟄動手的暗衛(wèi)，彎腰在地上那人身上摸索了幾下，數(shù)枚暗器叮啷掉在地上。

    他迅速回身，撩開下擺跪在地上，朝顧政道：“陛下，此人不是傳令兵，乃是渠門之前的殺手！”

    渠門之前的殺手扮作士兵出現(xiàn)在這里，便只有一種可能，此人與常閭或裴復(fù)有關(guān)，意欲對顧政不利。

    霍時藥話音剛落，前去圍困定安侯府的禁軍統(tǒng)領(lǐng)便慌慌張張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他偏頭，看見已被制服，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傳令兵，心有余悸地攢去額頭冷汗，“陛下，傳令兵是假的，定安侯，逃了?！?/br>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一霎。

    禁軍統(tǒng)領(lǐng)頭垂得更低了，心下惶惶，“屬下帶兵趕到時，定安侯府已經(jīng)人去樓空，只剩下府中亂作一團的下人，屬下在侯府的一間院子里，發(fā)現(xiàn)了暗道，只是那暗道如同迷宮一般，通往不同的方向，屬下沒能找到定安侯?！?/br>
    頓了片刻，禁軍統(tǒng)領(lǐng)又硬著頭皮補充：“侯府的下人說，裴世子今早出府之后，便一直沒有回來，屬下……屬下也沒能找到他?！邦櫿陌敌l(wèi)身后出來，臉上盡是怒意，正欲發(fā)作，文丞相先一步站到他身側(cè)，提醒般喚了一聲“陛下”。

    顧政這才壓下心中怒火，沉著臉吩咐道：“傳令下去，封鎖四處城門，掘地三尺，也要將裴復(fù)給朕找出來！”

    禁軍統(tǒng)領(lǐng)抱拳應(yīng)“是”，迅速起身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