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否認(rèn)，康熙的話，她有些心動。侄女肖姑，佟妙安是有幾分像皇貴妃小時候的。

    看到眉眼與自己相似的侄女，皇貴妃不免去想，她的女兒大抵就是會長這個樣子的。

    可是，皇貴妃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她現(xiàn)在這個身體，看著好好的，實(shí)則內(nèi)里破敗不堪，養(yǎng)不好一個孩子了。

    人的感情是處出來的，若為她一己之私，將侄女養(yǎng)在宮里，哪怕是兩年、三年。到時候，歲歲與堂哥、堂嫂的感情，定然要生疏許多。

    就如胤禛和德妃之間那般。

    她前些年，年輕氣盛，高傲固執(zhí)，攔著德妃和胤禛親近。若是她身體能一直健康，攔了就攔了吧。

    左右，她疼愛胤禛。

    可她也不知還能撐多久，胤禛年紀(jì)還小。若是她走的早，以如今德妃和胤禛母子間的生疏，她的胤禛沒了額娘疼愛，該多可憐啊。

    人做過一回錯事，就別做第二回 了。

    何況，男子成年之后，可以靠自己本事，建功立業(yè)。只要有能耐，日子不會過得差。

    女子卻要靠著娘家。娘家疼愛，愿意事事為嫁出去的女兒做主當(dāng)靠山，女子在夫家才能少被為難，過得更舒心。

    這世道啊，就是如此不公平。不論是皇家公主、世家貴女，還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兒，都是一樣。

    女子只能似絲蘿，出嫁前依附父母，出嫁后依附夫君，老了依附兒子。

    便是如太皇太后那樣的尊貴身份，在先帝和皇上面前，也無法過于強(qiáng)勢。

    皇貴妃用手輕輕順著自己胸口的郁氣，她牽強(qiáng)的勾起唇角，笑著摸摸佟妙安的頭。

    “姑母只邀請你來宮里玩耍，不搶你阿瑪、額娘的女兒?！被寿F妃輕聲道。

    也不知她是對著佟妙安說，還是對著過往歲月里的，另一個女子說的。

    皇貴妃的眼睛是笑著的，佟妙安卻仿佛看到那雙好看的眼睛在流淚。

    她看起來好傷心?。?/br>
    佟妙安主動抱住皇貴妃，將頭貼在皇貴妃的肚子上。

    “無量天尊。姑母，莫要傷心。二爺爺為小公主在觀里供了燈，年年添香油錢，并請觀主為小公主念經(jīng)，積來世福德。小公主有今世親人疼愛祝愿，定能再入福德之家，一生順意?！辟∶畎舶参炕寿F妃道。

    她停頓了會兒，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小聲補(bǔ)充道：“我字能認(rèn)全后，也為小公主念過經(jīng)書?！?/br>
    皇貴妃強(qiáng)忍著的眼淚，再也繃不住，沿著臉頰簌簌流下。

    康熙和胤禛同時拿出手帕，遞給皇貴妃。

    面對夫君和兒子的關(guān)心，皇貴妃心里微暖。

    “姑母多謝歲歲了，歲歲真是最最善良的好孩子。靈透又貼心。姑母也替你表妹謝謝你。”皇貴妃接過康熙的手帕，擦干眼淚，蹲下身回抱住佟妙安。

    “阿瑪從未和本宮說過，他為小公主在白云觀供了燈。本宮實(shí)在不孝，已為人母，還累得年老的阿瑪，為我牽掛憂心?！被寿F妃自責(zé)道。

    “只盼上天見我誠心，即使小公主與我無緣再續(xù)母女緣分。也盼她來世有個好身體、好家人，順?biāo)炱桨惨簧??！被寿F妃雙手合十道，閉眸祈愿道。

    皇貴妃不欲再提小公主，她牽著佟妙安的手，到桌邊坐下。

    “姑母很是好奇，你的乳名為何叫歲歲？”皇貴妃拿起一盤松軟的糕點(diǎn)，遞到佟妙安手邊。

    佟妙安吞了吞口水，她聞到了蜂蜜和牛乳的味道，好香。

    “額娘，兒子想先猜一猜。是歲歲平安，可是如此，表妹？”胤禛道。

    第六章

    “朕趕明兒撥些銀兩，將白云觀重新修繕一番，再給觀里捐一個金身?！笨滴醯?。

    皇貴妃淚光盈盈，感動的和康熙四目相對。

    氣氛漸漸陷入濃稠黏膩，康熙搓搓手心，想要去牽皇貴妃的手，給她安慰和力量。

    “無量天尊，歲歲代觀主和白云觀謝過皇上表舅！祖師爺一定會福佑小公主的?！辟∶畎苍俅蛄藗€稽首禮。

    華服在身，心依舊在道觀。

    康熙和皇貴妃之間的那點(diǎn)氛圍，在一聲道號下，被打斷的蕩然無存。

    皇貴妃紅著臉，扭過頭去不看康熙。

    她端莊守禮，冒然在孩子面前，和康熙眉來眼去，實(shí)在羞臊。

    康熙臉皮厚，他對上佟妙安清正的眼神，心一定不虛。

    情愛是俗人應(yīng)有之物，何必為此遮掩，感到害臊。

    就是道士，也有成婚生子的。

    想到這兒，康熙問道：“歲歲，你只是道家記名弟子，不影響婚配吧？”

    皇貴妃和胤禛視線齊齊看過來，專注的看著佟妙安。

    佟妙安剛咬了一口軟糯的點(diǎn)心，點(diǎn)心黏著牙，她說也說不了，不說也不是。

    胤禛遞上一盞溫?zé)岬哪滩?，忙替她解圍：“先吃點(diǎn)心，吃完了再說。”

    “聽聞白云觀的祖師爺是全真派開山祖師王重陽，全真派戒律森嚴(yán)，要求修道之人必須出家住廟修行，且居住條件要簡單樸素，不得奢華?！必范G道。

    佟妙安迅速咀嚼，吞下嘴里的點(diǎn)心，又喝了一口奶茶，順了順嗓子。

    她接話道：“四哥博學(xué)廣識，確實(shí)如此。王重陽祖師規(guī)定：凡人修道先須依此一十二個字：斷酒色財(cái)氣，攀援愛念，憂愁思慮。所以，入全真派的道士，必須出家住觀修行，不娶妻，不茹葷，不飲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