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家九哥一道早早趕來的老十登時(shí)被嚇地話都說不利索了，在電光墜下的一瞬間飛快往自家九哥身后退了幾步：

    “里面那人是……是二……二哥吧？”

    是吧？這也太嚇人了些，還是一次比一次厲害。下一回，怕不是把整個(gè)紫禁城都給劈沒了吧！

    胤俄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看來這年頭，這仙也不是好修地。

    “如此陣仗，這世上除了二哥還能有誰？”

    瞥了眼一旁在李德全的攙扶下勉強(qiáng)站直著身子，眼睛卻一瞬不瞬盯著前方的老爺子，胤禩轉(zhuǎn)頭，神色復(fù)雜地看向前方，若能如二哥這般移山倒海，多少生死之境，他老八亦是不懼。

    結(jié)界內(nèi)，紫電閃爍，帶起一陣陣飛揚(yáng)的塵土，期間不斷有劈落的巨石向著眾人飛躍而出，卻都被一層不看見的屏障攔了下來。

    天地之威，當(dāng)真恐怖如斯，再是天潢貴胄，如今在這萬鈞雷霆跟前，也不過手無縛雞之力的螻蟻罷了。

    眾阿哥們目光皆帶上了幾分復(fù)雜。

    轉(zhuǎn)眼間又是一道雷光斬下。

    rou眼可見地，一刻鐘前方才高高佇立著的山巒只頃刻間便變成四處飛濺的山石，胤禟當(dāng)下整張臉都白了，勘勘扶著老十的手方才不至于。匆忙從宮中趕來的胤禛腳步一趔，險(xiǎn)些栽倒在地。

    “二哥之前可曾有過交代？”

    眼見天空中黑云仍絲毫沒有散去的意思，料想內(nèi)里之人并未出事，匆忙趕來的雍正帝勉強(qiáng)定了定心神，下一瞬，宛若鷹隼的目光卻陡然看向一群中一側(cè)，語氣近乎篤定道：

    “二哥閉關(guān)之前，必會對你有所交代，說，二哥他當(dāng)時(shí)是怎么說的，朕要你一字不落地告訴朕！”

    胤禛定定地看著眼前一襲月魄色云紋長袍，打扮極為清減的清瘦男子。

    在知曉自家二哥極有可能想要離開之際，胤禛便不止一次地思考過，若說這世上，除去汗阿瑪外，二哥最放心不下的是哪個(gè)，答案必然會是眼前之人。

    非是情感的取舍，而是利益動人。二哥神仙中人，手上沒有一樣寶貝是不惹人覬覦地。這些年親近之人或多或少都得過好處。若是二哥尚在，自是無人敢犯。但之后呢？

    他也好，九弟也罷，甚至如今獨(dú)擋一面的琪琪格，俱都是天潢貴胄，又各具依仗，然而眼前之人呢？

    張家，再如何也不過一外姓臣子罷了。

    胤禛曾有所猜測，這些年二哥之所以同昔日好友少有聯(lián)系，除去容貌年歲帶來的差異隔閡外，恐怕未嘗沒有這方面的緣由。

    但眼前之人卻是格外不同，不僅是幾十年的知己友人，更是陪同二哥走遍大江南北的同行之人，便是再疏遠(yuǎn)，又能代表著什么？

    以二哥的性子，臨走之際必然不會沒有安排。想到這里，胤禛目光愈發(fā)凌厲了些，還帶著幾分連自己都未曾察覺出的酸意：

    執(zhí)掌天下十余載，胤禛早非吳下阿蒙，一身氣勢比之全盛時(shí)期的康熙帝亦不差上什么。如今刻意之下，一旁的小侍們腿都軟了幾分。

    被這般目光所攝，張若霖面色亦不曾有絲毫改變，亦不曾回頭，依舊定定地盯著眼前。

    良久方才淡淡道：

    “數(shù)日前，殿下曾有言，不論他這一劫渡過與否，我二人都再難有如這般品茶賞酒之時(shí)。”

    比起一旁胤禛近乎目眥欲裂，說這話時(shí)，張若霖面上卻并無過甚悲意。

    殿下本應(yīng)是逍遙游中自在翱翔的鯤鳥，卻偏生在此間束縛最多的地方。

    此番劫難亦是殿下自己的選擇。

    就像許多年前一樣，他只需要站在這人身后，無論對方做出的究竟是什么樣的決定………

    沒有任何條件，亦沒有任何理由。

    即便自此天人永隔………

    在這人近乎平靜的目光下，胤禛渾身上下蒸騰著的不甘仿佛被戳了個(gè)洞。即便年近耳順，卻從來不愿服輸，覺得自個(gè)兒還能再肝上十來年的胤禛，頭一次感覺光是站著，便已經(jīng)耗盡了周身所有的力氣。

    定定地眼前無限混亂的天際。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年少時(shí)，初讀這篇文章尚不解其意，然而如今，當(dāng)世帝王，亦是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呵！”

    “汗阿瑪……”

    弘暉連忙上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自家阿瑪，不遠(yuǎn)處偷聽的胤禟此刻已經(jīng)全然呆滯。

    就連近來急于表現(xiàn)的弘歷，這會兒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不遠(yuǎn)處電光匯聚之地。天地之浩瀚在這一刻終于有了實(shí)感……

    這一刻，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

    這是一場人與天地的斗爭。

    雷霆中心，阿玉拼盡全力將最后一件法器丟入上空。而此刻的胤礽，看著眼前一張張熟悉的臉，手中青虹劍鋒卻沒有絲毫停頓。

    依舊是那個(gè)似曾相識的幻境，甚至比之當(dāng)初那個(gè)偽神所設(shè)更加逼真，其中種種也愈發(fā)教人深陷其中，仿若那個(gè)困頓地，不甘的，只能被命運(yùn)脅迫著往前走，最終重判親離，為人棋子的自己。

    直至現(xiàn)在，再次面對熟悉的一切，胤礽方才恍然發(fā)覺，原來這些年以來，他心中亦非完全平靜。

    “保成，汗阿瑪想要在有生之年，親眼看著我兒得證大道?！?/br>
    混沌中，有一道聲音乍然響起，眼前的幻境也在下一刻被一道劍光徹底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