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將小四哄睡后，胤礽幾乎一刻不待地叫了青玉出來。

    “水乃萬物之源，水屬性的靈氣天生便為世間生靈所親近，尤其是靈智未開的生靈……這話是青玉你以前告訴孤的是嗎？”

    “是啊！”從睡夢中被強(qiáng)拉出來，青玉有些納悶兒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早前你不都試過了嗎？”

    想到御花園里那些錦鯉的滋味兒，青玉不由地砸吧了下嘴。轉(zhuǎn)頭卻見一旁的小家伙一臉驚恐。

    “那有沒有可能，這種作用有一天會失效呢？”

    “怎么可能！”青玉當(dāng)即斬釘截鐵道：“除非那些玩意兒成精了？”說著自個(gè)兒先搖了搖頭：

    “放心吧，就你們這兒的靈氣，別說魚了，便是人參都成不了精。”

    胤礽抿了抿唇?jīng)]有說話，想著白日里心下突如其來的心悸之感，還有方才……

    窗外，蟲鳴聲愈發(fā)喧囂了起來，隱隱帶著些難以言喻的燥亂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胤礽方才有些艱難道： “除了方才你說的，還有沒有別的可能，能讓未生出靈智的生靈感受不到靈氣所在？”

    “而且青玉你有沒有發(fā)覺，這幾日四周的靈氣有些不對勁兒……”

    胤礽雖小，卻也從不是會胡言玩笑之人，見對方小小的人兒，神情卻難得凝重，青玉總算認(rèn)真了起來。

    微微合眼，感受著空中似又若無的靈氣波動(dòng)。不過須臾，青玉面上也掛上了同款的凝重之色。

    ***

    這一夜，自修行之后胤礽第一次失眠了。

    整整一夜，青玉的話不斷在耳邊回響：

    “小家伙，你該不會是想同你那位皇帝阿瑪坦白吧？胤礽你可知修真意味著什么，長生不老又意味著什么？”

    “歷朝歷代，有哪位帝王能夠拒絕的了這般誘惑？而如今的你，連筑基都還未成，有實(shí)力抵抗來自一國之君的貪欲嗎？”

    “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你敢保證世上那么些有心之人，他們會相信以自個(gè)兒的資質(zhì)，一輩子沒辦法真正問道嗎？”

    “小胤礽啊，人心的貪欲是永無止境的……”

    看著青玉難得嚴(yán)肅的神情，年僅六歲的胤礽想說不會，汗阿瑪不會這般對他，他是汗阿瑪?shù)谋３?，是阿瑪最喜歡的兒子……

    帝王不可以修煉，汗阿瑪他會信自己的………

    然而事實(shí)上，就在將要出口的這一刻，小胤礽猶豫了。

    第14章

    “汗阿瑪，您先喝杯茶歇息會兒吧！折子總是批不完的！”

    晌午十分，正是暑氣最盛之時(shí)。御案之上，康熙上身只簡單著了個(gè)絲質(zhì)小褂，饒是如此，這會兒額頭上已然密密麻麻溢滿了汗珠。

    乾清宮，宮人正忙著將已經(jīng)化地差不多了的冰塊兒換下。胤礽熟練地從宮侍手中接過茶水。

    “保成怎么這會兒過來了？”將手中的折子隨意擱下?？滴蹀D(zhuǎn)頭上下將人打量了一番，眼見自家兒子身上并無不妥之意，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有事交代宮人過來一趟便是，這會兒外頭暑氣正是盛的時(shí)候，保成你自小身子弱，還是莫要在外頭過多走動(dòng)為好。”

    “汗阿瑪……”清楚地看到自家阿瑪眼中的關(guān)切之意，胤礽烏黑的眸子微微閃動(dòng)，似是想說什么。最后還是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保成知曉！兒臣……兒臣只是聽人說汗阿瑪這兩日睡地似是不太好………”

    “不過多做了些夢罷了！”康熙聞言輕笑著擺了擺手，并不當(dāng)一回事兒。約莫是天氣之故，心情難免有些郁躁。

    做夢？

    胤礽卻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黝黑的杏眼微微一亮：“兒臣前幾日方才聽陳太傅講到史記：始皇夢與海神戰(zhàn)，如人狀。”

    “聽說始皇夢中的海神是只非常巨大的大鮫魚，那汗阿瑪您呢？”

    “您在夢里也會同怪物打架嗎？”

    瞧著兒子難得這般天真的想法，玄燁不由有些失笑道：“始皇能有此夢，蓋因苦求長生而不得，日有所思而至，朕又不去妄圖尋那蓬萊之藥，又怎會做此荒誕之夢？”

    “?。∵@樣?。　必返i心下一松，面上卻狀似失落地嘆了口氣：

    “那汗阿瑪您就不想長生嗎？”

    “長生??！”輕撫著兒子稚嫩的臉頰，康熙不由嘆了口氣：

    “呵！保成你啊！實(shí)在太天真了，這天下，又有誰會不想要長長久久地活下去呢？”

    這錦繡山河，試問又有哪個(gè)能輕易割舍？ “朕不過比之對方更為理智些罷了，若世上當(dāng)真有仙人，又豈是那般好尋的？”

    “不過白白勞民傷財(cái)罷了?！闭f著輕嘆了口氣。

    話雖如此，胤礽還是清楚地自家阿瑪臉上的向往之意，垂在身側(cè)的拳頭不由緊了緊：

    “都道秦皇掃六合，虎視何雄哉？他明明已經(jīng)作擁四海，萬民臣服，達(dá)到了前人難以企及的地步………”

    “難道這還不夠嗎？”胤礽微微仰頭，一雙杏眸說不出地澄澈透亮。

    康熙下意識回避了開來。

    大殿中央，紫金色的香爐仍緩緩燃著，帶來沉水香特有的辛涼之感。

    良久，胤礽才聽對方緩緩道：

    “便是如此，才會愈發(fā)不愿割舍……”

    “人啊，擁有的越多，便越是不愿舍棄，由此滋生更多的貪欲?！陛p撫著自家兒子的頭，康熙愈發(fā)地語重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