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不可欺 第1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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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眉頭皺得更緊,開發(fā)到最高的腦域傳來陣陣刺痛,使他克制不住地情緒暴躁:“你到底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丁燳青:“我也不知道。” 岑今目光有些陰沉地瞪著丁燳青。 “去過故事會的人都會瘋,他們分不清真實和虛幻的界限,不知道世界的哪個部分是憑空捏造而來,哪個部分是否突然消失。不知道人生的哪一段被抹掉,哪一段是中途插進來,分不清某個人是真實存在,還是故事里臆想出來的,分不清世界到底有沒有被命運篡改過?!?/br> 丁燳青的聲音極輕,像堆積在舊柜子上的灰塵,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你說我的命運有沒有被篡改過?你說我是誰?你說全世界的時間和命運……有沒有被篡改過?” 岑今驚慌地吞咽口水,他不太敢相信丁燳青的話,全世界的時間和命運都被篡改過這種事,未免異想天開。 細思極恐,如果時間和命運可以被隨意篡改,那么人類、神明或其他未知物種,以及地球已知和未知物種算什么?棋盤上被隨意擺弄的棋子? 由小及大,由地球窺見宇宙,如果地球文明可以被截取某個時間點從而修改,那么浩瀚無垠的宇宙呢? 也許是岑今臉上流露的表情太驚恐,取悅了丁燳青,他笑得架在眼窩處的單邊眼鏡都滑落下來。 岑今見狀本該松口氣,因為丁燳青的表現(xiàn)看上去像是開玩笑,可他內(nèi)心深處止不住的慌亂卻告訴他,喜怒不定的丁燳青表現(xiàn)越瘋,話里真實性就越高。 “慌什么?我都沒怕。”丁燳青彎起漂亮的笑眼,伸出雙手插進岑今的頭發(fā)里,指間纏繞、撥弄柔軟的發(fā)絲,對他說道:“再說你現(xiàn)在最該擔心的事情不是世界命運的真實虛幻,也不該關(guān)心我到底是誰,而是外面那只阿修羅弄出來的怪物?!?/br> 岑今僵硬發(fā)痛的腦袋重新運轉(zhuǎn),聽到教堂外面深海怪物般的吼聲不由哆嗦一下,想起他來這兒的目的。 “我要搬走天主像?!?/br> 丁燳青細心地照料著岑今的頭發(fā),比劃長發(fā)和短發(fā)的區(qū)別,不怎么走心地回應:“不要教堂?” “教堂太小,容不下三四千人。反正對牧師來說,天主像才是他的情人?!?/br> “猜到了?” “不難猜?!贬裎兆《Y青的手腕說道:“故事里提到牧師會親吻天主像的腳背,由于百目女不在詭鎮(zhèn)導致故事里出現(xiàn)在深紅宿舍樓的怪物不一樣,所以我本來以為我的故事細節(jié)不會被原封不動照搬過來,哪怕收集了很多信息,也沒怎么懷疑到天主像。 直到安平說他親眼看見牧師著迷地親吻天主像的腳背,證明即使不在故事會安排下,真實的情況也是‘牧師的lover是一尊雕像’。” 岑今扭頭看向潔白無瑕的天主像,恢復一絲冷靜說道:“我以前學校對面有一個教堂,里面曾經(jīng)有過一尊天主像,我清楚地記得它不長這樣?!?/br> 真正的天主像如同一個慈悲愛護天下的圣父,眼前這尊天主像俊美無儔,五官線條和軀體線條堪稱完美,猶如夢中情人,沒有哪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會供奉這么一尊完美情人的石膏像。 每天一根新鮮的玫瑰,專門為它建立的玫瑰園,鎮(zhèn)子里一直傳說卻沒有人見過的牧師情人。和牧師是同一個人的校長,都說他有一個愛人和女兒,實際沒有人見過。 因為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愛上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所以不斷實驗改進通靈新咒,為了讓死物擁有生命,不是讓它變成詭異,而是像皮格馬利翁里的少女,被愛神賦予真實的生命。 所以牧師獨占長生漿液,不惜撕毀他和阿修羅的協(xié)議,躲藏進拘尸那羅十五年,就為了他的情人可以變成活人?!?/br> 丁燳青按著岑今的肩膀,將他掰過去,正面面對那尊毫無生命的、圣潔的天主像,與綠茵地怪物融為一體的牧師正在外面肆虐,掙扎著爬出地底,還不忘保護小小的教堂,護住教堂里的天主像。 它依舊完美無瑕,根本不知道有個人類為它而瘋狂。 “牧師以前是一個聞名世界的雕刻師,耗費數(shù)年心血雕刻出這尊天主像,從此一見鐘情,無可自拔。為了讓情人得到生命,他拜入邪教,自愿被提煉成一只阿修羅王?!?/br> “他是阿修羅王?” “名為婆稚。為它入魔,再為它背叛阿修羅眾,招惹一個可怕的對手,又為它害死無數(shù)人,不停實驗通靈新咒,還將長生漿液用在它的身上??上??!?/br> 丁燳青嘆息,可語氣里只有惡意的嘲諷:“可惜假的不能成真,沒有的東西再怎么努力就是得不到,握不住。妄想一個虛妄的、不存在的人,再怎么發(fā)瘋,瘋得全世界都為之側(cè)目,為之驚訝、不屑、反感,都沒有用,自始至終只是沉淪在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幻想一個不存在的人……是不是很惡心!” 岑今哆嗦著手指,額頭滲出冷汗:“你是在說自己,還是那個一直在尋找不存在的人的‘丁燳青’?” 丁燳青還是嘆息,貼在岑今的頭頂,讓岑今自頭皮到背脊都在哆嗦、發(fā)軟。 “我怎么知道呢?我怎么知道?!倍Y青的手滑下去,握住岑今的右手,指向面前的天主像說:“打碎它。長生漿液就在它的軀體里面?!?/br> 岑今連手都在哆嗦,耳邊是丁燳青充滿蠱惑的聲音,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曲起手指,五指成爪,控制重力,天主像搖搖晃晃,丁燳青一句‘打碎它!’冷酷淡漠,宛如驚雷轟然而下。 但下一刻卻見他反手握住丁燳青的手腕,魚一般輕快地滑出丁燳青的懷抱,反手揮出一片黑金羽毛刃,跳落到天主像前,將其扛起來跳到教堂屋頂,探出頭來對著底下的丁燳青說:“抱歉,天主像不能毀?!?/br> 揮揮手,岑今飛快地逃走。 丁燳青安靜地看著跑遠的岑今,低聲呢喃著:“選擇沒有偏離推測,會跟他做出相同的選擇……是嗎?是他嗎?不是,沒有?!?/br> “……又是一個假的?假的?!?/br> 模樣竟有點兒令人心驚膽戰(zhàn)的病態(tài)。 *** 岑今扛著天主像頭也不回地跑,將天主像交給尋聲而來的河柳和曹文寧。 河柳此時用光了她的枝條和根莖,圍成一個巨大的城墻遮保護四千人類和普通詭異,遮擋來自綠茵地怪物極為恐怖的精神污染,然而這也抵擋不了太長時間。 因為騰不出空來對付綠茵地怪物的緣故,她全程被動挨打,原本不止綠茵地怪物,還有花環(huán)阿修羅王和后頭一眾趕來的阿修羅。 直到水電廠奔來的王靈仙和圖騰分別對付花環(huán)阿修羅王和阿修羅眾,這才護住河柳。 岑今將天主像交給河柳說道:“拿著它,掛在頭頂,免死金牌來的?!?/br> 河柳將信將疑,舉起天主像掛在樹冠頂,便見迎頭擊來的觸手硬生生停在半空,半晌后小心翼翼地縮回去,不由驚詫地瞪大雙眼:怎么會? 這是什么神奇的免死金牌? 河柳相當驚奇,這一幕只有暗處的兩人留意到。 岑今跳下樹冠之際,見河柳身上插滿阿修羅的長槍便問能不能借來用用,后者表示盡管拔,于是被拔出幾十只長槍,一塊兒扛在肩膀上,臨走時還對河柳說等會兒不管他做出什么都別動。 河柳不解,也答應了。 岑今扛著大量長槍艱難地跑到綠茵地怪物的口腔處,半天找不到怪物的眼睛便放棄了,或許是依靠其他感官獲知信息。 他拿下一根長槍挽了個漂亮的槍花,驟然助跑數(shù)米、兩個旋身飛躍猛地投擲出手中長槍,目標正對高掛河柳樹冠頂?shù)奶熘飨?,下一刻就聽見怪物發(fā)出不規(guī)則的怒吼,一根觸手仰天而起,護住石膏像而被長槍刺穿。 “吼——?。 ?/br> 綠茵地怪物既痛又怒,只是還沒等它發(fā)威,便見天空一陣長槍雨以銳不可當之勢紛紛投向天主像,每一根長槍都帶著勢如破竹的巨大力道,帶著獵獵聲響破開空氣。 綠茵地怪物著急忙慌地用所有的觸手擋住長槍,保護天主像。 此時附近不少人和詭異都在觀望戰(zhàn)況,尤其在意綠茵地怪物,卻見它竟然不惜傷害自己去保護一株河柳,全都不明所以。 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看清,它護的是那尊石膏像。 “吼——吼?。 ?/br> 綠茵地怪物憤怒的吼聲響徹整個詭鎮(zhèn),口腔處一個血紅色rou繭微不可察的發(fā)出‘噼啪’聲,密集的紅血絲正在裂開,顯然是血繭里的牧師認為深愛的戀人受到威脅而急于出來。 口腔處彈出數(shù)條紅色rou腸撲向岑今,后者化作一道虛影,高速彈跳,手握鋒利的羽毛刃,不時割斷這些紅色rou腸,余光掃到一根觸手橫掃過來,岑今當機立斷跳下怪物頭部,落到其腹部,朝河柳所在的反方向移動。 拉足仇恨的岑今一跑,綠茵地怪物自然跟著移動,它也恨不得黃毛趕緊遠離心愛的石膏像。 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地面轟隆隆作響,龐大到幾乎填塞整個詭鎮(zhèn)的綠茵地怪物抽出下半身,身高高達四十米,儼然一座移動的摩天大樓,全身上下旋轉(zhuǎn)著一層朦朧的飛塵,而此時日下西山,薄霧彌漫在詭鎮(zhèn)的邊緣,更為巨大叵測的怪物在薄霧中若隱若現(xiàn)。 曹文寧透過柳枝條看到被引走的綠茵地怪物,眉頭一皺,頗為擔憂:“黃毛一個人能行?” 河柳:“為什么不能行?” 曹文寧疑惑:“你似乎很信任他,輕而易舉被他說服?!?/br> 河柳笑瞇瞇:“因為百目相信他?!?/br> 曹文寧不解,忽然靈光一閃,對上河柳洞察的目光,聽到后者溫柔地說:“百目會相信的人,就是可以讓我們成佛的那一位啊。”腦中霎時一片白光嗡嗡。 那廂,岑今急剎腳步,急停在懸崖峭壁處,下方是無盡深淵,對面是大片薄霧,身后則是追趕而來的綠茵地怪物。 隔著四十米遠的高度,隱約可見怪物口腔處的紅繭裂開一半,從里面爬出一具如血玉般透明的軀殼,上半身裸露在外,脊骨未發(fā)育完全都低垂著,下半身還黏在血繭里,與綠茵地怪物不分彼此。 濕漉漉的頭發(fā)垂下來,發(fā)梢滴著腥臭的液體,頭顱低垂,充斥血霧的眼睛正茫然地環(huán)顧四望,最終定在懸崖邊一個渺小的身影,動了動中指,霎時一根兩米來粗的觸手便高高抬起,重重落下—— 砰!砰!砰!巨響一片,半片懸崖頓時被削落一半,掛在懸崖峭壁下方的一群水尸鬼發(fā)出嘰嘰喳喳的聲音撲上來啃咬住這根觸手。 梆!重聲落下,發(fā)出骨rou被砸碎、擠爛的啪嘰聲,掛在觸手上的數(shù)只水尸鬼被砸成rou泥,其他水尸鬼沒有很高的智商,被貪婪的食欲驅(qū)使,縱使敵我能力懸殊也不肯輕易離開。 同伴凄慘的死亡震懾了它們,但只是讓它們放棄觸手,轉(zhuǎn)移陣地,將目標投向龐大的rou山。 岑今cao控重力勉強讓自己能夠懸空在地面,低頭,面無表情地巡視著山崖峭壁下密密麻麻的水尸鬼,它們最大的約莫三米來長,最小還不到半米來高,兇性十足,貪婪成性,以殺戮為主。 水尸鬼便如佛教餓鬼道中的餓鬼,饑餓、乞求、多畏,雖生性兇殘,卻是為人所迫,身世極為悲慘,不論人還是詭異都不待見它們。 它們被禁錮在丑陋的身軀里,受食欲驅(qū)使,毫無理智,結(jié)果不是吃到撐死就是被殺死。 “吱吱……吱!” 面前一只水尸鬼不知節(jié)制,吃到撐破肚皮,腸穿肚爛地摔下來,很快被同伴分食而亡。 這是人嗎?這是應該允許其生存下去的生靈嗎? 不,生靈應當是有尊嚴的來到這世上,不該是人為制造出來的悲劇,如果它們還有意識,怎么能容忍自己裝載在一具丑陋的軀殼里? 生靈應該擁有節(jié)制和克制自我的本能,哪怕蟲子也懂得適可而止。 岑今睜大眼睛,瞳孔再次劇縮一圈,耳朵溫熱,緩緩流出鮮血,一陣無形的空氣自周身蕩開,俯沖而下,覆蓋住每只水尸鬼,感受它們時時刻刻遭受饑餓和殺戮的痛苦折磨,感受它們在貪婪食欲之下的,那一絲微弱的渴盼。 它們祈求死亡,祈求解脫。 它們向死而生。 這似乎是拘尸那羅每一個生靈心中隱秘的愿望,也正貼合佛教教義,西天和地獄實為一體兩面,善惡、生死也是一體兩面,死亡不是終焉,而是超脫六道執(zhí)著,身化天地,回歸本我。 這是水尸鬼生前的思想,他們都是東南亞人,信奉婆羅多和佛教,兩者教義雖不同,但彼此吸收、融合,某些行為模式極為相似。 驟雨似的痛苦敲打著岑今的每一寸皮rou、每一塊骨頭,敲骨吸髓般地鉆入靈魂,劇烈的痛苦和高負荷開發(fā)的腦域帶來的痛苦重疊,拉扯著他的rou體和靈魂,連鼻血都流出來,卻在這樣極致的痛苦中保持冷酷到極致的冷靜。 如割rou喂鷹的佛,如釘十字架的耶穌,如古往今來于苦痛中走出來的圣人。 岑今遲疑片刻,有一絲不確定,但還是開口:“言靈·蒼生?!?/br> 霎時一陣飛沙走石,天地撼動,頃刻間乍然靜止,毫無動靜,不受驅(qū)使。 岑今:“太大了嗎?” 號令蒼生,豈不與天地相奪? 天地怎肯。 岑今思索稍許,改口道:“如是我聞·往生。” 話音一落,便有幾縷微弱金光自岑今劇縮的瞳孔四下散開,形成一道淺淡透明的光斑,互相連成一道佛印,天地響動,為他而靜止剎那,沉寂數(shù)百上千年的拘尸那羅在這一刻跳動心臟。 古時術(shù)師之流便以言靈溝通天地神明,故言靈之力既可溝通神明、也可溝通天地,如果岑今是在外界嘗試溝通天地,百分百不會得到回應。 但他身處拘尸那羅,當他說出‘如是我聞’時,拘尸那羅必然呼應他。 因為‘如是我聞’的意思是:我所說皆是聽佛所言,接下來說出的話都是代替佛所說,是佛的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