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說什么，她還是更喜歡用行動來表示，作為一名馴獸大師，民間非著名強(qiáng)者，她久違地感覺到了不好意思。

    這感覺像極了她曾經(jīng)對初戀表白時的模樣，雖然……是暗戀，表白即失戀，人家孩子都有了，只是看著顯小而已。

    那時候的心情她其實(shí)已經(jīng)忘了，只是那種心口發(fā)癢，臉頰發(fā)燙的不自在她還能記得，一如她跟陸大郎說話時的感覺。

    海船行得極穩(wěn)，只是規(guī)律而輕微搖晃著，朝著朝陽的方向慢慢走遠(yuǎn)。

    他們到達(dá)上京的時候，正好是立冬，若是還在潁州府，這會兒其實(shí)還像是秋天，最多也就是下幾場陰冷的小雨，多穿一層薄襖子動作激烈了還要熱的。

    可是到了上京，他們一行人剛下船就被凍了個夠嗆，好在是陸家爹娘和林家爹娘都靠譜，準(zhǔn)備了不少厚衣裳，馬子明也給他們準(zhǔn)備了特別厚的大氅和鹿皮靴，這才沒凍出個好歹來。

    但等他們坐著于家的馬車到達(dá)上京來福客棧后，靴子還是濕透了，腳在溫?zé)崴锱萘嗽S久才緩過來。

    林蓉有些后悔，于家曾經(jīng)替她尋了許多植物的白色汁液，可她當(dāng)時在忙著別的事情，試了幾種沒遇到橡膠，她便把這事兒拋在了腦后。

    如今看來，若是要在上京待很多年的話，還是得把這個研究出來才行，不然這日子真是沒法過，經(jīng)歷過末世的林蓉都不知道，原來古代的冬天這么冷。

    說起來如今上京的位置大概是在后世的遼寧方位，具體她也不是很清楚，末世時東北也沒這么冷啊，在這里才十月呢，就已經(jīng)都穿棉襖了，那三九天怎么過？

    哦，對哦，林蓉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會，但是大概原理是知道的一種神奇物件——炕！扛著大姑娘上炕，這可是好些東北漢子認(rèn)為最男人的時候，她聽過很多次。

    不止得把炕做出來，羽絨服也可以安排上了啊！

    “你們可以看看，客棧還有哪里不合適，我是真好奇，這般精妙的建筑，你……們夫妻是如何想出來的。”于晨睿已經(jīng)在上京呆了快一年，這會兒倒是看起來面色還不錯。

    林蓉微笑不語，故宮就在那兒，末世時也還在，封建王朝雖然很毒，宋朝和明朝乃至清朝時候，同時兼具大氣和精致的樓閣不要太多，等末世的時候，都成了強(qiáng)者們的居住地。

    上京這邊的來?？蜅＞桶凑蔗烎~臺曾經(jīng)的模樣改的，最大的客棧主體部分則是做成了四層的飛檐宮殿模樣，比起上京皇城的粗獷大氣多了幾分精致。

    “使臣過了龍?zhí)ь^才會來，成王的意思是，這期間來?？蜅＞筒槐亻_張了，等到番邦使臣入上京時再開張，搞出點(diǎn)動靜，好叫他們瞧瞧?！庇诔款睾托Φ溃嫔珟е鴰追趾闷?，“在蘇州府發(fā)生了什么？成王回京后，倒是再未曾提過要將陸家收為門下奴的事情，只是叮囑我要盯緊了你們，若是無法拉攏，就想辦法除掉你們?！?/br>
    于晨睿沒瞞著林蓉和陸成材成王的打算，早在他踏上來上京的商船時，就已經(jīng)下了決心，早晚要撕破臉的。

    林蓉沒能得見，便由著面過圣的陸成材笑著將慧郡王在圣人面前的話說了。

    說起來殷明煦也是蔫兒壞，他先說自己收服陸家不成，將陸家的硬氣擺在圣人面前，引得圣人說出讓陸家好好做客棧的話來，當(dāng)時成王的臉色就非常不好看。

    能好看的了嗎？成王本來想將陸家收入麾下，若是陸家不識趣兒，他少不得要動一些手段好恩威并施，徹底將陸家收服。

    可殷明煦來了這么一手，他還就真不好動作太大，不然被圣人知道了，到時候算是當(dāng)兒子的拂了老子的意思，那不是擎等著挨罵么，更甚者會讓圣人對成王有暴戾弄權(quán)的印象。

    成王并沒放棄拉攏陸家，卻不能再跟原來一樣不管不顧，只能緩緩而圖之，這會兒陸成材和林蓉剛?cè)肷暇?，他也不急著做什么?/br>
    于晨睿笑得還挺放松：“慧郡王倒是一號人物，只是于某始終無緣得見?！?/br>
    第一次聞喜宴于晨睿不在潁州府，第二次聞喜宴他仍然在上京，也就徹底錯過了見到殷明煦的機(jī)會。

    林蓉微笑：“肯定有機(jī)會的?！?/br>
    于晨睿目光閃了閃，似是要說什么，林蓉沒給他機(jī)會，反而笑著打岔：“上京冬日里如此之冷，那些貴人們不能天天呆在屋子里烤火不出門吧？可有何有意思的消遣？”

    “自然是有的。”于晨睿明白林蓉不愿多說，笑著回答，只是也沒回答全，只是曖昧看了陸成材一眼，隨后提起來，“對了，我岳家在上京，我也在這邊，還要替成王辦事，倒是不好回潁州府成親，所以還欠了你們一杯酒。正值立冬，不如晚一些時候去我家中，由我娘子張羅一桌好菜，咱們喝些黃酒暖暖身子？”

    “大善！合該是去拜見阿嫂的，聽聞阿嫂娘家家中有不少古籍，到時候我和阿焱可能借閱一二否？”陸成材瞬間動了于晨睿的意思，不動聲色沖林蓉挑挑眉，文縐縐沖著于晨睿道。

    “得了吧，仲行，你還是別在我面前咬文嚼字了，我聽著別扭。”于晨睿終于被逗得笑出來，倒是看著比前頭要真誠多了，也放松許多，“該是沒有問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也沒讀幾本書，倒是不好叫我在弟妹和林小郎君面前丟臉吧？”

    “嘿嘿……咱們單獨(dú)說說話?！标懗刹臄堉诔款５募绨蛲庾?。

    林蓉由著他去，先叫重新跟在她身邊的秦娘子張羅著把行囊都搬下來，占了客棧其中一座不算起眼卻很舒適的院落，先把行李都安排好。

    林焱和阿達(dá)也跟著幫忙，客棧里于晨睿安排的仆從也不是沒眼色的，沒多大會兒功夫，都給搬進(jìn)了屋里，剩下的就得貼身仆從慢慢安排了。

    等送于晨睿出門先去準(zhǔn)備洗塵宴的事情，陸成材立時就興高采烈去找林蓉。

    “娘子，上京最好玩兒的地方我可是尋到了，咱們改明兒就去逛茶舍吧！”

    正收拾行李的仆從們：“……”

    秦娘子：“……”

    所有聽見的仆從都是一個想法，（潁州府來的）郎君和娘子真會玩兒。

    林蓉唇角抽了抽，也沒說不行，翻個白眼去看林焱那邊安排的怎么樣，守著仆從自然是不能跟陸成材討論這個的。

    就算再放飛自我，在仆從們面前，林蓉覺得，自己還是得要臉。

    待得跟于家大郎夫妻一起用過晚食后，陸成材和林蓉并著林焱三人就很快安頓下來，帶著林焱前去拜訪過林秀才在上京的好友過后，林焱每日里都去那位姓常的先生家中進(jìn)學(xué)，回來再教陸成材。

    不是不能叫陸成材去，可人家家中也有讀書的兒郎，人多了常先生精力也不足，林焱與陸成材一起再讀一遍，還能溫書。

    他們?nèi)兆訌氐灼届o下來，除了于晨睿偶爾過來，也沒什么人打擾他們。

    天兒越來越冷，大街小巷都很少能看見人在外頭閑逛，偶然看到的行人也都是腳步匆匆，看不清面容的。

    這種貓冬的天兒，自然是最適合在家里烤著火閑磕牙的，林蓉顧不得別的，還是先將技術(shù)含量沒那么高的炕給研究出來了。

    等確認(rèn)好炕面的厚度，以及煙囪的密封性后，林蓉才吩咐人先將他們住的院落都給砌上炕，然后再將客棧里大半的房間都給改了，只留了少量有不同風(fēng)情的房間沒動。

    于晨睿知道后，立刻就借了林蓉帶來的這幾個奴仆，把自己家的房子也給做了炕，然后就是成王府，權(quán)貴家里，大臣們家里，乃至皇城。

    可以說，來?？蜅＿€沒開張呢，就先以一張炕打入了上京的權(quán)貴圈子，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連圣人都想起他們來，吩咐隱衛(wèi)去查清楚陸家的情況。

    待得元宵節(jié)時，甚至還有好多人隔墻聞著香到叫人受不了的味兒，不斷派家仆過來問，到底是什么。

    在得知客棧要在龍?zhí)ь^以后才開張的消息，可給好多上京人折磨壞了，哪怕老百姓也受不住啊。

    “他們天天吃什么呢？這煙兒是見天的冒，也不怕走水燎了客棧去！”

    “就是！修整好這么久了，人進(jìn)人出的也不見有個信兒，說不準(zhǔn)是官家開的呢？”

    “那誰知道，反正早晚得開不是？那不寫著呢，來?？蜅＃O……這名字怎么如此耳熟，我仿佛在哪兒聽過似的?！?/br>
    “嘿，那來福銀月燈、來福香皂、來福牙膏可不都是這名兒嗎？難不成是這家客棧出來的？”

    “真是等的人心焦喲！”

    ……

    正月份的天兒，還是寒風(fēng)凜凜，可礙不住節(jié)慶下頭大家伙兒都愿意出來門熱鬧熱鬧，沾沾年節(jié)的喜慶，所以這貓冬的時候閑磕牙的話題就更多了，不知不覺談?wù)搧砀？蜅５脑絹碓蕉啵瑏砀？蜅５拿曇灿辛恕?/br>
    于晨睿都覺得神奇，成王和于家都不是差銀錢的，這客棧已經(jīng)修整好很長時間。在陸成材兩口子來之前，大家哪怕是好奇也不敢多說多問，只當(dāng)個神秘的景兒并不多提及。

    可他們二人一來，就跟突然被點(diǎn)亮的銀月燈似的，來?？蜅Ａ⒖叹臀吮娙孙w蛾喜火似的，熱鬧起來了，煙火氣息中總是叫人有種不可思議。

    “這才是陸成材最大的本事，不然本王如何能看重他。”成王聽于晨睿說起時，面色只有自得，倒是沒了年前的陰霾。

    “你幫我把陸成材給約出來，本王如今被圣人指為番節(jié)使，除了驛站外，來?？蜅Ｒ膊缓每罩?，倒是可以給那些夷人些好看，省得每次進(jìn)寶總是有些沒眼色的?！背赏鯇τ诔款７愿?。

    于晨睿對皇城內(nèi)的事情了解的不算多，不知道成王在說誰，估計(jì)是以前被人下過臉面，他并不多附和，只笑著應(yīng)下這差事。

    實(shí)則這本就是林蓉和陸成材早料到的，二人并不無可，陸成材跟成王見面，態(tài)度拿捏得非常好，恭敬而不諂媚，有意效忠卻并不想成為奴才，倒是讓成王更高看他一眼，聊得非常不錯。

    甚至陸成材還將林蓉研究出來的羽絨被進(jìn)獻(xiàn)給了成王，林蓉嘗試過，時人雖然是以胖為美，缺不喜歡臃腫的衣裳，哪怕是襖子好多都是修身樣式，羽絨服做薄一些的穿在里面保暖還可以，厚了就不太好看。

    所以這羽絨被林蓉拿出來了，至于衣裳，她才懶得管，弄起來太麻煩她并不準(zhǔn)備拿出去賣，成王府肯定不缺手巧的繡娘，自個兒想辦法去唄。

    成王對這羽絨被并沒覺得太稀奇，可到底是個態(tài)度，他對陸家稍微松了點(diǎn)警惕，更多了幾分拉攏的心思。

    最主要的事情，其實(shí)還是在皇城內(nèi)要辦的大宴，這次不能是林蓉說了算了，所有的事情都得由陸成材跟成王和皇城內(nèi)圣人貼身伺候的大伴說清楚，到時候甚至得跟成王一起面圣。

    陸成材對此并無不可，他跟林蓉也曾談過此事，在皇城內(nèi)就不能搞一些很危險的事情，還是以恢弘的奇思妙想為主，對此陸成材跟成王也直言不諱，且需要些時候慢慢尋思。

    成王并無不可，只有一條：“此事還需要抓緊，眼看著番邦使臣就快要入京了，到時候本王會安排一些貴客住到哪里去，到時候你們可別丟了本王的臉面?！?/br>
    陸成材恭敬應(yīng)下：“王爺放心，草民定當(dāng)竭盡全力，不讓王爺失望?！?/br>
    如此算是跟成王面前過了明路，陸成材和林蓉在上京的任務(wù)就差不多完成一半兒了，剩下的都需要時間。

    他們兩口子這一冬，說實(shí)話沒少造作，好不容易忙活完了，那自然是……繼續(xù)造作??！

    于是，剛過元宵節(jié)，倆人就收拾收拾，撇下不滿的林焱，往上京最大的風(fēng)月之地云夢坊去了。

    云夢坊傳自不知名的文人sao客一句“云深不知處，神女入綺夢。”而名聲大噪，原來這里是叫平康坊的，后來才改名做云夢。

    聽起來便叫人心馳神往的地方，一跨入坊牌樓，便能感覺到不同，空氣中似是都飄著淡淡脂粉香氣，絲竹笙歌比潁州府更有不同的風(fēng)情。

    起碼，這上京的行首們，作風(fēng)都要大膽肆意的多，這還大冷的天兒呢，林蓉都穿著厚重的棉袍捂著手悶子才出來的。可進(jìn)了云夢坊，抬起頭便能得見嫣紅姹紫的樓閣之上，還有露著肩膀沖他倆搖帕子的小娘子。

    “真拼啊！”林蓉忍不住低聲感嘆，從善如流進(jìn)了帶著魚符的一家特別大的茶舍，怎么也不能讓人家肩膀白露了不是？多冷呢。

    就在他們二人踏進(jìn)門的時候，這家茶舍三層的貴賓雅間里，突然就有人噴了茶，不?？人云饋怼?/br>
    “咳咳咳……那是陸仲行的娘子？陸仲行帶著娘子來茶舍？？”一個昂藏壯碩卻面色溫和的中年美男，沖著立在一旁的屬下不可置信問道。

    阿徐面無表情：“陸家娘子……與常人不同?！?/br>
    中年美男也就是從云滇北上而來的霖王，哭笑不得：“她莫不是跟祈達(dá)氏一樣？”

    聽說那位圣女在云滇也喜歡賞風(fēng)花雪月之事，他那位堂弟當(dāng)初知道后據(jù)說還是裝了行首，才入了祈達(dá)氏的眼，把人家圣女給騙走的。

    霖王仔細(xì)瞧了瞧陸成材的相貌，自覺了然的微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仔細(xì)正了正衣冠，且拿出馬家出來的鏡子整了整面容，神色放松不少：“我懂了。”

    阿徐：……您懂什么了？

    第64章 都得給我聞見味兒跪這（……

    林蓉和陸成材被茶舍的鴇娘子帶著進(jìn)入隱秘而奢華的雅間時,半點(diǎn)都不意外。

    本來就知道那魚形佩肯定跟霖王有關(guān)，他也不可能不跟陸家聯(lián)系，來這里消遣,可不就是要碰頭么。

    前頭林蓉就想來，還是壓下了心思,先把該做的事情做好才來云夢坊。

    不為別的，只為將來能給新君一個更好的印象,即便發(fā)生什么事兒，也不會動不動就被咔嚓了。

    “久聞大名，多謝賢伉儷替我照顧阿徐不少時候。”霖王頗有風(fēng)度站起身笑道。

    阿徐面無表情,他發(fā)誓,自家王爺連說話都比平時低不少,這什么毛病呢？

    林蓉沒什么感覺,倒是陸成材不動聲色瞇了瞇眼,都是男人，那點(diǎn)把戲誰不知道誰啊！

    不行啊，大荊未來堪憂！要是未來的新君是個愛搶別人家娘子的……難保不會再現(xiàn)唐亂,他可得跟娘子好好說道說道,不行再考慮考慮換個人。

    林蓉和霖王都不知道他的想法，要是知道了，林蓉估計(jì)會縱容他泛酸,然后安撫他：“不是不想換，圣人兒子就那仨瓜倆棗,矮子里挑將軍，你湊合湊合吧。”

    被湊合的霖王：……

    可這會兒大家相處還是不錯的，霖王畢竟跟夫妻倆不熟，稍稍寒暄過后,便開門見山：“聽說再過月余，殿試過后，圣人屬意由仲行和陸娘子來負(fù)責(zé)聞喜宴？”

    按理說殿試過后該是鹿鳴宴，取‘入祿之始’的美意，只是叫做聞喜宴也不算錯，畢竟金榜題名乃是人生三大喜之一。

    在外頭還是陸成材說話更多些：“正是，再過幾日，迎番邦使臣入京后，草民和成王便要入宮面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