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眼前這些仆從和滿臉堆笑的人牙子，對林蓉來說就更沒壓力了。

    所以負(fù)責(zé)采買的陸六在一旁暗戳戳看著，心里不自覺點(diǎn)點(diǎn)頭，別看新進(jìn)門的娘子年紀(jì)不大，倒是真沉得住氣，架勢還挺足，不愧是秀才家里出來的。

    “勞阿叔叫奴仆按照男女分別站成四排，婢子兩排在右邊，仆從兩排再左邊，年紀(jì)大的站在前頭，年紀(jì)小的往后站?！绷秩赜袟l不紊開口。

    人牙子做的就是迎來送往的買賣，聞言就知道這是不拘男女老少都要買的意思，臉上笑容就更大了些：“娘子稍等，我這就叫他們站好了?！?/br>
    帶過來的都是死契奴仆，算是奴隸市場里地位最低的，都不敢有異議，更不敢說話，安安靜靜稍微亂了一會兒就排好了隊(duì)伍。

    “這是他們的造冊，娘子請看，按您的吩咐，帶來的都是伶俐人兒?！比搜雷庸Ь磁跎弦槐緝宰?。

    少少買幾個奴仆人牙子不給冊子看，這一般是他們用來給貴人們挑人用的。

    只有這種一買好多個的，怕有遺漏，也怕說多了話叫貴人心煩，才會特地抄錄出來供貴人挑選時參考。

    林蓉接過來看了下，從右到左，豎著的蠅頭繁體字，只寫了人名、來自哪兒、多大、有沒有特別的技能，沒有價格。估計(jì)是選好了人，還要低調(diào)點(diǎn)商談，免得給人知道了以后不好叫價。

    “在大戶人家做過的婢子和仆從，不拘年紀(jì)，站出來說說情況?！绷秩叵肓讼?，決定先把翁婆身邊的人挑出來，想了想她又加了句，“會手腳功夫的站在右邊，不會的站在左邊?！?/br>
    仆從們遲疑了一會兒，站出來了八個，只有一個臉上帶著疤痕的中年男子狠狠低著頭站在了右邊。

    第22章 好狗，哦不，是好酒?！?/br>
    林蓉狀似不經(jīng)意看了眼那中年男子臉上的疤,沒說什么便轉(zhuǎn)頭看向另外一邊七個人。

    七個人有四個婢子三個仆從，婢子中有兩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仆婦，瞧著面色都有些憔悴,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底蘊(yùn)使得她們站姿比別人都要規(guī)矩些，身?xiàng)l兒也是板整又不失恭謹(jǐn)?shù)哪?發(fā)髻整齊，垂著眸子卻不會叫主人看不清楚她們的樣貌,不算多好看，也都算周正。

    她們當(dāng)中姓秦的娘子是家中女郎嫁人，不想跟著遠(yuǎn)行西北,尋了個不大不小的錯處被人逮住攆出來的,這世道做女戶艱難,秦娘子也只會做教養(yǎng)小娘子們的活計(jì),所以她算是自賣自身。

    另一個則是服侍的嫡出女郎歿了,家中主人一怒之下將所有伺候的都賣了出來。

    另兩個婢子則是二八年華的美人，這兩個不看規(guī)矩，只看那銀盤一樣標(biāo)志的臉蛋兒,就能大概揣測出到底是為何又被發(fā)賣,左不過就是爬床未遂或者不想爬床的爛俗橋段，只不過瞧她們眼波流轉(zhuǎn)的嬌媚模樣，可想而知前者可能性比較大。

    林蓉在心里給二人打了叉,她倒不是怕陸成材被勾搭，只是婢子將來是用來接待貴賓的,在客棧里鬧出什么不體面的事兒來，以后傳出去有損來福客棧的名聲。

    再說即便做活動需要貌美小娘子表現(xiàn)，直接從月生坊請行首們過來不好嗎？長得好看，風(fēng)情不缺,也更能放得開些，林蓉更想要肯踏實(shí)干活的，面貌只用周正就行。

    再看另外三個仆從，其中有兩人是一對父子，碰上有了后娘就有后爹的故事，作為先頭娘子給自家小郎留下的仆從，被草草發(fā)賣出來。

    而單獨(dú)的那個仆從看體型很壯碩，只是看他懵懂的表情，還有林蓉看過去時，不自覺咧開的大白牙，都能很清楚看出來，腦容量……估計(jì)是有限。

    林蓉唇角抽了抽，也不說對他們的安排，只拿著冊子，讓奴仆們報(bào)自己的名字和年齡，對照牙人給的冊子一一看過去，心里便有了思量。

    “阿叔，咱們?nèi)ゼ茏酉骂^吃杯茶可好？”林蓉捏著冊子對牙人道。

    牙人笑瞇瞇點(diǎn)頭，要談價兒，自然是人越少越好的，但凡做奴仆買賣的，都不太喜歡當(dāng)眾跟人討價還價，省得以后做不上去價格。

    “阿叔您跟阿翁也是老相識了，要不然陸六不會請您過來，您跟我說實(shí)話，那個阿達(dá)是不是……”林蓉指了指腦仁兒。

    人牙子苦笑點(diǎn)點(diǎn)頭：“不瞞著娘子，他是我去遠(yuǎn)處收奴時碰到的，恰巧被大戶人家的奴仆拿棍子打出來，說他唐突了家中女眷。過后我問清楚，才知道他不過是跑得太快，不小心將家中小娘子給撞了，怕傷著小娘子，抱著人家轉(zhuǎn)了幾圈卸力，把人家女郎給嚇著了。您也知道做這一行當(dāng)?shù)男牟荒苘洠闶菗p陰德的買賣，我是想著積點(diǎn)福，這才撿回他來。也不知道他多大了，平日里行事只仿若六七歲的孩子，可力氣還是有一大把的，什么活兒都能干，娘子若是愿意要他，給兩百個錢就行?！?/br>
    林蓉垂眸，食指敲了敲石頭桌面，看著牙人笑：“阿叔，我也不跟您說虛的，翁婆心腸好，若是知道他的情況，不會拒絕養(yǎng)著他?？砷_客棧也不是做慈善的，不若這樣，這次婢子我跟您要八個人，仆從我跟您要十三個，這阿達(dá)算是搭頭送給來?？蜅＃纯珊?？”

    人牙子一聽比原來定的人數(shù)還要多，立時就想答應(yīng)，不過他還是謹(jǐn)慎問道：“不知道娘子看中了哪幾個？”

    林蓉笑著跟牙人點(diǎn)出自己看中的人來，除了臉上帶疤的中年男人，那對父子和兩個仆婦她也要了。至于普通奴仆里甭管男女，好看的她都沒挑，只面貌周正看著敦厚的挑了十六個。

    婢子半兩銀子或者六百銅錢一個，中年仆婦價格高些，要八百錢，那對父子和帶疤的則是一兩銀子，反倒是其他十個仆從要價一兩半銀子。

    “娘子莫怪，還要跟您說個事兒，這阿徐跟秦娘子一般也是自賣自身，說是為了買藥治臉上的傷，具體來歷他不愿意說。雖然他有手腳功夫，不如我親手收來的知根知底?！毖廊苏J(rèn)真道，“至于那對父子，老的老小的小，要不上價兒，可您選得其他幾個小子，都是正當(dāng)年的壯勞力，定是要貴一些的。”

    林蓉算了算，這些人要價按照銀價算是二十二兩六錢銀子。

    “不若我跟您用足量銀交付，就抹了零頭，按照二十二兩計(jì)如何？”林蓉問道。

    牙人自然也愿意收銀子，不占地方還比銅錢要難得，他痛快點(diǎn)頭：“就按娘子說的辦?！?/br>
    “那好，人留在這兒，陸六會帶著銀子跟您去府衙過契。”林蓉起身沖牙人點(diǎn)頭，“辛苦您跑這一趟了?！?/br>
    牙人收人價格低得很，這走一趟銀子能賺多半還有余，算是談成一筆不小的買賣，高興著呢，聞言趕緊躬身：“娘子客氣了，客棧生意興隆，再需要奴仆的時候，您只管吩咐，我一定挑好的給您留著。”

    兩人客氣幾句，牙人便過去將林蓉挑出來的二十幾個人留下，帶著剩下的人安安靜靜在陸六帶領(lǐng)下出去了。

    沒發(fā)生什么奴仆求著主人收留的戲碼，就連那兩個大戶人家出來的小美人見自己沒被選上都絲毫沒有遺憾，畢竟對她們來說，在客棧里做婢子，是絕對比不上在大戶人家后院伺候的。

    要是看見陸成材的好容貌，她們還有可能會動心，可直到林蓉選完人，陸成材也還在喬家宅子里跟狐朋狗友拉扯香皂的事兒呢。

    陸鄭氏被林蓉請出來，看著院子里站著這許多人，有些驚訝：“不是說只要買十幾個？怎恁多？”

    “正要跟您說呢，您和阿翁身邊不能沒人伺候，家里的馬車也該添一輛，等您和阿翁出門也好便利些。”林蓉笑道。

    陸鄭氏趕緊搖頭：“我和你阿翁身體好著呢，不需要人伺候，坐馬車晃得人頭暈，再說我也不去遠(yuǎn)處，用不著用不著……”

    “阿婆……”林蓉?cái)堉戉嵤系母觳曹浡暼鰦?，“眼下是用不著，可等客棧生意好了，您總要外出跟那些夫人們打交道的。到時候您若是還走著去，身邊沒人伺候，人家要笑話阿翁和相公的，總不能臨時再找人?！?/br>
    瞧見陸鄭氏略有意動，林蓉干脆將話說得更和軟些：“再說我這進(jìn)來出去身邊定是要跟著人，到時候讓街坊鄰里看著，我倒是拿起小娘子的架子，反倒刻薄了翁婆，可是沒道理，阿婆就當(dāng)是心疼心疼兒媳嘛?！?/br>
    “好好好，都聽你的?！标戉嵤媳涣秩鼗蔚眯睦锇l(fā)軟，心里還尋思著，要是兒媳對大郎也這般撒嬌，何愁小兩口日子過不和美呢？這么一想，她就更愿意聽兒媳的了。

    不過陸鄭氏還是叮囑：“我和你阿翁身邊的人不用太多，馬車等用的時候再買也來得及，還是先緊著客棧的生意?！?/br>
    林蓉虛心點(diǎn)頭：“都聽阿婆的，我是打算先叫他們把活計(jì)給做了，好能招待趕考的學(xué)子，然后再慢慢教他們呢?！?/br>
    “那行，我繼續(xù)去清點(diǎn)庫存，有什么你跟大郎商量著來就是了，拿不準(zhǔn)的可以找你阿翁做主。”陸鄭氏見兒媳聽話，再沒有不滿意的。

    等陸鄭氏離開后，林蓉這才將冷在一邊的仆從們喊到跟前，說話依然跟剛才和陸鄭氏說話那般和軟，只是說出口的內(nèi)容卻叫他們心頭一寒。

    “你們也看見了，陸家主人都是性子好的，有背主的奴仆，直接發(fā)賣或者打死了事，絕不會發(fā)生苛待奴仆的事兒?！?/br>
    見他們頭低得更深了些，林蓉才繼續(xù)道：“當(dāng)然，也不是完全不給你們犯錯的機(jī)會，可同樣的錯誤決不許犯第二次，陸家沒有再一再二不再三的規(guī)矩，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迸蛡兞懔闼樗榈穆曇繇懫饋?。

    林蓉突然冷下臉來：“我沒聽見！”

    眾人渾身一凜，趕緊大聲喊出來：“記住了！”

    “很好，我不看你們說的多好聽，我只看你們做得好不好看。你們頭一個月沒有月例，第二個月起每個月都是三十個銅板，直到你們達(dá)到我要求的標(biāo)準(zhǔn)開始，每個月是五十個銅板的月例，會有人按照你們的表現(xiàn)來衡量你們每個月的月例，表現(xiàn)好的每個月月例翻倍，連續(xù)表現(xiàn)好的，會被提拔成管事，擁有隨家主姓兒的榮耀，管事做好了，放契改換后輩門庭也不是不可能。陸家人眼里容不下沙子，可但凡你們有本事，家人子孫都能跟著享福，具體的規(guī)矩過后會有人跟你們一一仔細(xì)說明?！?/br>
    見剛被買進(jìn)來的奴仆大多數(shù)心里情緒都還有些紛雜，要給他們時間熟悉和適應(yīng)陸家的生活，林蓉沒想著這會兒就跟他們說清楚所有規(guī)則，只簡單提了幾句。

    實(shí)則眾人聽林蓉如此一說，尤其是聽到后頭，都有些激動，精神氣兒比剛才進(jìn)門時好了不知道多少，哪怕是沒辦法放契，可主人說的有道理啊，即便是個管事，家人子孫不也比純粹奴仆家里的日子好過？

    “阿飛，叫陸五安排他們的住處，然后請陸六嬸過來一趟，秦娘子、林娘子還有阿徐你們跟我過來。”林蓉沖著一直偷偷在旁邊看著的阿飛吩咐，想了想她又道，“那個阿達(dá)，你和阿楊多看著點(diǎn)，不管做什么都叫他先跟著你們兩個，別讓他單獨(dú)行動?！?/br>
    阿飛趕忙點(diǎn)頭，心里樂意的不得了，這不就等于他們手底下也要帶人了嗎？那豈不是跟陸五叔他們差不多？只要好好表現(xiàn)，將來他說不準(zhǔn)也能做管事哩，想想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娘子放心吧！奴一定盯緊了他。”

    林蓉瞧著阿飛似是有點(diǎn)誤會，她抿唇忍下笑，也沒多說，反正等他們接觸一下應(yīng)該就會發(fā)現(xiàn)了，不用她強(qiáng)調(diào)。

    她帶著幾個人往臥房那邊去了，在竹林旁邊的小拱門那兒看見了笑瞇瞇擦著汗的陸六嬸，一瞧見她就迎了上來。

    “娘子，豕……那個已經(jīng)準(zhǔn)備了許多，只是灶頭搭好得下午了，晾干也需要兩天，可還要再多準(zhǔn)備些？”看見林蓉身邊跟著人，想起林蓉的叮囑，陸六嬸聰明的沒透露出詳細(xì)情況來。

    林蓉：“辛苦六嬸，多多益善，明日再叫陸六叔準(zhǔn)備些就是，不怕多，能準(zhǔn)備多少就準(zhǔn)備多少?！?/br>
    既然陸成材已經(jīng)出門去跟人談，他那些朋友個個實(shí)力都不錯，就憑現(xiàn)在才幾個灶頭的生產(chǎn)力，甭管多少他們也吃的下，再說來福客棧還得留夠自用的量呢。

    “六嬸先不忙回去，我有些事兒想要跟您說，一起去我屋里說吧?！绷秩匾婈懥鶍鹨荒樃蓜艃合胍獩_去廚房的模樣，趕緊攔住她。

    陸六嬸看了眼跟在林蓉身后低著頭的阿徐，唇角動了動，到底沒敢說什么。

    甭管是年紀(jì)在這兒，還是有個精明會盤算的男人，陸六嬸都是有點(diǎn)眼力價的，其他幾個一起做活的仆婦可能以為新進(jìn)門的娘子就是個嬌軟好說話的，她卻覺得林蓉只怕不是好相與的，更不是那種容得下奴仆指手畫腳的人。

    所以即便女眷臥房不是輕易給外男踏足之地，陸六嬸也聰明地沒說什么，左右還有她們好幾個人呢，又不是單獨(dú)相處，怕什么。

    林蓉不動聲色看著陸六嬸恭敬跟在她身后，心里更滿意了些，她不是不能在正屋堂屋里談，之所以選擇去自己屋里，自然也是存了考量的。

    等進(jìn)了門，不用林蓉多說話，秦娘子便不疾不徐上前，問清楚了茶葉的位置和林蓉的喜好，先換過一壺?zé)崴藕蛏狭瞬?，這才跟幾個人一起恭敬站在了林蓉身前。

    “秦娘子和林娘子過去都是教導(dǎo)家中女郎的？”林蓉側(cè)坐在陸成材最喜歡的那個軟榻上，仿佛閑聊一般問道。

    兩人都點(diǎn)頭：“回娘子的話，確是如此?！?/br>
    “唔……你們二人對以后有何打算？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養(yǎng)老呢？還是想要拼一拼活得更展揚(yáng)些呢？”林蓉歪著腦袋笑問。

    二人對視一眼，略沉吟了下。

    林娘子先開口：“回娘子的話，當(dāng)初奴伺候的女郎死的不明不白，奴也差點(diǎn)叫主人給打死了，直到被賣掉也沒弄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奴……怕了，更愿意安安穩(wěn)穩(wěn)過活。”

    說罷她惶恐偷偷打量了林蓉一眼：“娘子容稟，這是奴的心思，奴都聽娘子的，若娘子有別的安排，奴定盡心盡力伺候?！?/br>
    秦娘子沉住氣等林娘子說完才輕聲回話：“奴是罪臣家眷出身，當(dāng)年滿了年齡因圣人恩典從掖庭被放出來，跟掖庭博士們也學(xué)到了許多，奴愿意拼個尊榮，當(dāng)初教導(dǎo)的女郎……不喜奴愛出頭的性子，故奴才想法子被賣出來?！?/br>
    林蓉感覺秦娘子說的是真的，畢竟若是身為女郎身邊的教導(dǎo)娘子，若不是不討主人歡心，又怎會輕易因?yàn)樾″e被打發(fā)出門來。

    剛才秦娘子一進(jìn)門就先開口，周到服侍，盡管她沒跟林蓉對視，可光從這份伶俐勁兒林蓉也能看得出，她是個愿意表現(xiàn)的。

    “如此，林娘子便在阿婆身邊伺候吧，將來阿婆少不得要跟外頭的夫人們來往，我對你的要求便是盡量教阿婆該如何應(yīng)對。”林蓉對著林娘子吩咐，“可你要記著，我既讓你在阿婆身邊伺候，可不是讓你做二主子的。該如何讓阿婆能輕松面對外面的應(yīng)酬，卻也不能仗著自己知道的規(guī)矩多，讓阿婆難受，你心里有掂量些?！?/br>
    林娘子趕忙跪地：“奴記住了，娘子放心，奴絕對不敢駁了主人家的體面。”

    “嗯，敢不敢會自會有人看著你?！绷秩匾膊徽f信與不信，扭頭看向秦娘子，“以后陸家的婢子都由你來教導(dǎo)規(guī)矩，至于如何教，過后我會告訴你，你暫且就在我身邊伺候?！?/br>
    秦娘子松了口氣，從進(jìn)陸家門開始，甭管是看牙人還是陸六，亦或是陸鄭氏，從來不少了心計(jì)的秦娘子一眼就看出來誰是當(dāng)家做主的了，她想要活得體面，自然得在說了算的人身邊伺候。

    林蓉略帶點(diǎn)笑意看著陸六嬸：“六嬸勿怪我如此安排，秦娘子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將來陸家……到底也少不得規(guī)矩，到時還要委屈六嬸一二了?！?/br>
    陸六嬸雖然心里有點(diǎn)不舒服，可面上盯點(diǎn)不敢露出來，聞言趕忙笑道：“娘子這是說哪兒的話，陸家有了門庭當(dāng)奴仆的臉上都有光彩，奴只有高興的，怎么會有其他想法呢，奴定約束好幾個婆子，好好跟著秦娘子學(xué)規(guī)矩?！?/br>
    林蓉見陸六嬸還算沉得住氣，這才把準(zhǔn)備好的甜棗拋出來：“六嬸愿意辛苦些是再好不過的，我早就跟阿婆商量過，有意讓你做個管事，帶著陸家的仆婦和新進(jìn)門的婢子們一起，做些針線上的活計(jì)，不知道六嬸可愿意？”

    陸六嬸聞言喜不自勝，心頭砰砰直跳，高興極了，趕忙咧著嘴跪地：“奴全聽娘子吩咐！”

    林蓉上前扶陸六嬸起來，有意想說說這個動不動就跪地的問題，可瞧著剛進(jìn)門的幾個人，再想想大環(huán)境，她沒有貿(mào)然開口，這種事情還是潛移默化比較好。

    總之陸家出去的人，大部分都會是來?？蜅５捏w面，所以他們絕對不能動不動就下跪，服務(wù)人員嘛，體貼周到可以，絕不能卑躬屈膝。

    “好了，既然都安排好，林娘子去庫房幫阿婆整理庫房吧，勞六嬸先盯著漿洗和廚房?！绷秩胤愿赖馈?/br>
    林娘子二話不說，行禮后恭敬退了出去，陸六嬸看了眼阿徐，也趕緊扭身離開。

    只是出了門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這到底是個健壯的郎君，單獨(dú)跟娘子在屋里……這要是給家里郎君碰見了，說不準(zhǔn)又要大發(fā)雷霆了吧？

    唉，本來娘子就不討郎君喜歡，這下子只怕小兩口要鬧得更僵了，陸六嬸在心里祈禱郎君回來的晚些，哪怕是聽說，起碼別撞見比較好。

    畢竟林蓉進(jìn)門沒幾天就將她提成了管事，她真心希望以后陸家能歸林蓉管。

    這頭陸六嬸在心里求菩薩，剛從喬家吃了幾杯酒才脫身的陸成材，剛坐上馬車，就打了個噴嚏。

    正好上來馬車跪坐湊到陸成材跟前的阿鵬：“……”好狗，哦不，是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