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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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謀大事者,必得先對自己狠心,周峰躺在刀劍里滾了幾圈,把自己搞成一個血淋淋的紅人。 不是要血嗎,給你就是。 周峰兵行險招,知道需得賭,他本就是賭徒,臨到陌路盡頭,更像是臥久了的豺狼,不管不顧。 給我一把刀。 周峰心里發(fā)苦,身體很痛,當時滾在刀刃上,也用了不小的力氣。 給他一把刀吧,在刀刃上翻滾的時候,周峰痛苦的想了千千萬萬遍。 他不怕痛,只盼著這番苦rou計,能讓歸隱的俠客成為他的刀。 幸運的是,命運好像一直也站在他那頭; 代價只不過是幾道皮rou傷,周峰覺得很值。 玄柘身處遍是豺狼虎豹的江湖,只殺人,不救人,看多了農(nóng)夫與蛇的眼前故事,絕不去以身犯險當那蠢笨莽夫。 畢竟從成名到如今,他的弱點不是沒人知道,數(shù)不清的人因為血脈原因把自己搞成一個血人,杵在玄柘跟前,等著讓他救。 每次玄柘都是無視。 可這次的小白臉兒明顯比別人高幾個段位,玄柘喝醉了酒,酒酣之時行動就有些遲緩。 他分明可以躲開周峰「別有用心」的那一撞,可對上那張臉,玄柘莫名的心頭狠狠一跳,錯過了最佳時期。 周峰踉蹌著來這片樹林里求生,指縫里滴落的血成串,濺在某刀的刀尖兒上,令玄柘感到奇怪的是,那滴血并未像往常一樣順著刀脊滑下去,而是讓某刀吸干了。 前因已種,只待因果。 玄柘醉眼里全是白面書生堅毅的瞳,漆黑的仿佛綴入無星無月的夜幕。 幾乎是情不自禁的捏住眼前一把纖纖腕骨,觸手滑膩,仿佛胭脂鋪的膏脂。 可能是假酒誤人,一股火撩到肺腑又滾到舌尖兒,玄柘忍不住說了鬼使神差的醉話。 某刀認了你,你我血脈相融。你應該也知道,我從不信什么,只信血脈。今天這事兒是天意,我不缺什么,只差個妻子,你既然正好趕上了,以后便是我妻。 玄柘沒有兄弟姐妹,父母至親,某刀算他的朋友,思來想去,這一根筋的俠客覺得,他還缺個老婆。 周峰眉毛斂的死緊,終于松了口氣,玄柘甚至懷疑這人都沒來得及思考他到底說了什么,就從蒼白的嘴唇里吐露出一個字。 是好。 玄柘莫名的心跳加快幾分,聽完這個字,眼前那個血人就倒在了他懷里。 玄柘探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月色下,周峰似乎透明的臉頰,傷勢其實不重,也不知道哪里會流這么多血。 傳送一點內(nèi)力就穩(wěn)住這身太過于敷衍的傷口。 玄柘把周峰摟在懷里,心想,以后這個尚且不知道命姓的人就是是他的妻子了,某刀是他的好友,自此人生已然圓滿。 玄柘生而孤獨,雖然他從來不害怕這些,六感天生本就少幾竅,可偶爾也是耐不住寂寞的。 從前只他行走江湖,在酒館聽書時窺見過人情世故的一角,柔香軟玉,俠肝傲膽,或是家國忠義,難免生出過艷羨。 玄柘曾經(jīng)路過江南,石橋下流淌溪流,他玄色衣衫像個誤闖入其中,格格不入的過客。 橋上撐傘的姑娘在等待意中人,她可能是舞女,是離家出走的小姑娘,是小家碧玉,是大家閨秀 良人可能是征戰(zhàn)沙場的將軍,是進京趕考的書生,是賣貨郎,是擺渡翁。 行走江湖的俠客佩劍出行,他的劍鋒三尺肯把月光震碎,也許還有私交甚篤的知己,配刀,是個絡(luò)腮胡子硬朗的漢子,閑暇之余就把酒言歡,醉時還要爭論刀更鋒還是劍更利。 也許他們的武功都不如玄柘,可又都比他快樂。 紈绔子弟心卻有英雄夢,偷溜出家門又栽倒溫柔香,埋在樓里姑娘水袖,還要度幾重春宵。 采花賊男女不忌,看上這個揩油,那個也竊玉偷香,若是哪個看得英俊面容非他不可,倒是要被拒絕了。 賣糖葫蘆的和隔壁溫柔小姐私奔了,縣令家的羊丟了幾只,河邊垂釣的擺渡翁年少輕狂時做過很多錯事,改邪歸正只等心上人,可他不知,那貌美姑娘等不到他跳了河,就是他每天擺渡的那條。 話本子里的故事,總是那么誘人。 如今塵埃落定,玄柘想,他的緣分是天定的,不比那些有故事的人差。某刀從來不曾吸過誰的血,只有他和周峰有此待遇。 佳偶天成,不外乎此。 沒有龍鳳紅燭,也無高堂清輝,玄柘便同已經(jīng)醒來的周峰在破廟里拜了堂。 周峰原本想召來個打手,卻莫名其妙同別人拜了堂,說鬼迷心竅算不上。 倘若非要和這頭栓不住韁繩的野狼打交道,非親友父母,也就伴侶的牽絆最深。 一切都是順從天意罷了。 周峰不知道玄柘為什么非要娶他,但知道結(jié)果盡如人意,也就心滿意足。 從未想過在這破爛的時局里娶妻生子,夜行多了,哪里懂得人味兒,婚姻大事在特定的人眼里也是小事。 再說,周峰覺得玄柘很好,三庭五眼,五官端正,劍法又高超,沒有什么可以指摘的毛病。 玄柘,你為什么抱刀使劍?成親之后,周峰好奇的問。 某刀從我出生起就在身邊,我只知道要替人守著它,死了也要護著,到底是為什么,我卻不清明。 玄柘垂下眼皮,那墨點小痣有發(fā)些癢,令他忍不住撓了撓。 小周,不如我教你練刀吧,隨然我的刀術(shù)不比劍法,可總歸是會點兒。你懂點武功,也好自保。 好。某刀給了周峰。 總算是物歸原主。 好景不長,周峰同他相處也有把月之余,短短的時日也令玄柘心生歡喜。 周峰是什么人,玄柘心里并非不知道,他只是覺得,無數(shù)個夢中人的模糊面孔,自從碰見了這個人,頭一次開始具體化。 這是「命數(shù)玄因」。 其他的什么,都可以不用在乎。 玄柘總算知道,那些酸掉牙的窮秀才說出口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是瞎話。 作者有話說: 本章引用。 樂府詩集: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屈原: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尤未悔。 牡丹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第11章 上林苑(七) 離開 可能,美好的時光大都短暫,就顯得那點兒須臾也彌足珍貴。 玄柘在月色下望向眼前人被酒氣熏紅的眼,往日里喝酒總是一個人,這一次,周峰開始陪他。 兩個人對杯一碰,發(fā)出清越的脆鳴。 也許事情到了要攤牌的時候了。 玄柘,如今山河未定,當今圣上非名主,我當居廟堂之高以濟世。 周峰目的總也是為此,鬼魅行之人也不愿眼前的這個人誤會他,到底是為什么,他也說不上來。 也許玄柘會把這句話,當成蠱惑人心的謊言,但卻從不會點破。 周峰知道玄柘不傻。他只是,不管自己說了什么,玄柘都奉為圭臬。 還來不及心頭苦澀,就望進玄柘寬闊如海,剔透如玉石的溫柔眼眸。 其實玄柘最愛周峰這番清潔碧血姿態(tài),他根本不在意如今朝堂之上,是多么的民不聊生,哀鴻遍野。 那些人的生死,同他何干? 他只是喜歡,所有樣子的周峰罷了。 玄柘能觸摸得到,周峰那把嶙峋的傲骨。 我想帝王能克勤為治,以德化民,以義待士,雖不求能綿延國祚無僵,但只求百年無恙。 海內(nèi)興禮儀,懂得何為道,何為德。 武將鎮(zhèn)四海,仁法并濟修天下。 周峰渴望,有人能理解他。 玄柘的手掌握住那節(jié)夢里也在搖擺的潔白腰肢,俯下身,親吻周峰的眉目。 不論周峰說什么,他都低低的應聲附和,音色里透著沙啞。 周峰原本一片漆黑的瞳孔,在玄柘劈頭蓋臉的吻里,終于綴滿了星光。 即是我妻邀許,我便為你殺干凈這些魑魅魍魎。 大楚三百一十八載春秋,山河破碎飄搖,國祚耽于佞臣當?shù)?,妖妃禍國,民智未起?/br> 大廈將傾的時候,總有人避之不及,或是尋求安逸,或是絕望度日,所有的忠臣都死干凈了,在朝堂上的,都是披著人皮的鬼。 尤其是最頂頭的那只厲鬼,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設(shè)計謀拉出隱于江湖的玄柘,讓其成為他手中,最快最的一把刀。 丞相帝王都以為周峰是一只左右搖擺,但是好用的哈巴狗,都說會咬人的狗不叫,他倆誰也沒把周峰放在心上。 沒想到這條整日里鞍前馬后,替他們收拾爛攤子,干臟事的「衷臣」,竟然是一頭蟄伏已久的豺狼。 為時已然晚了。 朝堂之上風云變幻,在眾人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周峰已然將半數(shù)文官握在掌上,雖無實質(zhì)上的兵權(quán),但暗地里的樁子并不算少。 周府,萬籟俱寂,唯有燭火影影綽綽,映在遮掩的屏風,成雙的影子。 樹林里的虎狼在面對心上之人時都會低頭,何況玄柘正在親吻的是親吻懷里這團流淌的月光,哪里有光便吻哪里,下頜,脖頸,鎖骨,還有胸膛。 他翻腕扣過那被愚民惡官拖累已變得嶙峋的掌,是十指相扣,是連心之姿,溫柔的眼眸里滿是心疼。 小周,你瘦了。 玄柘此生孤寂至斯,除了某刀和木石劍便再無旁的什么,沒有遇見周峰之前,不曾懂愛恨貪嗔,亦不明家國大義。 如今被周峰教導著,一一嘗盡這人生百態(tài)千味。 唇舌過處撩起翻燒的火,燃的心肝脾肺都燙,末冰之暖竟可以讓靈魂顫栗。 小周。聲如刀刮,啞的仿佛沉綴了木石的鋒刃,玄柘摸過手下寸寸肌膚,這個人是他木石劍的劍鞘,是心念所在,命之所系。 玄柘因他暴戾,因他妒忌,也因他收斂住滿身的鋒芒,颯爽的江湖人也能活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深淵朝堂。 他把滿腔guntang的血澆灌出溫柔的韌草,緊緊的束縛住周峰,江湖險惡皆豺狼,而他深愛的人身處泥濘幽譚,也能從中抽條出一支濯青蓮。 清白二字,滌蕩惡勢為清,蓮抽淤泥是白。玄柘,你當知我,所謂何求。 周峰瞳仁深重,風雨欲來,棋局逐鹿還差一著,他需借玄柘的力,哪怕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玄柘最是厭煩勾心斗角的彎彎繞繞,沒有腦力也不通人情世故,只甘心做周峰的刀和盾,是他義無反顧的前鋒,也是他最堅實的后盾。 那個老匹夫當初殺了前丞相,你若是討厭他,木石劍出,我替你討個歡喜便是。 玄柘說的這是假話,佞臣之一的丞相在今晨便已葬于木石劍下,是他單槍匹馬潛入丞相府,割老匹夫的脖子。 奈何那丞相也不是省油的燈,看似整日花天酒地,玩弄權(quán)勢,身邊也并非沒有衷心的走狗。 萬箭齊發(fā)只是讓玄柘受了小傷,可百里奔波去躲避丞相門客的競相追擊,不但損耗心神,更有折壽命。 縱使玄柘一擊便退,還是受了極重的傷,在來找周峰之前,他用冰水洗刷滿身血腥三遍,只求周峰不得知。 可周峰又怎會不知? 自當為國,為民,為天下。 周峰立誓時候,從沒有想過會有人替他的誓言背上滿身的傷。 玄柘是江湖里暢游無顧忌的蛟龍,是長空翱翔的蒼鷹,滄海何其廣闊,蒼穹何其寬廣,他當自在,卻為周峰入樊籠。 玄柘素來不解風情,直來直往,他只知道往日里平民百姓交相議論的jian佞,其實最是討厭權(quán)利爭斗。 朝堂制衡之術(shù),向來是詭譎盤根交錯,是斬不斷理還亂的線團,他不懂,只學會一味的支持。 玄柘,丞相那里我別有安排,想借刀殺人也想讓他們狗咬狗,你 罷了,殺了也好 雖壞籌謀,卻也無傷大雅,周峰的手指摸過他胸口纏繞的紗布,眼簾垂著想,玄柘不該受如此重的傷。 玄柘借著一汪月華去瞧那雙漆黑瞳孔里的淺淡幽怨與情深,惱自己多此一舉,壞他大事,仿佛在這無邊里,才能攀得一角他傲骨身姿,補償已故之失。 他怕是死在溫柔鄉(xiāng)也甘之如飴,玄柘無家無親朋,出生之地也甚是模糊,但當炙熱鐵槍破開層巒疊嶂,就能抵達他的故鄉(xiāng)。 他想將高高在上的肱骨之臣拉入萬丈紅塵,對他極盡寵溺,鋼鐵漢也化繞指柔。 是我壞你籌謀。 玄柘嘆一口氣,去捉他指尖放于唇邊輕吻,是蜉蝣一場春夢,千秋抵此間。 男兒也當拜于情動如潮,玄柘俯首吻他赤紅的水色眼尾,粗糙的指腹攪弄滑膩的軟舌,盯他嘴角的涎水濕亮。 京都虎狼如今都葬于木石劍下,你再無威脅,朝堂之術(shù)我沒什么用處,不如為你戍邊,護大楚無虞。 他的周峰該居廟堂之高,放手權(quán)術(shù),為黎民謀安康,如今再留在他身邊,只會成為令人詬病的掣肘,玄柘苦澀的想,不如離開罷。 江湖后搖落,亦恐歲蹉跎。 玄柘曾經(jīng)不過長劍一杯酒,殺人也劍過念消。如今卻無數(shù)次從沒有周峰的夢里驚醒時,魂靈都在肆虐叫囂。 也許是他往日視人命如草芥,妄圖只用一雙滿是罪孽的掌,撐起周峰的天。 冰涼夜色如水,刀尖舔血的營生渡心尖尖上的周峰至彼岸。 那就臟我,痛我一人吧,只盼大楚有朝一日如他所愿,海晏河清。 玄柘絕望又痛苦的想,甜蜜又溫柔,垂下頭輕吻眼前垂落的鬢發(fā)。 周峰的回答是一只沉默下去,像是同意他的要求,玄柘黯然離開,此間再無話。 怎么會放玄柘走?當真是因為,鳥盡弓藏嗎。 周府凄清孤苦,唯有自小留下來的小獸咕嚕咕嚕睡在鼾夢里,臥在腳邊。 這不知道品種的四腳獸同他很是親昵,頭上最近長了兩只凸起,尋醫(yī)問藥過,搞不清楚究竟是病還是本身就長的。 他摸著乖巧小獸的皮毛,柔順齊整,突如其來的悲愴和孤寂襲來,周峰在月下好像流了一滴清淚,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吱吱,我只有你了。 其實周峰都懂,那傻子無非是怕影響他的前路仕途,玄柘以為殺了丞相后,狗皇帝會把怒氣撒在周峰身上,令他為難。 恐怕玄柘真以為周峰一直在利用他,也心甘情愿的被利用。 被人用完就走,還真當我是始亂終棄的渣男啊。周峰又自嘲一笑,不知何時,竟然也學會了飲酒,是跟玄柘學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