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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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刀意之氣,能把所有的憂愁都扼殺在搖籃里頭。 年少時他便被刀芒傷過眼,曾一朝夢回菩提寺,師父嫌他命數(shù)單一,恐憂道運(yùn)。 意思是說,周峰的世界里什么都沒有,不像平常普通的小孩兒那樣,交交朋友,要好吃的,要好玩的。 他孤單到只有自己。 這樣的單一命數(shù),老師父怕會損傷他的心智。 其實(shí)周峰師父也是一個不大會養(yǎng)孩子的,自己不會想辦法,只好把小周峰帶到好朋友那里去幫忙。 老道士的好朋友自然不能是和小孩一般年紀(jì),也是個老和尚。 周峰師父把他帶到了菩提寺,綠林古剎,金剛怒目,菩薩低眉,紅燭垂淚,看似是佛道通天。 可是小周峰委實(shí)沒有慧根,他只能在那肅穆的寺廟里頭賞景。 周峰一腔執(zhí)念牽在刀上,紫煙飄渺乘云,木魚鐘晚,孑然寥寥,他不是如歸故里,而是如坐針氈。 師父,我想練刀。小周峰奶聲奶氣,黑亮的瞳仁濕漉漉。 師父嘆了一口氣,然后那里的老和尚就開始講「佛道如一」。 三清太虛同既見如來混為一談,豈不可笑?周峰歪著頭,好奇不解。 這老和尚向來講話藏三分,道一聲阿彌陀佛,就開始癡兒,癡兒。了。 當(dāng)時周峰來不及,也聽不懂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他只看手中刀,薄刃,寬兩寸,鋒很利,映著皚皚雪山千年不化寒冰淬成的刀光。 三日前,師父拂袖而去,架鶴歸西,留下一卷羊皮,是鐵劃金鉤,全無尋常老人家的吞然溫厚。 無非剛過易折。四字。 冥冥之中,可能自有定數(shù)。 從安居數(shù)十年的寒瓊山,到珞珈寺尋師父生前好友,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周峰只是想有一把可以承載無情刀意的絕世好刀,他不懂什么執(zhí),什么念,單純簡簡單單想有一把刀罷了。 我從何而來,又到何處去,天地不仁,萬物為芻狗。 周峰不愿飛升。 水寒風(fēng)似刀,廣袖道袍,月破星巾,前有修道紅塵中,逍遙天地間,然我自囚囹圄,掙扎于方寸。 周峰當(dāng)時慘然一笑。我心有大道,欲扶搖九萬里。 少時貧苦,他是個隨著江流出生的棄兒,天棄的人就連生命力也格外頑強(qiáng)。茅椽蓬牖,瓦灶繩床,未曾妨襟懷筆墨。 周峰還是個黃毛小兒的時候撿到了某刀,麻屣鶉衣,亦不墮青云之志,刀就是他的青云路,直升梯。 老道救周峰于蓬蒿,浮萍身遇清荷塘,讓垂髫小兒也能探尋,云海翻騰,朝菌晦朔,可周峰全然無法理解老人云里霧里的大道,他只認(rèn)手中的利刃。 某刀自打師父沒撿到河邊小孤兒的時候就陪伴跟隨著他,周峰不是背信棄義的人,某刀就算是按著先來后到的順序也應(yīng)當(dāng)比那大道更加重要一點(diǎn)吧。 他無法繼承師父遺愿,因?yàn)闈M腔寄在刀上。 師父死的時候,周峰是茫然無措的,他騎著一匹老馬,驚馬客行過長街,在雨中奔馳如箭,無論做什么,都不能發(fā)泄自己的困苦。 道心已破,枷鎖長于此。 周峰此身,無父無母無友,唯有師如親,刀似友。 師父故去,老人的大道如愿融進(jìn)周峰的刀意里,鋒芒歸隱,一如昨日的純厚,缺少了孤勇和肅穆,多了幾分悠長深厚的韻味。 師父雖然不懂刀,卻講道理,既然周峰執(zhí)意練刀,就讓他練。 只是老人未卜先知,早有預(yù)料,提前給周峰指了教誨。 既然師父說剛過易折,那就真的是剛過易折。 什么是剛過易折,其實(shí)是周峰不服氣的。 師父總是念叨這四個字,最后留下的,也是這四個字。 觀星海沉浮,欲齊天同壽,窺蜃樓虛景,知黃粱須臾。 大道孤茫,周峰無需七情六欲,不必醉生夢死來人間一趟。 可他的刀碎了,眼中除了刀,便也能裝的下旁人,比如說正在問他的玄柘 就比如說現(xiàn)在,回過神,竟然還能記著轉(zhuǎn)移話題。玄柘,我要去隍城,保重,后會有期。 周峰自打記事起,只知道來去自如,從不知臨別是要告辭的。 如今和玄柘道別,也不覺得有多么的難言。 說是后會有期,周峰知道,怕是再無相見之日,他和玄柘不過,緣之一字,萍水相逢。 縱使親生兄弟尚有離別離心之時,何況是相識沒幾日的周峰。 興許隨著時間流逝葬埋在某個角落,沾上灰塵,不記得了。 有點(diǎn)遺憾,可也確實(shí)如此,人來人往,就連師父都會離去。 好。玄柘聲音沙啞,可能是因?yàn)楹攘司?,在月下余暉里,醉意有點(diǎn)濃重,眼尾也有些紅。 周峰醉醺醺迷迷糊糊的去睡覺,在睡著之前,瞇著眼睛隔窗戶往外看,玄柘還在一壺一壺,仿佛不知道停歇的給自己灌酒。 想起身去勸勸,又實(shí)在醉的厲害,徹底睡過去。 隔日是個艷陽天,周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起床一看,桌子上擺著南瓜小米粥,幾碟爽口小咸菜,玄柘向來如此貼心,前日喝了酒,今晨就養(yǎng)胃。 玄柘。周峰沒瞧見人,扯嗓子喊了聲,沒得到回復(fù),眼睛一掃,瞧見窗臺上擺著一個字條。 字跡龍飛鳳舞,頗有風(fēng)霜?dú)⒎サ奈兜馈?/br> 飯后可自行離去,玄柘不送,以免徒增傷感。 周峰搖搖頭,頗為好笑,這個玄柘,還挺有情調(diào)的? 其實(shí)周峰走的時候,玄柘就站在竹樓口送別,輕輕的擺了擺手,帶著點(diǎn)云淡風(fēng)輕的意味,雖然知道周峰看不見。 他任由周峰化成遠(yuǎn)在天邊的一個黑點(diǎn)。 劍仙聰慧,通大道,玄柘知道這一番試探的結(jié)果,不如人意。 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的人,重活一世的執(zhí)念,是,刀。 他該放棄,遠(yuǎn)離,讓周峰好好的找他的刀,飛升,然后忘記自己。 玄柘都知道,也都懂,百年布局,所求的無非就是再見那人一眼。 可是突如其來的離別,仿若蟲蟻爬過心臟,又麻又癢,不輕不重的咬了玄柘一口,那一口不疼,還夾著蜜糖。 這就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來前世執(zhí)拗的少年,寡言的青年,甚至是瀕臨死亡時癲狂的刀者。 玄柘牙齒咬住嘴唇,還是流露出不甘心的挫敗感。 明明上一世周峰的執(zhí)念,是他。 不過換一個角度,不過等他一世,反正沒有周峰的日日夜夜,百年都這么過來了。 現(xiàn)在只要知道他存在于世間就好的,但是只要看到那個人,就克制不住貪心。 「貪」這一字,能令風(fēng)清月白的仙人入了愁腸,跌進(jìn)紅塵三千丈,被纏了身,即便是無法掙脫出去,也甘之如飴。 如今云霄榜榜首要和劍仙對打的消息不脛而走,還有什么「救世者」傳聞甚囂塵上。 此方世界多水少山,五個洲上邊有十二個國家,大洲分為北境鷹洲,東土塘窟,西天婆娑,南海蓬萊,中據(jù)隍城。 弓在施力時讓弦緊繃,力倘若收不住,離弦的箭就會一沖飛天,直取心臟。 各個洲之間,其實(shí)還有不少明爭暗斗的。雖然劍仙不問世事,可畢竟婆娑是他的故鄉(xiāng),假如各個洲打起來,總不能冷眼旁觀。 一直坐落在世界緊北邊兒的鷹終于臥不住石,怎能忍受那窮鄉(xiāng)僻壤里冒出來的山溝溝一家獨(dú)大,勒緊褲腰帶也要從本土扒拉出一個刀魔棍神來。 仗著地廣物博,集全境之資廣納賢良之才,妄圖擁有可以同婆娑勢均力敵的機(jī)會。 這個借勢的人,最好的選擇,自然就是那最近廣為謠傳的那個,金都城孕刀失敗的神秘刀客了。 世上本無神,全靠造罷了。 大世界里派出無數(shù)能人俠者,只為尋到周峰蛛絲馬跡,若說沒人推波助瀾,傻子也不會相信。 鷹洲和婆娑打架,周峰是向來不在意的,他本就是個無家無國之人,鷹洲怕是也知道這點(diǎn),才會拋出來橄欖枝,妄圖把這飛升境下第一人,納入自己的羽翼或者說「上同一條賊船」。 周峰視刀如命,但沒有興趣做旁人的刀。 雖然知道大家都在找他,可周峰也沒有受到多大困擾。 在疑惑的時候,他不得不再次感謝玄柘,將自己的行蹤瞞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沒泄露一丁點(diǎn)兒風(fēng)聲。 自己的前途是要找到刀,玄柘的估計是想要等老婆。雖然他倆本不是一條道兒上的人,可經(jīng)過這么些天的相處,他和玄柘,大概也能算個可以說上話的朋友吧? 在去隍城的路上,周峰沒有來的想起,月下玄柘飲酒,白衣飄飄,無風(fēng)自動,當(dāng)真是一副絕美的景色。 他的道侶丟了,真是可惜。 上輩子他修的不知道是什么道,落得個身敗名裂的局面,如今這一世自己修無情道,自然沒玄柘那等相思煩惱。 同情玄柘的同時,又有點(diǎn)惆悵。 作者有話說: 這一章是介紹背景,可能看起來有點(diǎn)費(fèi)勁。 感謝能繼續(xù)往下看的uu們! 第5章 上林苑(一) 利來利往 是玄柘丟了道侶,又不是他周峰沒了老婆,他惆悵個什么勁? 周峰笑笑,這輩子還是要找到他的刀。 再說那些庸庸碌碌沒什么本事還偏要瞎湊熱鬧的蒼生們,如今得了點(diǎn)某刀之魂的消息后,像是聞見腥味兒的狗,一窩蜂的又都去往隍城。 上輩子某刀碎掉之后,眾人都在哄搶,可這天地間沒了魔頭周峰的魂靈,某刀之魂也只能隨著消散。 如今隍城出現(xiàn)了某刀之魂的影子,那,它的主人,是不是復(fù)活了? 雖然離譜,但也不是無跡可尋。 眾人前去尋找某刀,心里也都在打鼓,上一輩子周峰修為盡毀,只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倘若他這一世重返世間,又是一個怎樣的修為? 人們貪欲一上頭,什么事也不在乎,性命也能排在后頭。 隍城在八百年前是個鳥不拉屎的貧瘠地方,那時候只有最底層的凡人才會居住,凡是有點(diǎn)根基靈氣的人都不愿在此定居。 據(jù)說那時候隍城地處中央,缺山少水,日暮精華也被四周的板塊陸地奪走大部分,仙草靈藥艱難的百年興許能長出一根,種也就是五谷雜糧。 在修仙者的眼中五谷雜糧是最不頂用的東西,論味道,比不上仙草靈株烹飪的佳肴,倘若要談飽腹,哪個修仙的沒過辟谷期? 雖說不是人人都飛升,這么些年也就只出來一個頂頭的劍仙,但是「人人都修仙」卻是八九不離十的。 此等尷尬境地還是兩百年前隍城出了個了不得的大人物才有所改觀,洲錄有損,也不見記載姓甚名誰,年芳幾何,可是關(guān)于這位留下的傳說可是口口相誦。 他一刀破開天地屏障,把四地奪去的造化散回給隍城,可以讓貧瘠的土地也長出品相優(yōu)等,亦有靈氣的凡食。 現(xiàn)在這光景,隍城繁花似錦,且不說青; 樓畫舫,泡在脂粉香里的溫柔甜膩,就算是鄉(xiāng)間麥田小路,野牛拉車也別有風(fēng)情,能吸引無數(shù)大道得成的人的目光。 不需要什么頂天的仙草靈丹,單單在田地里一站就神清氣爽。 尤其是最近這個動靜,可了不得了,把隍城說成天大的運(yùn)氣,保不準(zhǔn)就是下一個飛升境誕生的故鄉(xiāng)。 興許,兩百年前那個大人物,和這個即將擁有隍城大氣運(yùn)飛升的人是同一個也說不準(zhǔn)。 先前周峰問的都是行色匆匆的過客,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問就說是「在某地」。 得虧他天真以為隍城中真有個地方叫某地,恰好他的刀名就叫「某刀」。 某刀落某地,等若干年他得道以后,也算成就一段軼聞佳話。周峰還暗自盤算某天真能得道成仙,也留下些許趣事。 誰知這個「某地」是因?yàn)椴槐阊詡鞯拇~,某地是「上林苑」。 某刀的碎片好巧不巧落在了上林苑。 上林苑是芥子世界中的地方,自成一地,外有結(jié)界,尋常人自然受到屏障約束,只能干巴巴的看著,進(jìn)都進(jìn)不去。 如今某刀的刀意碎片如同流星過境,劃過長空,穿透了封閉千年的結(jié)界,打開了屏障。 單單一塊某刀碎片不至于引得眾人趨之若鶩,要是加上古地初啟這個名頭,五洲有名有姓的人齊聚隍城也得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現(xiàn)在距離芥子世界中的華夏五千年,剛剛走過距秦的千載光陰,通得大智慧的菩提僧就求到一玄黃紙。 半月前可是眾人翹首以盼的一片葉子隨風(fēng)而落,上頭是筆走龍蛇,遒勁金鉤的一行字,漢書有云苑中養(yǎng)百獸,天子春秋射獵苑中,取獸無數(shù)其中離宮七十所,容千騎萬乘。 這騙錢的老算棍講出來的卦也是文縐縐,其實(shí)通俗點(diǎn)講,這「上林苑」不過是個養(yǎng)奇珍異獸的地界,最多能出現(xiàn)個上古鳳凰種,再不濟(jì)有顆純龍血脈的龍蛋。 這些看起來花里胡哨東西和他的某刀比,什么也不算。 周鋒此行不欲引人注意,混跡在人流里想要渾水摸魚進(jìn)入上林,凌云輕功,影不留痕。 正好趕上幾個白衣彎刀打扮的行者在談?wù)撍m不是一個愛聽小話的人,但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說三道四,好像不意思意思聽一下,對他們來說也算不上有多尊重。 周峰硬生生止住腳步跟在那幾個人后頭,不遠(yuǎn)不近的一個距離,奈何周峰向來耳力很好,這個距離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據(jù)說前幾日剛登上云霄榜榜首的神秘刀客孕刀失敗了,上林苑里頭這個碎片怕就是他那把刀的。 同行人不以為然的接話他又不是飛升境界,那把刀也不算仙品,再說又是一個碎片罷了,找到又有什么?你們沒見這么多人來嗎,我覺得這回碎片,八成是那個人的。 那個人。 他不是死了嗎? 噤聲,噤聲。 既然滿不在乎又為何要來呢,總不能是來看熱鬧,明明貪圖他的刀,又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周峰食指搭在刀鞘上,那是某刀留下來的體,現(xiàn)在某刀的精華靈氣散盡,化為一把普普通通的凡刀,興許隍城最疲懶的刀劍鋪里打出來的最差勁的刀也要比某刀強(qiáng)上幾分,可周峰依舊珍惜。 最開始的時候,某刀委實(shí)算不上什么嚴(yán)正意義上的刀,周峰在河邊撿到它的時候,它只是一塊長鐵條板,很厚。 隨著日日打磨,拿在手中捉魚砍人,周峰把某刀當(dāng)成真正意義上的一把刀,許是精誠所至,長鐵條板也能變成有模有樣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