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嬈奇怪地看著他，“是我該問你怎么了才對吧？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沒怎么?！?/br>
    明嬈蹙眉，“你不要繞我，回答問題?！?/br>
    虞硯抬手按了按頭，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他前傾身子，湊近她，手按著明嬈的后頸，揉了揉。

    “你今天開心嗎？”

    明嬈看著男人專注又認(rèn)真的眉眼，點頭。

    虞硯放松地笑了笑，又靠了回去，他把手搭在眼睛上，聽聲音有些困倦。

    “我只是想著，若對你家人好一些，或許你會開心，所以我就那么做了，事實證明，我想的沒錯。”

    他尾音揚著，十分得意。

    明嬈的心顫了顫，“你……”

    虞硯突然想起什么，“對了，我已經(jīng)叫孟久知派了人守著秦家，你放心，秦夫人不會受到任何的傷害。”

    明嬈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虞硯閉著眼睛，淡淡道：“抱歉啊嬈嬈，我還是沒法對他們上心，但是你說的事，我會盡量做到。”

    明嬈知道他的意思，“所以你今天在我家那樣表現(xiàn)？”

    行晚輩禮，敬酒，聊天，關(guān)懷秦氏，裝得像個正常人家的女婿上門，他表現(xiàn)得實在太正常，她的家人的確都對他改觀了。

    虞硯皺了下眉，從她微顫的聲音中察覺到不對，放下?lián)踔劬Φ氖?，果然看到明嬈眼眶紅紅的。

    他頓時坐直身子，把人抱進(jìn)懷里，“我做錯什么了嗎？”

    明嬈只是搖頭，她主動抱上他的脖子，顫抖的氣息灑在男人的脖子里。

    她說不出話來，只覺得心口堵得難受，心里軟軟乎乎的，又是甜，又是酸，把人折磨得不行。

    虞硯抱著她拍了拍，沉默了會，不是很確定地開口：“你是……你，你是后悔了嗎？”

    這話他除夕那晚就想問，他沒辦法改變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只能放眼于以后。

    他想彌補，不知道機會還有多少，所以他要抓住每一次。

    明嬈緊緊攬著他，有些哽咽，“后悔什么？”

    “后悔嫁給我?！?/br>
    明嬈搖頭，“不曾后悔?！?/br>
    “那你這幾天不理我……雖然我知道自己活該?！蹦腥寺曇粲悬c委屈，“你不理我，我害怕?！?/br>
    明嬈慢慢起身，她手還搭在虞硯的肩上，兩只手指在他頸后糾結(jié)地纏著。

    她認(rèn)真地注視著虞硯的眼睛，輕聲問：“你做這些，為了什么？”

    虞硯思考了會，苦澀地笑笑。

    “有些事情，我做出來了，但原因自己都想不明白。”

    “這個世間那么多事，沒有幾個人能將樁樁件件都想清楚。想不通，我便不想了。只是覺得，若是不這樣做，你會不開心，你不開心，就是我的錯?！?/br>
    “只要你別后悔，我做什么都行?！?/br>
    第43章 .忘了她吧都寫在眼睛里了。【二更】……

    明嬈承認(rèn)她被這些話打動,在心里憋了幾天的郁結(jié)終于有慢慢消散的趨勢。

    還只剩下一點別扭，她想，會慢慢過去的。

    明嬈也跟他解釋：“我不是不理你,我沒有啊?！?/br>
    “是，你對我笑,但我能感覺出來你不開心,是我的錯,不該那樣對你?！?/br>
    “嬈嬈,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明嬈咬著唇，忍著又要冒出來的哽咽，再次抱住他，把下巴墊在他肩膀。

    她輕聲說道：“我沒有不給你機會呀，我這幾天……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辦。你真的叫我傷心了你知道嗎？你怎么能當(dāng)著別人的面那樣……我是女子,臉皮薄,你不顧及我的臉面,若是我心性差些,就該羞憤地去撞柱子了?！?/br>
    她有些語無倫次，這是事情發(fā)生以后,她第一次正面回應(yīng)，勇敢又直白地跟他說她不喜歡。

    “是我的錯，我……我以后會改掉,不會再那樣?！?/br>
    虞硯聽到她傷心,自責(zé)得恨不得給自己一刀。

    “那今天，我有叫你失望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很好，今天的表現(xiàn)很好?！?/br>
    明嬈知道一個人做出改變很難，她雖然跟虞硯成婚的時間并不長，但也知道,虞硯是個很固執(zhí)的人。

    他對別人心狠手辣，對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十年不曾回京城，孤單地守著這一方黃土。

    還有前世，數(shù)十年如一日地守著她的孤冢，他折磨起自己來，比對旁人還要狠。

    這樣一個絕情的男人，你奢求他改變自己，是很難的事。

    可即便如此，明嬈也從沒有想過放棄他這件事。她只是腦子很亂，這些天一直愁眉不展，就是找不到一條對的路，她沒想到自己茫然的時候，虞硯竟然主動揮劍，開始清理自己身上的那些堅硬冰冷的刺。

    他說自己不是真心，可是還是做了不愿意的事。

    “你不用為難，我并沒有非要你那樣?！?/br>
    明嬈心里清楚，對他只能徐徐圖之，慢慢改變。

    虞硯打斷了她的話，“并不勉強，我昨夜想過了，這些才是該做的吧?！?/br>
    虞硯花了兩夜的時間，回憶了明嬈跟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記憶力真的很好。

    在心里記下了她曾有意無意的試探和問話，然后又在腦中努力去設(shè)想，正常的人會怎么做。

    正確的做法他已經(jīng)嘗試，一天的假裝，虞硯更加清晰地認(rèn)識到，自己真的缺少些常人有的感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做出那些事的時候，心里有多抵觸。

    他與人耐著性子說話，心里卻想著對方為何不是啞巴。

    他看著秦氏，盡量不冒犯，盡量恭敬順從。可是秦氏每每對著他溫柔地笑，都叫人厭惡。

    那是一種已經(jīng)刻在骨子里的下意識的反應(yīng)，他只能和自己的本能對抗。

    他倒希望秦氏是個像陳氏一樣是個精明圓滑又世故的女子，或者是像那位刺史夫人，豪爽潑辣。

    偏偏他最在意的人的母親，是他最討厭、最痛恨的那類人。

    不過這些不適和煩躁，與明嬈可以開心這件事比起來，都不值一提。

    虞硯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很不討人喜歡，因為他不好，所以老天才會叫他變成一個怪人。

    他擁有的東西看似很多，可是細(xì)數(shù)起來，也沒多少，從前無牽無掛，他覺得挺好。

    可如今……

    他如今只想抓住明嬈，別的都可以放棄，包括自己。

    “嬈嬈，我可以善待你的家人，但只是因為那是你的家人，不是因為別的。”虞硯低聲道，“只要你別離開我，怎樣都行?！?/br>
    明嬈知道虞硯為人，他不會與人敷衍、虛與委蛇，他只要說了，就一定會做到。

    她不再說話，默默消化著他方才的承諾。

    虞硯突然將她摟緊，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咬牙切齒地在她耳邊道：“除了明遲朗，我不會對他道歉的，想都別想！”

    明嬈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為什么？我大哥好像沒有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吧？你到底為何對他意見這般大？”

    虞硯的排斥和惡意來得毫無道理，可是他們明明面都沒見過幾回啊。

    虞硯皺眉，“我不知道，但我就是討厭他?！?/br>
    看到明遲朗就討厭，沒有原因，就是討厭他。

    他這話說得就像個不明事理的小孩子，簡直把我行我素和不講道理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明嬈不明白為什么虞硯對大哥那么大敵意，明明對著二哥和表哥的時候，他只是臭臉，只是嘴上嚇唬，除了上回誤把表哥當(dāng)壞人的時候用劍指著，其他時候，并沒有怎么樣。

    但是對著明遲朗，虞硯表現(xiàn)出來的是從沒有過的敵視和在意。

    虞硯說不上來原因，只道：“他看你的眼神，叫我很不舒服?！?/br>
    所以虞硯即便是那么不希望自己的寶貝被人看到聽到，他也忍不住在對方面前炫耀所屬權(quán)。

    他就是要讓對方清楚地認(rèn)識到，明嬈是他一個人的，明嬈愛他，她的心和身體都是他一個人的。

    只有他能對她做那些事，他們才是彼此的唯一。

    虞硯想讓明遲朗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又想讓對方滾之前就一敗涂地。

    很莫名的沖動，那是在他每次看到明遲朗的時候都會爆發(fā)出來的情緒。

    虞硯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那個人值得他這般緊張，在明嬈被陳氏罰跪祠堂，明遲朗將她抱回房間，在虞硯第一次聽到明遲朗這個名字的時候，他就開始莫名其妙地記恨。

    后來每次察覺到明遲朗的眼神，都叫虞硯情不自禁地想要拔劍出鞘，砍了他的腦袋。

    明嬈愣了一下，“眼神？”

    她無知無覺的樣子叫虞硯開始后悔，好端端的，提別人做什么，她現(xiàn)在又開始想別人了。

    “你能不能看著我？”虞硯吃味極了，輕輕捏著女子的臉蛋，叫她看著自己。

    明嬈眨了下眼睛，“我在看著你啊?！?/br>
    “我是說心里，心里也要看著我，不要想別人。”

    明嬈看他斤斤計較的樣子，忍不住又笑了。

    她窩在男人的懷里，不再去想什么別人，什么眼神。

    ……

    回安北侯府的馬車駛離秦家，明家兄弟婉拒了秦氏的挽留，也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