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她說的，葉大人方主簿面上俱染嚴(yán)肅。

    城里近日失蹤了幾名匠人，他們分屬各行各業(yè)，縣衙剛查到阮家那里，這阮平便去世了。世上真有這么巧合的事么？

    阮平的死一定另有內(nèi)情。

    之后葉大人和方主簿商談事情，辭辭不便再聽，退到廚下做幾樣點心返回來。

    天晴之后，大塊大塊的云朵像是剔骨分開煨得雪白的魚rou，齊齊整整地擺在蒼穹上，蒼穹也就成了天藍(lán)色的瓷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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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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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云瞬息萬變, 漸漸染上絢麗的霞色。霞色消失，夜幕降臨。

    城南阮家。

    天漸漸冷了，樹梢光禿禿的, 幾只烏鴉怪叫著在枝頭停了片刻。阮府內(nèi)外入眼盡是雪白, 靈堂內(nèi)的哭聲此起彼伏, 其間還夾雜幾個婦人孩子的吵鬧聲。這吵鬧聲愈演愈烈，沒個消停。

    長長的靈幡被風(fēng)吹動。太太田氏領(lǐng)著孩子伏在棺材上哭, 邊哭邊埋怨阮老爺去得早留下她們孤兒寡母任人欺凌。

    府里的芳姨娘和蘭姨娘起身時拌了幾句嘴，正相互扯頭發(fā)抓臉罵對方賤人。這兩位都蓄著長長的指甲, 挨到皮rou就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美人破相血痕猙獰, 誰也沒討到好處。

    “夠了！”阮流珠一身素白跪在地上，面前的火盆雀躍地燃燒著，煙熏火燎, 她的眼眶紅紅的。

    喝出這一聲后她利落地起身, 抽出了腰間纏繞的軟鞭在半空中揮舞幾下。響亮的鞭聲成功震懾住了人。惹人厭煩的吵鬧停了停。

    太太田氏瞪著眼睛拉著哭泣的孩子站到一旁。

    柔柔弱弱的芳姨娘率先走過來, 捏著帕子嚶嚶地哭了兩聲：“大小姐, 平日里咱們就是一條心，如今老爺不在了, 你可一定要替你姨娘做主啊……”

    “大小姐！太太要將我們發(fā)賣出去, 這怎么能行呢？沒見過別人家這么干的！”蘭姨娘也不甘示弱，散著頭發(fā)跌跌撞撞地跑來, “說什么從中擇一個發(fā)賣, 分明就是, 就是想看我們鬧起來這出戲！”

    太太田氏聞言啐了她們兩口：“老爺去世, 家里等著周轉(zhuǎn), 你們又沒生養(yǎng)過, 還養(yǎng)著做什么！”

    阮流珠抬起眸，收了鞭子：“太太何時對家里的周轉(zhuǎn)感興趣了？”

    “老爺死前將這個家交給我了！我是主母，怎么做不得兩個賤人的主！。”田氏收了眼淚，洋洋得意，“姑娘素來不愛喊我做母親，不喊就不喊吧，等過了孝期配戶好人家，也算是對得起你了。”

    她加重了好人家三個字的語氣。

    阮流珠面色更寒，她冷冷道：“父親死得不明不白，太太倒擺起當(dāng)家的譜來了?！?/br>
    “什么不明不白！你這逆女胡說八道什么！”田氏沖過來要打她。

    阮流珠一閃身，將這毒婦推到地上，毒婦倒地，碰翻了地上的火盆?；鹋枥锏幕鹦亲訛R落出來，點著了她的頭發(fā)。田氏被燙得嗷嗷叫喚，抱著頭滿地打滾。

    這出戲自然不缺看客。兩個姨娘擦干眼淚，叉著腰圍著她笑了一回，轉(zhuǎn)眼又笑出眼淚。

    看熱鬧的下人找來水把火澆滅。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焦味。照哥兒跑過來哭母親。

    這畢竟還是個孩子。阮流珠吩咐小云帶他下去，又走出來查問證據(jù)搜集得如何了。

    聽到人證物證都已湊齊，她點點頭：“先將人關(guān)到柴房去，等到天明送她見官！”

    翌日天明時分。

    阮家將田氏扭送到公堂上，罪名是謀殺親夫。

    葉大人升堂問案，公開帶原告被告。他不必看都知道辭辭正躲在堂門口看熱鬧的人群里。

    晨起有些冷，風(fēng)從堂門口灌進來。

    辭辭混在人群中緊緊盯著堂上的局勢，見阮流珠帶孝走出來，不卑不亢地呈送各項證據(jù)。她背脊挺得筆直，偏偏單薄的叫人心疼。

    阮老爺所得之疾不致命，有福人醫(yī)館黃老大夫為證。病人乃是中毒死，仵作一驗便知。毒、藥來源可問藥鋪經(jīng)手伙計。作案動機，亦有阮氏家族長老出面作證。

    阮平此前曾表露過將阮家交到親女手中的意愿，這田氏婦人擔(dān)心什么都得不到，為了順利謀取財產(chǎn)而起的殺心。

    謀殺親夫，按律當(dāng)判凌遲。

    證據(jù)確鑿，被告田氏狼狽地被人押在地上，掙扎之余罵罵咧咧，賤蹄子孽種之語一刻不停地從她嘴里翻出來。

    “掌嘴?！敝h大人發(fā)下枚令箭。

    兩個衙役立即將這毒婦拖到一邊行刑。慘叫聲中，阮流珠上前施禮：“民女謝謝大人。”

    葉徊看著她，面上看不出情緒：“本縣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罪之人?！?/br>
    案件明了，詛咒之說自然破解。

    知縣大人退回二堂，作惡的田氏被押下去，阮流珠被家人簇?fù)碇x開。臨離開前，她似有所感，沖著散開的人群那處點點頭。

    天光借著云的縫隙滲透出來。辭辭慢騰騰地回了三堂。她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正準(zhǔn)備回房好好補上一覺。連著打了兩個哈欠，扭頭就見葉大人在廊下，她便走過來同他打招呼。

    “大人?！?/br>
    葉徊點點頭，顯然是瞥見了她的睡意：“去吧?！?/br>
    辭辭沖他福了福身，回了西廂。天冷了，這院子里連鳥叫也沒有了。

    葉徊收回目光，身后響起十二疑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