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辭又艷羨又崇拜：“jiejie還會插花？”

    阮流珠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抽出右手理了理鬢角滑下來的碎發(fā)：“不過照著前人的《瓶花譜》依樣畫葫蘆罷了?！?/br>
    她這動作做得滑稽又艱難，辭辭笑著幫她重新理過。

    花市上人來人往，到處都是好聞的花香。

    不遠處有個叫賣仙人掌的，一盆仙人掌頂頭開出碩大的白花，像曇花。辭辭多看了幾眼，忍不住走過去。不經(jīng)意間掃見角落里貼著盆生長的植物，它好像玉石雕琢成的牡丹花。

    這么一望，也就再難以移開眼了。

    “店家，那是什么？”她指著最里頭那幾個小盆子，一臉驚艷。

    “不知道，賣給我花的人隨手給的?！毙∝湏u搖頭，重新閉上眼睛。

    “哦?！鞭o辭眼中盛著滿滿的失望。

    “這是一種多rou，長在大漠深處，當?shù)厝硕冀兴袼ǖ?。”熙熙攘攘人流中，阮流珠的聲音傳來?/br>
    辭辭猛地回頭，聽她接著說：“你瞧它那鼓鼓的葉片，是不是rou乎乎的？顏色又像不像玉石？”

    “是挺像的?！鞭o辭小心地湊近端詳，“大漠里居然有這么奇特的物種，想必它只需要少量的水分吧?！?/br>
    “不錯，它確實不需要太多的水，靠奮力扎根就能長的很好?！比盍髦橐沧哌^來，語氣眷戀地看著這幾盆玉霜花。

    “養(yǎng)的好的話，葉尖會泛出一點粉紅的。比如這一株?！彼呎f邊指給她看?！斑@也難怪，眼下是深秋，這時候的多rou最好看……”

    它rou乎乎的葉子真可愛呀，辭辭忍不住上手去摸。

    “欸，別摸！會掉粉的！”阮流珠急忙制止她。

    辭辭趕緊把手縮回來：“我還當它沾了塵土?！?/br>
    “不知者無罪?！比盍髦樾π?，“你再看它葉面上的粉末，像不像秋來地上結(jié)了一層霜？”

    “原來如此。真是一點不辜負玉霜花這個名字！”辭辭恍然大悟，實在喜歡，忙向店家問價。店家既然不重視，不妨都賣給她，她來愛護。

    阮流珠聞言怔了怔，面上顯出一瞬的錯愕。她頓了頓，斟酌措辭：“辭辭，還是，不要了吧。”

    辭辭：“??？”

    阮流珠便以玉霜花壽命短暫勸說她：“玉霜花離開大漠過了秋天就會死去，來年也不會再長出來，到時候徒添你傷心?！?/br>
    “哦?！鞭o辭站起來，遺憾地收回手，她嘆口氣，終于記得眼前這人解了她心心念念的疑惑，“流珠jiejie博學多才，連這種塞外之物也能認得?！?/br>
    “我家從前有個在邊境做生意的長輩，因此聽說過?！?/br>
    “這樣啊?！?/br>
    這二人并肩走了。

    ……

    逛完花市滿載而歸，阮流珠領(lǐng)著辭辭去附近的茶樓里吃點心，又邀她去家里坐坐，要教她擺弄花卉。辭辭看了看天色，婉拒了。

    阮流珠便送她回來縣衙。臨走前，她忍不住多問一句：“本月十五萬柳園，meimei來嗎？”

    萬柳園……沈辭辭想起那個詭異的園子和被葉大人懷疑的怪人沈余就渾身不自在，不立于危墻之下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meimei既不來，那我也不去了，反正沒什么意思?！比盍髦橐膊贿z憾，似乎是理解她的苦處，“那就只能重陽節(jié)那天再聚了。重陽節(jié)見。”

    “重陽節(jié)見。”

    回到縣衙沈辭辭仍是無事可做。此刻還未到黃昏，她抱膝縮在床上，越想越后悔。那店家聽去阮姑娘的說法會怎么對待好好的玉霜花呢？該將它們?nèi)紟Щ貋淼摹?/br>
    她心情煩悶，強行練了一張字帖讓自己平和下來，等到心境穩(wěn)了，又循著記憶枕腕白描了一朵玉霜花。她捧著這張畫紙看來看去，總覺得這當中少點兒什么。

    玉霜花所以叫玉霜花，是因為它有著玉石一樣的顏色。

    她福至心靈，翻出顏料給葉片上了朦朧的翠色，葉尖抹一點胭脂。涂完已經(jīng)是夜幕降臨了。展開再看，她羞憤地捂住了眼睛，可也不舍得扔，就晾干了夾在她那一堆字帖里。

    到了第二日葉大人忙中查問她的字帖，她著急將這幾張紙卷了帶到三堂書房。

    “這是什么？”葉徊翻頁的手一頓，緩緩抬起他矜貴的眸。紙上的顏色慘不忍睹，依稀可窺從前的線條脈絡(luò)，約莫是什么奇怪的植物吧。

    辭辭湊過來，不得已同他介紹玉霜花如何如何。

    哪知葉大人聽了卻是她始料未及的反應(yīng)：“邊境貿(mào)易是一早就禁了的，大漠之物為何出現(xiàn)在我朝境內(nèi)？”

    除了至關(guān)重要的鹽鐵和馬匹幾項，邊境貿(mào)易原先是開設(shè)的。華朝初立之時局面復(fù)雜，內(nèi)有前朝的遺老遺少和各路諸侯攪局，外有戎族人野心勃勃虎視眈眈，未免生出事端，高祖拿下辰州便停了邊境貿(mào)易。

    戰(zhàn)亂年間當?shù)匕傩帐芡庾遄虜_久了，只要能制裁這些蠻子，沒人在乎自己那點兒損失。

    沒想這么深的辭辭被他問得一愣，絞盡腦汁道：“許是從前就有人引進培育，南方草木志中就說，這類草本植物的來源最不好考證……”

    “你倒是會學以致用。”

    “此事我會查清楚?；厝グ??！比~大人擺擺手，下了逐客令。

    辭辭早就習慣了這位的喜怒無常，只得退出來。

    甲胄在身的十二同她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