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的人擺擺手，揮下一鞭，懶洋洋道：“約莫二十里地，早著呢大人?！?/br>
    車夫口中的大人正是今日到任的葉知縣，葉徊。

    葉知縣重新坐回到馬車?yán)?，閉目養(yǎng)神。

    離開官道，馬車顛簸地格外厲害。葉知縣猛地睜開眼睛，盯著前方風(fēng)吹開的縫隙看。半晌后，他掀開側(cè)簾，朝密林的方向做了個勾手的手勢。

    緊接著，光天化日的，一群綠林好漢從中竄出來，喊殺聲連成一片。真是咄咄怪事。

    “大膽！竟敢攔截朝廷命官！”馬車周圍的護(hù)衛(wèi)拔刀同他們對峙。

    這群好漢不肯同他們廢話，只管沖過來見人就砍。變故陡生，六個護(hù)衛(wèi)被迫各自與人纏斗，有人敵不過摔下馬去，有人策馬追出老遠(yuǎn)?？蓱z馬車這里失去護(hù)持，但聞“嗖嗖”破空，三支羽箭接連沒入車與，受驚的馬兒尖銳地嘶鳴，車夫忙不迭跳車跑走。

    馬車被人遺忘在小路中央。馬車?yán)锏娜藙右参磩?。恰逢對面一黑衣人眼尖，決意撿這個便宜，他足尖輕點(diǎn)，掠過去制住即將脫離掌控的馬匹。

    馬車駛離紛亂的現(xiàn)場，拐進(jìn)一旁的密林里。

    借著天然的掩護(hù)，馬車?yán)锏娜讼萝嚒?/br>
    黑衣人退到一旁，拱手見禮。

    接連四任知縣死在任上，又都是暴斃，世間哪有這樣的巧合？若是不能讓世人相信這一切是有人蓄意所為，怎好替他們洗雪沉冤？

    這才有今日之事。

    今日之事，是為試水，試這云水縣的深淺。

    新任知縣沉聲繼續(xù)吩咐：“記得我說的，一切證據(jù)指向鳳凰山?！?/br>
    這縣里鬧得最兇的土匪就出在鳳凰山，他做了一縣之主，必定先動這群渣滓。

    “公子盡管放心?！?/br>
    “縣衙的人也該來了，十一，帶著你的人快些走。記得喬裝進(jìn)城，多多探聽此地的消息?！?/br>
    “是！”十一領(lǐng)命而去。

    辰時的日頭總算暖和一些。趙俊生在廚下吃那碗熱氣騰騰的雞湯面，還剩一口湯的時候，外頭忽然亂起來。也不知在亂什么。

    辭辭正要跑出去看一看，下值的周班頭闖進(jìn)來，拉了俊生就走：“還吃什么面呀，新來的知縣在境內(nèi)遭歹徒了！”

    趙俊生一驚，不敢耽擱，同他去了。

    衙門內(nèi)外亂糟糟的，所有衙役，無論上值的下值的，通通抄家伙，由曹縣尉領(lǐng)著往城外救人去，還有急公好義的百姓一起，壯足了聲勢。無論如何，這克知縣的名聲不能擔(dān)。

    沈辭辭在后廚里煙熏火燎半日，這時候也沒了心情：“這都是什么事啊?！毕Ｍ聛淼闹h老爺能平安度過這關(guān)啊，她在心里默默祈禱。

    這時候，底下人來問：“這宴席還做嗎？”

    沈辭辭：“做，怎么不做?！背圆怀允且换厥?，做不做又是一回事。

    挨到中午大太陽出來。曹縣尉和眾人在案發(fā)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一個狼狽的年輕人，年輕人臉色蒼白，伏在破敗的馬車上，垂著眼睛，胸口起伏。

    曹縣尉命人救起他，心急火燎地問話：“后生！你家主人呢？今日來本縣赴任的葉明府呢！”

    年輕人緩緩舉起一只手：“我，我就是?！?/br>
    新來的縣尊居然是這么個文弱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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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風(fēng)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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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知縣被迎回了縣衙。

    縣衙里為安置新知縣忙得不可開交。晚些時候，沈辭辭交代完手上的營生，拎著食盒回了趟家，食盒里裝的是幾樣趙家伯父伯母愛吃的酒菜。

    她打心底里愛重這家人。

    沈辭辭從前跟她娘住在這花枝巷，一進(jìn)小院，兩家人租住。三年前家里剩她一個，無助又冷清，虧得同院的趙家時常幫扶，十三歲的孤女才沒被人隨便欺負(fù)去。這三年來她忙自己的生計(jì)，常有不著家的時候。如今就更沒有回去的必要了，縣衙里方便，大老爺們有時候議事到很晚，夜宵是不能短的。

    釅酒吃得人醺醺的，紅著臉離開，走夜路也不覺得冷。

    趙家伯母送她到巷口，拉著她的手還要囑咐幾句。

    沈辭辭卻不忍心她站在風(fēng)口：“您快回去歇著吧?？∩绮辉诩遥砩嫌浀蒙虾瞄T。”

    “好姑娘，路上小心些，好好提著燈籠。下次跟俊生一起回來，晚了好叫他送你回去?！?/br>
    沈辭辭趕緊應(yīng)下，盯著她進(jìn)了家門才肯動身。

    縣衙后門這條街上一貫門庭冷落，白日里也沒什么人走動?；貋砗笏€不覺得累，灌幾口熱水，趁著還未上門禁，到廚房包了剩菜剩飯去喂小雨點(diǎn)。

    小雨點(diǎn)是一條松獅犬的名字，它在這條巷子里有些年月了，月前偶然見它肚子鼓鼓的，前幾天果然見了小崽兒。

    此時天還未黑透，月亮極淺淡的一弧。小雨點(diǎn)懶洋洋地躺在窩里瞇著眼睛打哈欠，三只不同花色的小狗擠在母親懷里睡著了。它們面前的食盆像是有什么東西，應(yīng)該是有人先她一步喂過了吧。也不知喂的是什么？沈辭辭舉著燈籠蹲下來。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這，這，這不是她臨走前吩咐人送給新任知縣的小餛飩嗎？沈辭辭心下且驚且疑。未幾又怪自己疑心病發(fā)作，沒準(zhǔn)是人家吃剩下才拿來投食的呢，葉大人身邊肯定也有愛犬之人……嗯，一定是這樣！

    她懷著復(fù)雜的心情返回去睡下。困惑半宿，翌日強(qiáng)撐著起來cao持知縣的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