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這是一個很關(guān)鍵的時間點。

    毛骨悚然的感覺涌上心頭，阮如安心底掀起驚濤駭浪，面上卻一副迷茫的樣子，溫順地答應了父親的要求。

    *

    阮如安在阮父的要求下留宿。此時夜色已深，可她卻毫無睡意，更沒心思去想那些怪力亂神，只抱著電腦不斷地查找著資料。

    這些年，因為阮賀之間的姻親關(guān)系，兩家企業(yè)的商業(yè)往來也頗為密切。阮如安穿越之后只專注給系統(tǒng)找不痛快，根本沒想過兩家的合作會有什么貓膩！

    在翻閱了阮賀兩家近十年的財報后，阮如安忍不住咬牙：

    “艸！這兩家是瘋了嗎？！”

    以房地產(chǎn)為根基的阮氏和賀氏，在近幾年瘋狂地買地、囤地、借貸、發(fā)債。僅過去的八個月，這兩家企業(yè)就有三個大型項目開工，近十萬套期房開始銷售！

    若是再算上尚未完工的項目，他們就有將近六十萬套房子尚未交付，總價值能夠達到上千億。

    阮如安稍一思忖就明白了他們打的主意。

    從銀行貸出來的錢還沒捂熱就全部投入購地和項目當中，他們這是在用拆東墻補西墻的方式，去賭房地產(chǎn)未來的升值潛力。

    而在現(xiàn)金流如此緊張的情況下，阮父和賀天賜竟然還聯(lián)合起來，大規(guī)模認購自己公司的債券，在獲得高額利息的同時，將自己的股權(quán)轉(zhuǎn)化為債權(quán)，這樣公司一旦暴雷，他們的償債優(yōu)先級就會更高，從而減少自己的損失。1

    但一旦資金鏈斷裂，兩家將面臨的，將是達到驚人的兩萬億人民幣的欠款——占一個超一線城市全年gdp的一半！

    “媽的！這是要我跟著一起死呢！”阮如安煩躁地擼了一把頭發(fā)，眼底泛起血色。

    從財報來看，阮家是三年前——也即阮如安結(jié)婚時參與進來的。同樣也是三年前，賀天賜在岳家的幫助下一拿下以極低的價格拍下了一塊土地，同年，政府將這塊地規(guī)劃為重點開發(fā)區(qū)，地價一夜之間翻了十倍不止。

    賀氏憑借此戰(zhàn)重新崛起，并逐漸涉足文娛、科技等領(lǐng)域，成為能與符氏這種百年企業(yè)相抗衡的集團。

    但市場瞬息萬變，近些年房價高漲，房屋質(zhì)量卻一降再降，賀天賜和阮父顯然都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兩人都在尋找脫身的機會。

    阮如安知道，如果按照原著劇情來走，賀天賜一定能夠擺脫對地產(chǎn)的依賴，成功轉(zhuǎn)型。

    但他轉(zhuǎn)型的第一步——華森科技收購事件，被她攪黃了！

    所以就算賀氏前兩個季度的報告做的漂亮，但阮如安還是從中嗅出了一絲風雨欲來。

    他們一定會破產(chǎn)，阮如安從來沒有如此果斷地對一家公司做出判斷。

    那高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里斯之劍終于落地，卻直接劈開了阮如安的三魂七魄，她心跳如擂鼓，耳畔似乎響起了系統(tǒng)的竊笑。

    遵循原著，遵循原著，遵循原著……

    蝴蝶效應在這一刻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阮如安有一瞬間的茫然——如果阮家和賀家同時破產(chǎn)，她會是什么下場呢？

    不能坐以待斃！阮賀兩家，她必須撈一個出來！

    她直接黑進阮氏的數(shù)據(jù)庫，調(diào)出近三年的公司流水，一點一點地計算了起來。

    一直看到天光漸亮，阮如安才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做出了判斷。

    阮父，還是有后手的。

    近三年兩家聯(lián)合的項目，大多數(shù)都由賀氏牽頭開發(fā)，也是賀氏負責向銀行貸款。阮氏更多的，是作為債權(quán)人出現(xiàn)在項目名單中。

    這老頭到現(xiàn)在還想著撈最后一筆?！懊髂辍边@個時間，大概就是他與賀天賜約定好的債權(quán)兌換期限。

    但這老頭光想著富貴險中求，就沒想過，一旦項目暴雷，他們投入賀氏的上百億本金足以拖垮阮氏的現(xiàn)金流，讓整個阮氏跟著陪葬。

    他媽的，他媽的！

    阮如安越想越氣，她從沒見過這么高的杠桿，只恨不能給這兩個瘋狂的男人一人一個耳光。

    鬧鐘響了，阮如安瞥了一眼時間，才剛六點。敲門聲也隨之響起，是傭人傭人來叫她去吃早飯。

    “不吃了，”阮如安抖了抖自己皺巴巴的小香風的外套，推開房門，在傭人驚詫的目光中不耐煩地薅了把油頭，“告訴爸爸，我們公司有急事，叫我立刻過去?！?/br>
    說著她就推開傭人，也不管身后的呼喚，大步流星地往門外走。

    “越岳，現(xiàn)在就來公司，對，現(xiàn)在，馬上。你在路上把我發(fā)過去的文件看了，這件事十萬火急，必須盡快解決?！?/br>
    她一邊打電話一邊穿過連廊，脆弱的晨光照不到她的肩膀，卻為她引出了一條狹長但明亮的小路。

    第33章

    “瘋了吧？都他媽瘋了！”

    也許是因為早起, 沈越岳的形容甚至和整潔都搭不上邊。她面若土色，臉頰卻泛著不健康的油光，眼下的黑眼圈足可以和動物園的熊貓稱兄道弟。精致的商務(wù)套裝皺巴巴地裹在她身上, 絲綢的材質(zhì)非但沒能顯現(xiàn)出精英女性的氣場, 還為她此時的頹唐添磚加瓦。

    但沈越岳哪里管得了這些，看到阮賀兩家的財報時, 她嚇都嚇死了。

    這么多的資金, 這么高的負債……

    那幾張薄紙在她眼中化成一望無際的深海, 看似無害的蔚藍之下, 掩藏的是隨時掀起驚濤駭浪的威能。沈越岳不知道它什么時候會爆發(fā), 但作為站在海邊的蕓蕓眾生, 她一點都不想體會被巨浪席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