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br>
    衛(wèi)魚走在徐志宇身后，借著燈光總算看清疼痛的元兇。

    喏，手破皮了。

    她向來不把這種傷口當作一回事，拍拍手上的灰，提速跟上徐志宇。

    拐過幾個轉(zhuǎn)角，方令越在不知不覺中走進了一條空無人煙的小巷。巷子很深，只有首尾兩頭設(shè)有路燈。

    漆黑一片中，他停了下來。

    點上一支煙后，方令越向后倚墻而站。他低著頭，微微曲著脊背，左腳貼著墻根，右腳稍微出去一些。

    過了許久，他像是突然想起一樣，將煙遞到嘴邊，深吸了一口。

    沉淀片刻。他抬起頭，微瞇著雙眼。緩緩呼出一口氣，淡灰色的煙霧就一點點自他的口腔處溢出。在觸及到空氣的那一刻，肆意地四下擴散。

    方令越垂下手后，仰著頭，就再不動了。

    他閉上雙眼。靜謐的巷子里，只有香煙在他的手指間忽明忽暗。

    借著微風，香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燒著。

    方令越淺淺地呼吸一口氣后，抖了抖煙灰?；倚己秃谝雇昝赖娜诤铣闪艘惑w。

    他將另一只手伸進包里，手指在觸及到包中的物品時，頓了頓。腦子里不自覺地晃過自衛(wèi)魚出現(xiàn)至今所發(fā)生的所有。

    他搖搖頭，將煙換了只手夾住。空出的手則伸進了另一旁的包里。方令越看著拿出來的紙巾，晃了晃神。

    他得承認，衛(wèi)魚正在悄無聲息地扎進他的生活中。

    他從包裝里抽出一張紙，掐斷煙頭后，用紙巾包裹住，而后才塞進包里。

    方令越一邊邁出步子，一邊想:他要不要阻止她。

    徐志宇和衛(wèi)魚回到酒店后，在大廳遇到了隨后而來的老劉和男孩。老劉往兩人身后探了探頭，四下張望后問: “方記者沒跟你們一起?”

    他記得，方令越跟他們走的是一個方向。

    衛(wèi)魚搖頭， “沒有?！背赃^飯后，她就沒有見到過方老師。

    徐志宇站在一旁一言不發(fā)。片刻后興致缺缺地說: “我先上去了?！?/br>
    老劉在他轉(zhuǎn)身前叫住他， “小徐，咱們一起!對了，今晚小鵬跟你住一間!”

    徐志宇頓了頓， “嗯?！?/br>
    老劉走到徐志宇身邊，安慰般拍他的肩。他想說什么，看了看男孩后，沒有說話。老劉和徐志宇走出去幾步了，回頭看到衛(wèi)魚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老劉: “小衛(wèi)，你不上去啊?”

    衛(wèi)魚點頭， “我等方老師?！泵魈煲フ湎?zhèn)，以防萬一，她想先問問方老師出發(fā)時間。

    老劉思考了片刻，笑著說: “也是，說開就好了。方記者不是不講理的人。”

    衛(wèi)魚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酒店不大，但是客流量大得出奇。

    衛(wèi)魚原本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結(jié)果總是會擋住來往的人。她有些不好意思，干脆直接走了出去。

    方令越走到酒店門口，一眼就認出坐在臺階上的衛(wèi)魚。莫名其妙的，他想起第一次在電視臺見到她時的場景。

    也是這樣，低垂著頭，雙手抱膝。

    所不同的是，那次，她穿了一條蹲下時會露底的裙子。

    想到這里，方令越不自覺朝衛(wèi)魚走了過去。借著黑暗，原本硬朗的面部線條平添幾分柔軟。

    方令越: “起來?！?/br>
    衛(wèi)魚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方令越往前又邁出一步。這樣，就更近了。他望著衛(wèi)魚的頭頂，那里有一個淺淺的黑色旋窩。

    方令越: “坐這兒干嘛?”

    衛(wèi)魚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試探性地打量了方令越一圈。當兩人四目相接時，衛(wèi)魚深吸了一口氣。

    只有看著方令越的臉，衛(wèi)魚才會短暫記起。會這么跟他說話的，從來只有方老師一個人。

    她移開眼睛，心里起了圈漣漪。

    如果她能夠記住方老師的聲音，哪怕只是稍微能夠記住他說話時抑揚頓挫的音調(diào)，也不至于每次都這樣后知后覺。

    衛(wèi)魚悄然地向后挪了一步， “方老師。”

    方令越在看到她臉上的局促不安以及奇怪的失落表情后，原本就沒有壓抑住的煩躁撕裂著要沖出體內(nèi)。他轉(zhuǎn)過身，也不管衛(wèi)魚，提步就走。

    衛(wèi)魚臉上閃過慌張， “方老師!”

    方令越不耐煩地回答: “說?！?/br>
    他這么說，衛(wèi)魚就更畏縮了。

    衛(wèi)魚: “我們，我們明天什么時候出發(fā)?”

    方令越y(tǒng)ingying地回了一句， “天亮!”

    衛(wèi)魚握緊垂在身側(cè)的手， “我不知道這里幾點天亮?！鼻锾斓脑?，應(yīng)該會晚一些?？墒堑降讕c，她真的不知道。

    方令越無可奈何地嘆氣， “六點，在這里等我?！?/br>
    衛(wèi)魚點頭， “哦。”

    方令越望著衛(wèi)魚，沉默片刻后說: “過來?！?/br>
    衛(wèi)魚聽話地走過去。在離方令越接近一米的距離時停下來。

    方令越再次命令， “過來?！?/br>
    衛(wèi)魚: “······方老師，我過來了?！?/br>
    方令越大力地呼吸一口氣，抑制著即將噴涌而出的煩悶。

    “再近點?！?/br>
    衛(wèi)魚不知道方令越要做什么。但是她少得可憐的直覺告訴她，方老師的話違抗不得。她小心翼翼地邁了一步。兩人之間仍舊隔著空蕩蕩的距離。

    即使如此，衛(wèi)魚仍舊能夠清晰地感知到來自方令越的壓迫感。從上至下，不留絲毫縫隙地裹挾住她的整個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