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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江山,你隨便捏 第204節(jié)

    本以為會遭他爹一頓胖揍,沒想到王太傅連夜差人送來一句——世子天性頑皮,卻秉性純良,此質勝過無數(shù),恭喜侯爺?shù)么索雰骸?/br>
    能得王太傅一句贊賞,泗亭侯屁股終于保住了,他爹也不再拘著他,以至于跟現(xiàn)在的劉珂一樣,攆雞逮狗,盡顯紈绔,但是卻從來沒有真正惹出過一件禍事。

    唯一的一件……便是他動用五城兵馬司的權力替王太傅躲避皇帝最初的追殺,保下了云知深,將他們送出城。

    那時候,王太傅走投無路,請他幫忙他就幫了,但是他從來沒問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王太傅也不打算告訴他,因為兩人都知道,這樣的秘密,永遠不會大白天下,誰知道,誰就得死。

    后來怎么樣,泗亭侯也沒打聽,只知道王太傅一夜白頭,眼中仇恨令他心驚。

    因為欺君這禍家之罪,為了泗亭侯府,為了避開帝王的注意,他終于以一條腿換掉了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一職,讓整個泗亭侯府遠離權力旋渦,沉寂下來。

    他以為一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二十九年之后,他還是知道了真相,比當初帝王為了召回寧王給出的解釋更加血腥,骯臟,腐朽,yin亂,不堪!

    泗亭侯想到這里,他忽然笑了一聲,“太傅……當年我沒幫錯?!?/br>
    身后大成宮內(nèi)進出混亂,他心中一嘆,不由地問自己,若太子真要劍指皇宮,他該何去何從?

    第192章 密詔

    泗亭侯離開后,帝王的咳嗽聲在太醫(yī)的診治之下,漸漸放緩。

    床上之人擺了擺手,所有人都默默地退下,整個宮殿又再一次陷入寂靜之中。

    “元兒。”

    竺元風湊上來,“皇上?!?/br>
    順帝的目光望著頭頂帷帳,輕聲道:“當年朕犯了錯,卻害怕太傅知道真相,怪罪與朕,朕找過他,可他在安如下葬之后卻忽然銷聲匿跡了?!?/br>
    竺元風靜靜地聽著,心說那句找,怕還淬著鮮血吧。

    “朕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可還是沒有找到太傅,他……似乎一夜之間從京城消失了,在朕的眼皮底下?!?/br>
    順帝說到這里,竺元風心中一動,瞬間猜到了一個事實,“莫不是泗亭侯……”

    “呵呵……想要通過層層守衛(wèi)逃出京城,如今想來五城兵馬司,功不可沒?!表樀坌杉t的眼睛泛著紅,他當初不是沒猜測過,只是沒有證據(jù),又登基初始,王家風波未過,實在不能怪罪有宗親和勛貴支持的泗亭侯。

    等到塵埃落定,而后者卻也乖順,自覺交出了五城兵馬司,那么他也就當做不知道不再追究了。

    竺元風原本不明白太子和尚瑾凌大費周章地弄下秦海和萬全,卻讓禁軍到了泗亭侯的手里,看這位侯爺?shù)奶幨伦黠L,不像是隨意幾句就能動搖之人。

    皇帝昏庸是沒錯,然而忠君之思,幫著太子篡位卻是刻在骨子里的大逆不道!

    若真到了那一天,別說會里應外合,泗亭侯能兩不相幫都算是對太子的肯定。

    既然禁軍指望不上,太子和皇帝,還能指望誰?

    竺元風思索之時,忽然瞳孔皺縮,他想到尚瑾凌的話。

    “端王……”

    這聲輕輕的低喃,本難以讓人聽清,可是此刻宮殿內(nèi)寂寥無聲,卻顯得有些清晰,順帝聽到了。

    他的臉上緩緩露出了一個笑容,不知為何,他對竺元風總是下意識地心存疑惑,雖然寵愛,雖然感動,可總覺得這個身邊人還對他有所保留,然而在后者說出端王這一刻,順帝知道這人是真的忠于他。

    他放心了。

    “元兒,你說到朕心坎里了?!表樀弁鲁鲆豢跉?,“朕病重,端王該回來侍疾?!?/br>
    竺元風心道真的被尚瑾凌說中了。

    順帝讓其侍疾是假,回來勤王才是真。

    竺元風呼吸微微一滯,艱難道:“那么奴才這就擬旨,宣端王進京?!彼f完,似乎發(fā)現(xiàn)有些不妥,便又問了一聲,“密旨?”

    順帝點點頭,眼中帶著奇異的色彩,“元兒,俯耳過來?!?/br>
    尚瑾凌身在中書,很快就知道了帝王宣召端王回京侍疾的消息。

    這個旨意令朝中等待皇帝罪己的朝臣們極為不滿,然而帝王被太子活活氣成重病是真,泗亭侯親眼所見又做不得假,這要求兒子回京似乎也無法反駁。

    只是在這個多事之秋,端王此次入京,怕不僅僅是侍疾,更是成為帝王對付太子的利器。

    不管是不是合規(guī)矩,太子聽聞連年都不過了,帶領群臣紛紛上奏反對,只是被泗亭侯阻攔于大成宮之外。

    竺元風隔著禁軍遙遙相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高聲道:“圣上口諭,百官聽旨。”

    吵吵嚷嚷的殿外,眾大臣聽此接連跪下來,站在最前面的劉珂緊繃下頜,在竺元風和泗亭侯的目光下,也緩緩下跪。

    竺元風宣讀:“朕以一己之私,陷公卿于不義,如今昭然天下,咎由自取,悔不當初,愿擬定罪己,以謝天下?!?/br>
    此言一出,眾臣不由面面相覷,竟這么簡單?

    劉珂心中暗嗤:想多了,那老東西就是死都不會承認自己的錯。

    果然就聽到竺元風繼續(xù)道:“然龍體未愈,朕有心無力,今命太子監(jiān)國,安撫朝堂,待朕康愈,再告天罪己!”他說完,浮塵一擺,“欽此?!?/br>
    按理接下來該有一句萬萬歲,可是群臣聽著這話已經(jīng)議論開去,說了半天,就是個緩兵之計。

    “太子殿下,可聽清了?”竺元風問。

    劉珂聞言扯了扯嘴角,“安撫朝堂?這是把事兒推到孤頭上呀,敢問皇上什么時候康復?”

    竺元風道:“殿下心中清楚,百善孝為先?!?/br>
    頓時,群臣恍然大悟,這是逼著同意端王回京!他們目光紛紛看向了劉珂,有人贊同,亦有人反對。

    劉珂若是阻止,一頂不孝,包藏禍心的帽子是戴定了??扇羰亲柚梗送跻粊?,就怕再生事端!一時間,就是旁人都難以抉擇。

    竺元風說完,便走回宮中。

    *

    太子府內(nèi),朝臣們陸陸續(xù)續(xù)進出,各抒己見,儒生文臣勸其同意,勛爵世家持反對,兩方人馬各不上下,聽得劉珂頭都大了。

    順帝兩道旨意卻成功地將矛盾轉移到了太子頭上,看這形勢估摸著還能爭執(zhí)兩天。

    劉珂將大臣都送走,喝了一肚子水和一肚子氣,終于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將府門一關,得到了片刻喘息。

    他推開房門,嘴里嘀咕,“都特娘的是些什么人,那老東西真是好手段,明明該討伐的是他,結果全擱孤頭上了!”

    “他若不這么做,怎么讓你放松警惕,偷偷將密旨送出去,殺你個措手不及呢?”里屋內(nèi)傳來尚瑾凌淡淡的聲音。

    劉珂走進去,正看到尚瑾凌將一張紙條湊在燭火上點燃。火舌卷起一角,頃刻間化為了灰燼,乍然亮起的火光,照亮了尚瑾凌有些潔白冰冷的臉龐和嘴角一抹冷意。

    “聲東擊西,若非你早有準備,哥怕是真著了這王八的道?!眲㈢娼酉屡L,隨手掛在一旁的屏風上,接著坐到尚瑾凌的面前問,“除了召回端王的密旨以外,應該還有別的。”

    “勤王的虎符?!鄙需璧溃肮烂送踅璐四苷{(diào)一萬兵力?!?/br>
    “一萬?”劉珂的目光中帶著神奇,“就這么點人?”

    尚瑾凌微微掀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端王能直接調(diào)動的兵,而不包括隨后奉詔而來的各路將軍麾下?!?/br>
    聽著這話,劉珂的表情有些微妙,“他這么安排……不會是怕把兵權全給了二哥,萬一干掉了我之后,端王連他這個皇帝也一起端了吧?”

    “以陛下多疑的性格,很難猜嗎?”尚瑾凌反問。

    劉珂聳了聳肩,“不,特符合他走一步看三步的混賬氣質?!?/br>
    尚瑾凌被他都笑了,抿著唇一彎,“端王封地在西邊,想要回京,最快的路徑便是從西城門進入,我跟jiejie算過,這個路程跟從云州出發(fā)到達西城門的距離大致相同,所以二姐若是能帶著大姐夫的尖鋒營快馬加鞭趕來,是能在西城門外截住端王的。以尖鋒營的戰(zhàn)力,拿下這虛晃的一萬兵力并非難事,屆時……”

    “只要尖鋒營劫持端王,假裝為他的兵混入京城就行了!”劉珂想到這里,頓時拍了一下桌子。

    尚瑾凌輕輕地“嗯”了一聲,“皇上的罪己詔一點也不重要,咱們要的只是兵變,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皇宮,之后要“先帝”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就是你說了算了。我已經(jīng)讓六姐連夜出城,前往西邊,監(jiān)視端王動靜?!?/br>
    雖然尚瑾凌的口吻清淡,但是一句先帝劉珂從其中就嗅出了nongnong的血腥味,他看著安靜地坐在自己身邊的尚瑾凌,當初的少年已經(jīng)長開,微笑起來溫和俊雅,好似春風拂面,而那雙潔白如玉的手最合適拿著青筆留影,而不是陪他血雨腥風。

    劉珂心中熱流回淌,不由地問:“凌凌,你怕不怕?”

    尚瑾凌抬起眼睛,目光清明地看過去,“你呢?”

    劉珂搖頭,“從小我就知道,不是我殺了他,就是他殺了我,我曾自暴自棄過一段時間,因為無能為力,可是現(xiàn)在,我覺得我能成功?!彼难劾镩W爍著堅定的光。

    尚瑾凌聞言宛然,微彎著眼睛道:“既然你都要成功了,作為從龍首功之人,我又怕什么?”

    劉珂的心頓時被脹得滿滿,將人輕輕地摟進懷里,貼著他的耳側呢喃道:“凌凌,你說我該拿什么來獎賞你?”

    尚瑾凌想也不想地回答:“你啊。”

    劉珂對這個答案顯然很高興,只覺得懷中人怎么樣都好,天下蕓蕓眾生萬千,卻獨讓他碰上了尚瑾凌,想來上輩子并非作孽此生受苦,而是積了善德今生修緣。

    夜深人靜,耳鬢廝磨之中,迷迷糊糊陷入昏睡前,尚瑾凌恍惚地聽到一句,“若有一日,江山在手,便隨你揉捏?!?/br>
    *

    劉珂斟酌了兩日,終于答應了皇帝的要求。

    第二日,這份招端王進京的圣旨由中書省尚瑾凌擬定,掌印太監(jiān)竺元風蓋上大印,萬眾矚目之下一路由禁軍護送前往西邊端王封地。

    順帝依靠在床上,聽著竺元風稟告,終于露出一個安定的笑容。

    跟劉珂一樣,他從來沒想過什么罪己,等到端王率軍歸京,他就要這個逆子付出慘痛的代價!

    *

    西北,雍涼

    已是耄耋的西陵公撫摸著跟隨自己征戰(zhàn)多年的鎧甲,目光懷念。

    “爹?!焙鋈簧砗髠鱽砩休p容的聲音。

    西陵公回頭,只見女兒已經(jīng)輕甲覆身,長劍垮于腰上,風姿凌凌地走進來,眼中帶著微笑。

    西陵公深深地看著她,尚輕容道:“很多年沒穿了,前段時間讓人送去修了修,沒想到還挺合身。爹,好看嗎?”

    西陵公點頭,“好看,尚家兒女著戰(zhàn)衣最好看,像火一樣?!?/br>
    這時,尚初晴走進來,“祖父,凌凌的信使算著時間應該很快就能到了,陳渡整軍也隨時待命,接下來便是將沙門關南下所有的關卡都看守起來?!?/br>
    在她的身后,是同樣打扮的meimei們,尚未雪道:“這些就交給我們姐妹吧。”

    三千尖鋒營消失,隱瞞一兩日或許容易,超過五日定然引起大軍注意,齊峰必定會派人緊急回京稟告,而她們要做的便是截下這報信之人。

    這沒錯,但是……尚初晴的愁容并未展開,“若我是齊峰,不會單單只是急報回京,更會摔大軍南下,將反叛的兵將抓捕回去。若我猜的不錯,皇帝必然有密旨給他,非常時刻可便宜行事,但是以我們的兵力怕是難以阻擋?!?/br>
    尚初晴已是一個成熟的將軍,這么多年排兵布陣無話可說,但是在威望上終究還差了一點。

    尚輕容聞言目光落回在西陵公封存已久的鎧甲上,銀光锃亮,寒氣逼人,見此她問:“爹是不是還想再穿一次?”

    “老夫寶刀未老,穿!”

    話畢,尚家姐妹們齊齊上陣,將架子上的鎧甲取下,一同替他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