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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后面的話自動消了音,趙園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這會兒醒了也沒再在床上躺著,掀開被子下床,兩個人一起走了出去。 進電梯后程雨給她講了葬禮的情況,看著手上的腕表,猜測現(xiàn)在大概已近尾聲。 趙園只是沉默著沒有說話。 陳暮有公司上的事需要處理,現(xiàn)在找了地方在開視頻會議,不過發(fā)了信息讓趙園等他。 字里行間都寫著不容拒絕,趙園索性就坐在酒店的大廳門口的沙發(fā)邊等他,畢竟她現(xiàn)在也沒什么精力去在這偏僻荒郊打車。 坐下以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與對面隔的近,腦袋一移,目光所到之處還能看見進出殯儀館吊唁的人。 趙園就這么定定看著對面往來的人群,動作再沒變過。 程雨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就這么沉默地盯著那個門口。 直到一對母子牽著手從里面出來,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單身母親,牽著的小朋友大概五歲,走路卻有些不穩(wěn),眼睛上還纏著紗布,明顯需要人牽著。 “他們是什么人?” 趙園之所以問出這話是因為那對母子出來后,后面還跟著鄧祁的母親。 此刻正送客般地交談著,單身母親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感激。 距離太遠,對話的內(nèi)容聽不當然清,但從鄧祁母親親自出來送客??梢婈P(guān)系匪淺。 果然這問題出口之后,程雨先是抿了抿唇,隨即給她言簡意賅點明了原因。 卻讓趙園的心又震了一瞬。 因為她聽見程雨說:“鄧祁好像給那個小朋友捐贈了眼角膜。” 第31章 鄧祁 幾乎是這話說完的下一秒,趙園看見對面的小孩從他母親大大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束撞色包裝的冬青,鮮紅與深綠的極致碰撞,擦出最淳樸的美麗來,那一瞬間。趙園突然想起了祖父離世那年她收到的匿名快遞,里面也裝了這樣一束漂亮的冬青。 會是巧合嗎?趙園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腳步已經(jīng)控制不住地跑了出去,去向?qū)Π赌菞l街。 交談中的人都被她這動靜給吸引過來,鄧母與她隔了兩米不到的位置,神情微怔,眼淚隨即毫無征兆般落下。 她記得趙園,鄧祁留下的那本日記里大半篇幅都在描寫的女孩子。 也是他兒子這輩子最愛的人。 – 鄧祁高三這一年,家里發(fā)生了很多事。遠不止他患上抑郁癥這件,卻歸根結(jié)底又好像只有他抑郁癥這件。 鄧祁很小的時候,父母就沒怎么管過他,印象中陪自己最久的大概就是家里的阿姨,但也被更換的很頻繁。 所以自小到大鄧祁身邊就沒什么人一直陪著他。他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記憶里很早的時候就只有空曠的房間里陪著自己的玩具車,以及臉上敷著他mama晚上才會往臉上貼的白色物體的‘保姆阿姨’,那個女人還吃著咬一口就會流出糖心的小頭巧克力,卻不喜歡與人分享,每次小鄧祁把手伸出去的時候,女人又會板著臉將他的手打回來。 那力氣用的很大,打的小鄧祁rourou的小手上都會出現(xiàn)一道紅痕,很疼。 可是那阿姨也會很奇怪,會在接到鄧母打過來的電話后,慌張將臉上的‘白色’取下來,也會拿出冰箱里的牛奶罐頭放在他的手腕上,而且在母親回來后,那女人還會把香甜的糖心巧克力喂進他嘴里。 小鄧祁覺得很開心,小腦袋忍不住想要是母親一直在家就好了。 那樣他就不用挨打了,也可以吃到好吃的巧克力。 可是現(xiàn)實卻是,母親真的很忙,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里都不待在家里。 那個被稱為‘保姆’的女人也愈發(fā)地囂張,鄧祁看見她會溜進母親的房間,坐在母親的化妝桌前貪婪又囂張地往自己臉上涂著怪異的紅色,那模樣,是讓小鄧祁害怕的丑陋。 年幼的鄧祁并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但他也會覺得不開心,他不知道該怎樣描述那個阿姨的所作所為,但他學(xué)會了看信號。 每次那個女人接完電話都會從冰箱里拿出冰的牛奶罐頭按在他的手臂上。但這次年幼的鄧祁選擇了藏起來,藏在書房中間的桌子底下,那個女人從來不屑于進的地方。 然后那天,勇敢的小鄧祁把‘作惡’的壞阿姨趕走了,女人找不到他不禁開始慌神,恰逢此時母親已經(jīng)開車從外面回來,進門沒見到鄧祁的身影。 當即質(zhì)問住了保姆,女人支支吾吾地說他在院子后面玩,卻不想話落的下一秒鄧祁直接從樓上跑了下來,一把抱住母親的腿,手腕上紅痕尤為明顯。 鄧母的臉頃刻間黑了下來。 小鄧祁心里忍不住舉起了勝利的小旗幟,他以為這只是一切好運的開始,卻忘了,母親有一份忙碌的工作,而父親一直都在一個名叫‘國外’的地方,鄧祁只在過年的時候見過他幾次。 再然后家里又來了另一位阿姨,這次經(jīng)過了母親的嚴苛審核,又在家里安裝了監(jiān)控。鄧祁沒再受過從前的那種待遇,但同時,他卻感覺自己的心上空了一塊,莫名地,有些難受。 再后來,鄧祁上了幼兒園,雨天成了他最討厭的天氣,因為下雨的時候,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mama來接她們回家,只有鄧祁,呆愣愣地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最初還會被幼兒園的老師注意到,將鄧祁送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