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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具體講了什么聽不太清,只知道隨后花童從兩邊將戒指捧了上來。 那一刻,趙園終于從她以為的夢里醒過來了。 是真的,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鄧祁的手已經(jīng)伸了出去,趙園看見他把那枚戒指滑進了新娘的無名指。 周圍隨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趙園卻只覺得吵鬧,怎么可能呢,那可是鄧祁呀。 屬于她的鄧祁啊,怎么轉(zhuǎn)眼就成為別人的丈夫了呢。 怎么會呢? 怔愣間又聽見耳邊響起的聲音:“原來這就是他的標準答案啊,終于見到了。” 回應(yīng)她的是趙園不再沉默的聲音:“不是。” “那不是他的標準答案。” 程雨驚訝于這話是從沉默許久的趙園嘴里說出來的,更驚訝的是,女人說這話時語氣里的堅定。 雖然她也不知道,趙園這堅定是從哪兒來的,但卻莫名感覺被影響。 好像那臺上進行的并不是讓人期待的婚禮一般,可它倒是還是辦了下來,甚至周圍人的喧鬧與掌聲一波接一波涌起。 趙園沒再待下去,起身離開了這個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回憶的地方。 從明季酒店回來,程雨識趣地沒有搭他們的順風車,空間里還是只剩他們兩人。 卻誰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這種時候,本是趁人之為危最好的時間,陳暮卻選擇了沉默。 趙園已經(jīng)夠傷心了,他不想讓她再去更難過。 車子一路駛離明季酒店那個此刻正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氣氛卻并沒有因此而輕松起來。 趙園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色,竟也有一瞬間產(chǎn)生了種也跟著跳下去的沖動。 然后就被陳暮升上來的車窗打亂了思緒,男人表情微凜,出口的語氣是難得的冷冽:“別一直對著窗戶吹風,會容易著涼?!?/br> “是嗎?”話落卻聽女人輕笑了聲,故作輕松的揶揄傳來:“陳總好像很喜歡多管閑事呢?!?/br> “既然這樣,能否邀請陳總?cè)バ∽脙杀?,不知有沒有這個機會?” 明知她現(xiàn)在說這話時的狀態(tài)頗有兩分自暴自棄的意味,陳暮還是打著方向盤開進了離他們最近的酒吧。 如果這可以讓她暫時忘記那些痛苦的話,那他愿意配著她沉淪。 趙園一近吧臺就撩開頭發(fā)沖酒保小哥點了兩瓶威士忌,淡黃色的液體滑進杯子里。女人將酒盛了半滿,推了一杯到陳暮面前,又舉起自己面前的那杯沖他碰了下:“喝啊陳總?!?/br> 女人的聲音輕軟,在這喧鬧意味十足的曖昧場所里也被渲染的讓人有些迷醉。 陳暮聞言唇角輕勾起淺淡的弧度,舉起酒杯配合著她的動作,與趙園碰了下:“干杯?!?/br> 縱然他沾杯后也只抿了一小口,克制著內(nèi)里翻涌的情緒與沖動。 仍舊在這紙醉金迷的場所里保持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理智。 女人對此只是輕笑了兩聲,隨即蕩著笑給自己斟滿又喝空。動作是喝水一樣地利落。 陳暮默默在心里為她記著數(shù),在趙園喝完第三杯的時候,清瘦的腕骨伸了過去,被女人躲開,紅著被酒氣暈染的臉,撩人而不自知地睨他一眼:“最后一杯?!?/br> 一句話,又讓陳暮將手收了回去,指尖敲著桌面耐心地等她喝完。 卻是故意和他作對似地,趙園偏生小口小口抿地極慢,迷了路的狐貍眼茫茫然落在他身上,細白長腿還無意識地擺了擺,睫毛沖他顫了顫:“我好看嗎?” 百爪撓心般的感觸,羽毛落在心頭輕輕地摩砂。 怎么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呢?大概是呼吸都被她弄的有些急促了吧。 男人的眸色陡然暗了暗,攝魂一般,在她的眼里出不來了。 “好看,特別好看?!焙斫Y(jié)上下滾了滾,出口的嗓音是陳暮自己都沒預料到的喑啞。 空氣輕輕凝固兩分,周遭的喧鬧似乎都在那一刻停了下來,趙園愣愣地與他對視良久,驀地從吼腔中發(fā)出一聲嗚咽:“騙人?!?/br> “如果我好看的話,今天娶的人為什么不是我?!彪S即崩了許久的情緒也再難壓制,斷斷續(xù)續(xù)地抽噎夾雜著呢喃破土而出。 那是陳暮第一次當面見趙園哭地這么聲嘶力竭。哪怕幾年前他們還在高三的時候,自己也只是隔著屏幕陪了她一段時間,卻并沒有聽到她表達過太多關(guān)于自己負面的情緒。 自己也并不能全然理會她當時的處境。 可現(xiàn)在,趙園就在面前,她是很少會在人前露怯的人,從來都是一往無前的模樣,如今卻委屈到像是丟了糖果的孩子,哭聲哽咽到讓人感覺心像是墜了一把鎖。 一蕩一蕩地,晃的人心生疼。 恍惚間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鄧祁怎么會就這樣結(jié)婚了呢? 陳暮雖然不清楚這其中的所以然,但他潛意識里也認為故事不該是這樣的。 真的不該,可好像又就是這樣的,不然為什么,趙園會在他眼前…… 記憶的最后,趙園只依稀感受到陳暮湊過來的體溫,男人動作溫柔地將她抱離了酒吧,出門臨上車前,旁邊停著的那盞路燈突然暗了下去。 陳暮抱著她在風中站了許久,最后才湊到趙園耳邊說了那句—— “園園,及時止損好嗎?” 話落的同時,眼角的淚倏然奪眶而出,一時之間,竟也分不清這話到底是說給誰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