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四千，四萬，四千萬分之一。”

    迎著日光，蒼藍(lán)色的眸子更加清晰了，瞳孔邊緣仿佛有深邃的幽色不斷浸染靠攏。

    “這種概率，被我碰上了?！?/br>
    晦暗的深海涌進(jìn)蒼穹，攪渾清澈的顏色，五條悟直勾勾盯著安景行，表情似笑非笑。

    “你不會指望我放手吧？”

    不等對方回答他就擺了擺手：“別想了，岳父?！?/br>
    斜斜倚著靠背，順便給了個最佳建議，“如果你能殺掉我的話說不定可以哦——要試試么？”

    這次安景行沉默了很久，長長地喟嘆一聲：“我很感謝你能把她拉出來——我知道，我把她教得太依賴我了，我后來一直在后悔?！?/br>
    “我怕她沒有走出來的勇氣，也怕她會放任自己渾渾噩噩地活著……”

    “更怕她堅決地選擇去死。”

    說到這里，他停頓幾秒才繼續(xù)：“但是，我很不贊同你們把感情綁在一起。你既然知道她不是人類，那就該知道她的壽命比你更長?！?/br>
    “她很怕孤單，如果你死了她會很痛苦。”安景行抬眼看向五條悟，聲音陡然低沉下去，“你想過到時候她會怎么樣么？”

    對于這個問題，五條悟晃了晃手掌，無名指根部的水藍(lán)色寶石在暖白的燈下閃著晶瑩的光。

    “很簡單啊，我們已經(jīng)說好了。”

    安景行稍稍愣?。骸罢f好了？”

    “就算活得再久，也遲早都是會死的嘛?！蔽鍡l悟翹起唇角，笑得張揚(yáng)肆意，“如果害怕孤單的話，和我一起死不就好了?！?/br>
    “……你在開玩笑么？”

    “沒有啊。很難接受嗎？不過你反對也沒用了?！庇乃{(lán)的瞳孔滑向安娜所在的方向，漾出勢在必得的神色，“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我的邀請了。”

    “這樣不就連死也不會覺得孤單了么?！?/br>
    安景行的呼吸微微一頓，目光移向玻璃窗外玩著泡泡水的女孩。外表比從前成熟太多了，但本質(zhì)還是十年如一日的純粹。

    半晌，他極輕地嘆息一聲。

    ……

    安和悟聊了大概二十分鐘就出來了，兩人之間隱隱環(huán)繞的緊張氣氛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我來回瞄了他們好幾眼，被五條悟逮住視線：“嗯？偷偷看什么。”

    “你們聊了什么？”我直接問他。

    “答應(yīng)了岳父不能說哦。”他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豎起手掌抵在唇邊，俯身靠近我，“回去告訴你?！?/br>
    聲音大得根本不像悄悄話。

    安面無表情地看了五條悟一眼，沒有反對。

    我拉住安的衣袖，仰起臉沖他笑道：“安，都忘記和你說了，能再見到你一次我很高興?！?/br>
    他眼神輕輕一顫，抬手按住我的頭，輕聲笑道：“嗯，我也很高興能再見到你?！?/br>
    忽然，安的身影模糊了一瞬。

    我對這種情況非常清楚，他快要回去了。

    有點不舍地扯住他的衣角，但還是慢慢放開了，上前用力抱住他，悶聲道：“我會想你的。”

    溫柔的嘆息自頭頂響起，他的聲音柔軟得像春天的柳絮，悄然落進(jìn)心里：“我也是?！?/br>
    話音剛落，我抱著的人就消失了。

    心里浮出些許淡淡的惆悵，但回頭看見五條悟站在樹下等我，又很快開心起來：“悟，快告訴我！”

    “欸～不是說好回去說嗎？”

    “可我現(xiàn)在就想知道?！?/br>
    “嘛，那好吧?！?/br>
    五條悟半闔眼簾，眼尾的罅隙中淌出細(xì)碎的柔光，溫和地落在我身上，比日光還要耀眼。

    “我想想，要從哪里開始說呢……”

    春日正暖，天光明媚。

    走過石板路鋪成的巷道，并列的陰影漸漸交織在一起，匯成一道長長的影子。

    我就藏在里面。

    第86章 故事后來

    01

    剛從平行世界回來的那幾天, 五條悟大概因為高專資料室里的那疊死亡名單受了點刺激，持續(xù)了好幾天的異常，具體表現(xiàn)為：

    “杰——你在哪里——”

    “……我在奈良縣?！?/br>
    “你為什么要去奈良縣——”

    “這里疑似出現(xiàn)了擁有咒術(shù)師天賦的孩子。”

    “哦,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悟，你這兩天到底是怎么了？”

    窗外天色大亮，深秋乍寒，初現(xiàn)的霜凍給萬物涂上一層白邊，冰涼的空氣巧妙地從窗戶打開的縫隙中鉆進(jìn)室內(nèi)，冷得床上的人又往里縮了一點。

    五條悟看見她的反應(yīng), 起身關(guān)死窗戶。

    單手往頭上套羊絨衫, 銀白的短發(fā)凌亂地散在額前, 盡管電話那頭的人看不見, 那雙透藍(lán)的漂亮眼睛仍舊假裝無辜地眨了兩下。

    “我在關(guān)心你啊。”

    夏油杰：“……”

    夏油杰：“你的關(guān)心就是凌晨兩點把我吵醒？”

    這是前一晚的事情, 也是夏油杰第一次沒忍住直接把五條悟拉黑了，過了好幾個小時才放出來, 但是現(xiàn)在他又開始后悔了。

    不該把悟放出來的?！挠徒苄南?。

    五條悟絲毫沒有愧疚感, 反而揶揄地笑了：“才凌晨兩點而已。杰，難道你沒有夜生活嗎？”

    夏油杰：“……………”

    于是五條悟再次被拉黑了。

    捏著黑屏的手機(jī)轉(zhuǎn)了兩圈，隨意往沙發(fā)上一丟, 走到床邊屈膝蹲下, 托臉看著裝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