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別這么熱情撲上來啊，我也……”

    后面的聲音聽不清了，僵站良久的夏油杰也動了，右手舒展開來，又輕輕握緊，附著在尸骨上的詛咒就被他的咒靈輕而易舉地吞噬掉。

    “咒術(shù)是為了保護非術(shù)師而存在的。無論如何，都不應(yīng)該讓詛咒傷害普通人……”

    夏油杰笑了一下，聲音里聽不出什么情緒。

    像是說服散落在他面前的那堆尸骨，又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這是應(yīng)有的社會形態(tài)。”

    寶木是一名外表儒雅的中年男人，在家中也是西裝革履，即使之前一直被困在房間里，再度出現(xiàn)在人前時依舊是鎮(zhèn)定自若的姿態(tài)。

    五條悟把頭靠向夏油杰，掩嘴小聲吐槽：“明明被咒靈圍起來了還這么淡定，太能裝了吧，還以為打開門能看到這家伙痛哭流涕的表情?！?/br>
    中年男人朝他們溫和地笑道：“如果不是兩位特級術(shù)師的幫助，我恐怕還被困在房間里。沒想到兩位還是學(xué)生，果然是年輕有為。”

    語罷，跟在男人身邊的秘書就對著他們深深鞠了一躬：“真的非常感謝?！?/br>
    禮數(shù)周到的姿態(tài)，完全看不出寶木是那個被所有咒靈憎恨的罪魁禍首。

    不想聽這種無聊的場面話，五條悟隨意道：“無所謂，反正是任務(wù)而已?！?/br>
    “我想問一下?！毕挠徒苣抗庹龑ι蠈毮?，語氣平靜，內(nèi)容卻極其尖銳，“地下室那堆數(shù)不清的尸骨是怎么回事？”

    寶木臉上的笑意微斂。

    他聽說這兩名特級術(shù)士中有一名是五條家?guī)装倌瓴懦霈F(xiàn)一次的六眼，性格狂傲乖張，想必能問出這種不知禮數(shù)問題的就是那個五條悟了。

    “是五條君吧，關(guān)于……”

    他的臉上重新掛上真誠的笑容，正準備解釋時，就看見旁邊的白發(fā)少年噗嗤一聲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連人都分不清嗎？我才是五條悟哦?！蔽鍡l悟絲毫不給面子，笑得十分夸張，“那群老東西連照片都沒給你看過嗎？虧你們還是合作伙伴啊?！?/br>
    ……

    這個才是五條悟？果然語氣很讓人討厭。

    但是……

    寶木笑得愈發(fā)謙虛和善了：“是這樣嗎？抱歉，是我的失誤?！?/br>
    那個在資料里寫明是咒術(shù)師里難得擁有溫和性格的夏油杰，也能問出那種問題嗎？

    看來咒術(shù)界給他的資料不能全信。

    “夏油君?！彼{(diào)整好姿態(tài)，面向夏油杰，“你說的情況我不太清楚，這棟房子是我今年才購置的，想必是上一任屋主留下的罪過吧?！?/br>
    “這么多條性命被殘忍殺害了，我也很遺憾。還好現(xiàn)在被巧合發(fā)現(xiàn)了，雖然沒辦法找到兇手，但我會好好安葬他們的，請放心?！?/br>
    夏油杰：“沒辦法找到兇手嗎？把上一任屋主找回來問清楚不就好了。”

    寶木似真似假地嘆了口氣，說道：“佐藤先生把房子賣給我后就出國了，沒有聯(lián)系方式，我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

    “我會把這些尸骨送去警察廳，拜托他們檢驗一下是不是登記過的失蹤人群?！?/br>
    他直直盯著夏油杰，連謙遜的儀態(tài)都不曾改變，滴水不漏，“希望能得到好的結(jié)果?！?/br>
    行事很謹慎，不僅找不到前任屋主，還敢肯定因失蹤而登記的人群里沒有這些人，普通的法律手段根本無法制裁他。

    而因為合作的關(guān)系，咒術(shù)界也不可能對他出手，更何況咒術(shù)界對這種普通人的刑事案件本身就是持以事不關(guān)己的態(tài)度。

    完全無恃無恐。

    五條悟舉起雙手，像是贊嘆地緩慢對寶木鼓起掌來：“厲害，看來你的應(yīng)對相當(dāng)充分啊，”

    “做出這種事，不怕有一天踢到鐵板嗎？”

    寶木神色不變：“那是兇手需要考慮的問題了?！?/br>
    兩人話語里暗藏的鋒芒被夏油杰一字不漏聽進了心里，視覺里的畫面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扭曲成混亂的漩渦。

    地下室里那些層層堆砌的尸骨又出現(xiàn)在眼前，一只又一只空洞的眼眶，緘默無聲地凝望著他。

    ……

    令人作嘔。

    他忍不住用手捂住嘴，抑制住胃里不斷翻涌的嘔吐感。

    杰。

    杰？

    五條悟放大的臉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杰？你在想什么？”

    夏油杰恍然回神，寶木已經(jīng)離開了，這棟房子里只剩他和五條悟兩個人。

    “怎么出神了，不舒服嗎？”五條悟拍了拍他的肩膀，關(guān)切問道。

    “不……沒什么……只是在想事情?！?/br>
    “這樣啊?！蔽鍡l悟放下手，隨意搭在定制柜上，狀似不經(jīng)意地開口，“雖然沒有普通人的證據(jù)，但偶爾任性一下也是可以的?！?/br>
    “要殺掉嗎？那個家伙?！?/br>
    五條悟看出夏油杰是在為地下室那堆骸骨出神，所以提出了這個建議，反正他也不怎么在意上面那群老東西的意見。

    “不用了，沒什么特別的，只是人盡皆知的丑惡而已?！?/br>
    夏油杰垂下眼簾，拒絕了這個提議。

    “咒術(shù)師不能對普通人出手?！?/br>
    “……”五條悟露出了難以形容的表情，移開眼，“又是這套莫名的理論，超惡心啊。”

    夏油杰卻沒有像去年那樣同他爭論，而是聲音極輕地回復(fù)：“或許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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