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是昨天才清掃過的，很干凈的。”

    矢野加奈美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蹲下來看著我，溫柔地說，“你看起來還是高中生呢，如果有什么不開心就在這里好好放松一下吧，村子里的大家都很友善的?！?/br>
    好溫柔。我喜歡溫柔善良的人。

    就像喜歡下野多美一樣，也喜歡加奈美和妙婆婆。

    “加奈美，我好喜歡你?！蔽乙裁嗣幽蚊榔恋募t色長發(fā)，“晚安?！?/br>
    她哭笑不得地站起身，輕輕捏了下我的鼻子：“晚安啦小朋友?！?/br>
    夜晚很快來臨，偏僻的村莊沒有任何夜間活動，只是偶爾有幾聲突兀的狗叫穿透黑夜遠遠地傳來。

    但是碎片在的地方不可能是真正的平靜。

    我打開窗戶，保持“絕”的狀態(tài)潛入了漆黑的夜色中?；璋档穆窡袅懔闵⑸⒓茉卩l(xiāng)間小道的兩邊，淡黃的光源處有不少飛蛾聚攏盤旋。

    蹲在某家民屋的房頂上，我小聲問黑泥：“有感覺到什么不對嗎？”

    【什么都沒有】

    能夠藏起來的碎片是最難找的，根本沒辦法主動出擊，只能等它自己出現(xiàn)。

    唔，本來打算趁夜晚出來看看會不會發(fā)生什么特別的情況，結果除了可惡的蚊子什么也沒有。

    “……”我撇了撇嘴，打算回去時忽然發(fā)現(xiàn)遠處的國道上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放輕腳步、小心地翻躍過整齊的居民屋，藏在距離國道最近的一間棚屋里，透過木板的寬縫往外看。

    國道上的那個人一身深色的制服，略微低著頭、彎著脊背，雙手插兜緩慢地朝這邊走來。

    ……悟？

    走到路燈下時才發(fā)現(xiàn)他居然沒戴墨鏡，那對藏匿了漫天星河的眼眸像是結了冰，漂亮的冰藍色里毫無神采，整個人顯得喪氣又頹廢。

    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他幾個小時前發(fā)的消息。

    幼稚鬼：[又消失了「貓貓委屈GIF」]

    又抬頭看著這個正往村子里走、看起來空洞得不行的人。

    奇怪，明明幾個小時前發(fā)的訊息看起來還活蹦亂跳的，現(xiàn)在怎么這么喪。

    我從棚屋里出去悄悄尾隨在他后面，看著五條悟走到村口、掏出了手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沒接通又把電話按掉了。

    然后就站在原地，望著黑黝黝的天空發(fā)呆。

    ……好松懈。

    如果現(xiàn)在給他一刀的話，他能反應過來嗎？

    我凝出念劍的同時給它加上了“隱”，讓念劍也消失在他的六眼里，然后貓著腰緩慢小心地逐步靠近他。

    三步。

    兩步。

    “嗯？”五條悟的鼻腔里驟然發(fā)出一聲疑問。

    瞬間捏碎念劍、把念灌入腳底唰地跳上隔壁的房頂，緊接著攀住邊緣跳進對面的棚屋、躲進蓬松的干草堆。

    五條悟轉過身，什么都沒看見，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雖然看起來很頹喪，但實際上很警惕。

    我得出了結論，放棄偷襲的打算。關掉“絕”后鉆出干草堆叫他的名字：“悟?！?/br>
    五條悟像是愣住了，然后迅速轉頭看過來，表情呆呆的像個傻瓜。

    “你為什么看起來——”我仔細找著合適的形容詞，“像被打了一頓？”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恍然大悟：“剛才是你?！?/br>
    我不承認：“沒有，我是過來打招呼的?！?/br>
    五條悟笑了一下，走近我，伸手從我的頭上取下幾根干草，然后看向干草堆的位置：“剛才躲在草里面嗎？”

    “只是一直在那里觀察外面的情況。”

    “誒，是嗎?！彼咽掷锏母刹萑拥簦缓筘Q起了兩根手指，“第二次了，安娜?！?/br>
    “這是你第二次想殺了我?！?/br>
    ……

    是嗎。

    才第二次而已。

    我看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那又怎樣？是你先和我吵架的。反正你也沒事，受傷的是我?！?/br>
    “唔，所以剛才真的是你？”

    “……”可惡，被套話了。

    “說起來，你受的傷我本來打算帶你去找硝子的，是你自己突然跑掉了。”

    這樣嗎？

    我摸了摸還有痛感的地方，說道：“下次吧?！毕麓未蛲暌院笤賻胰フ蚁踝?。

    五條悟無奈地用手扶著額頭，似乎笑了一下，聲音里的情緒卻并不高：“還要再來嗎？別這樣啊。我也會難過的?！?/br>
    “想殺我一次兩次還不夠嗎？”

    我向后退了一步，直視他的眼睛，冷笑著重復道：“是你先和我吵架的?！?/br>
    “你覺得我在濫殺無辜。但那群人全都是一個派系的，他們除了主謀就是幫兇?！?/br>
    直到現(xiàn)在我也認為我沒有錯，是那群人先招惹我的。

    敢動手就要有承擔報復的決心。

    我沒有錯。

    但是他理解不了。

    我背挺得筆直，固執(zhí)而嘲弄地看著他?？此犴樕⒙陌装l(fā)、星光密布卻晦暗不明的眼神。

    夜里靜極了，連我們彼此的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大概過了三分鐘，又似乎過了三小時。

    誰也沒有說話。

    ……

    “抱歉?！彼蝗坏狼噶?。

    我一怔。

    “天內(nèi)死了。”五條悟自嘲地笑了，“我找回她遺體的時候，才大概能明白一點你的想法。明白……一點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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