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多少呢……嗯……反正不會少于30啦，具體我也不知道。”

    五條悟的眼神更沉了——

    瘋了嗎。把殺人描述得像下餃子一樣隨便。

    “悟肯定不能理解吧，說不定會覺得我把人命看得過于隨便了?！蔽野严词峙_的大理石花紋拍得啪啪作響，感覺好笑極了，“可他們不也是嗎？”

    “隨隨便便就給我定下死刑，太可笑了吧，以為自己是審判對錯的神明嗎?！?/br>
    他沒說任何話，只是沉默地看著我。我的胸腔里突然怒氣橫生，逼近他，問道：“他們想殺我。我為什么不能殺了他們?！?/br>
    我只是殺掉了想害我的人，你為什么！憑什么生氣！

    面對我的怒氣，他只是冷淡地、略帶諷刺地說：“就算殺掉他們，也還是會有新的繼承同樣意志的人出現(xiàn)。這種人是殺不完的?！?/br>
    “況且，報告你的只有村山久讓?！蔽鍡l悟尖銳地指出我內(nèi)心深處最直接的想法，“你選擇殺掉這么多人，只是因為想這么做?！?/br>
    我承認(rèn)道：“他們?yōu)檎陀帽M一切骯臟的手段，這種人為什么不能殺?！?/br>
    五條悟也笑了，冷笑。在最開始的憤怒情緒爆發(fā)過后，哪怕現(xiàn)在同樣生氣，卻沒精力再發(fā)火了，“你以為放縱自己毫無節(jié)制的欲望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

    好結(jié)果？我不需要。

    “悟，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蔽逸p描淡寫地扔下重磅炸彈，“在我的世界，強(qiáng)大的實力才是永恒的規(guī)則，敢動手就要有承擔(dān)報復(fù)的決心。很畸形對吧？可它就是這樣。能力者在能力者的世界掀風(fēng)起雨；普通人在普通人的世界茍活?！?/br>
    我頓了頓，仔細(xì)咀嚼了一番自己的用詞：“沒錯，茍活。能力者只要在他們的世界稍微抬一抬手，平靜的生活就會不復(fù)存在?！?/br>
    “所以他們動手了，我報復(fù)了。哪里不對嗎?！?/br>
    ……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五條悟終于發(fā)現(xiàn)真正的分歧點在哪里了。

    他們之間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從根本上就是不一致的。這不是她毫無節(jié)制的欲望，她甚至沒有特別想殺人的想法，她只是在遵循溶于骨血的“規(guī)則”。

    對。規(guī)則。

    他陡然不知道自己該對誰憤怒，只是開口：“每個世界的規(guī)則是不同的?！?/br>
    “我知道。你們有法律，我們也有啊，只是無法管控能力者?！蔽曳磫査澳銈儠闷胀ㄈ说姆蓙碇撇弥湫g(shù)師嗎？”

    不會，最多作為行事規(guī)范。五條悟很肯定地想。咒術(shù)界由總監(jiān)部來判定對錯。

    “你看，你們不也同樣嗎。只不過對于殺人罪管控得比我們更嚴(yán)格?！?/br>
    “但那也只是管控普通咒術(shù)師吧?！?/br>
    “對他們高層而言，不還是想殺誰就殺誰嗎？”

    五條悟緊拽我小臂的手終于松開了，我手掌用力撐起身體、坐上了洗手臺，直視他的眼睛：“這不是更糟糕了嗎？上面的人肆意擺弄殺生權(quán)，時刻盯緊可能會對他們造成威脅的人?！?/br>
    “你很危險哦，悟?！?/br>
    沉默良久，他忽然嗤笑一聲，緊繃的雙肩乍然松懈下來。伸手抓了一把自己凌亂的短發(fā)，吐出一口濁氣，“算了。我走了。”

    說著他就真的朝浴室門走過去了。

    ……

    走了？

    為什么走？！

    “悟！”我倏地提高了音量，“如果我只殺一個人！他們絕對不會罷休的！甚至可能會連累告訴我情報的多美！”

    “但是——！我殺了更多的人，他們就會畏懼，就會怕！就不敢動手！”

    五條悟背對我握著門把手，聲線極為低沉：“可能你是對的。但我不能接受?！比缓蟀聪麻T把手，走了出去。

    咔噠。

    房間的門被打開，又被輕輕地關(guān)上。

    ……

    我沉默地跳下洗手臺，打開花灑，把身上的污漬清洗干凈。

    ……不能接受？

    哈哈，說的也是。畢竟我們是不同的。

    嘩啦啦的水聲持續(xù)了半小時才停。我從浴室出來就看見放在桌子上的包裝盒，打開是一小盒奶油蛋糕，邊緣夾著一枚小勺子。

    我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舀著蛋糕往嘴里塞，奶油的甜度剛好合適，蛋糕也軟糯得一抿就化，只是會讓人的眼睛模糊得看不清東西。

    啪嗒、啪嗒。

    咸澀的液體從努力睜大的眼眶中徑直滾落到桌面，濺開一朵朵透明的小水花。

    “我沒錯?！?/br>
    是他們想害我的，所以殺掉是應(yīng)該的。

    “我沒錯?！?/br>
    老頭子說過，不能主動傷害別人，但要干掉威脅我的人。

    ……

    憑什么。

    憑什么??！

    我明明沒有錯！

    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狂躁的戾氣，我直接端起剩余的蛋糕用力把它砸在了地上，雪白的奶油鋪滿了腳下，就像那個人的發(fā)色一樣刺眼。

    我急促地喘息著，仍覺不過癮，又扭頭把轉(zhuǎn)椅抄起來哐當(dāng)一聲砸在柜子上。

    “五條悟，你這個混蛋！”

    罵完我就直接沖出陽臺跳了下去，一秒也不想再呆在這個地方。

    ……

    過了很久，房間門被滴滴的刷卡聲打開，一個人走了進(jìn)來。抽出桌上的紙巾，蹲下擦掉了地板上的血跡。

    看著被摔在地上的蛋糕，笑了一下，聲音極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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