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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庶女只想長命百歲 第66節(jié)

    樂順齋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寧和,文從林逐漸到了有些知事的年紀(jì),又比從前更要鬧騰出百倍來,徐姨娘有時都招架不住覺著心煩,與錦心道:“幸而他也快入學(xué)了,不然我真是受不住了。從前你要搬出去的時候,我滿心里都是放不下、舍不得,如今呢,我就盼著趕快到了明年,這位小祖宗快搬到外頭去住,管他是煩他哥哥還是煩他父親,就是別來煩我了?!?/br>
    錦心忍不住噗嗤一笑,“阿娘您這話叫林哥兒聽見了多傷心?!?/br>
    “他可不傷心?!毙煲棠锏溃骸八缃窨蓵馊肆耍∧妮喌玫剿麄陌??”

    母女兩個正說著話,忽聽外頭一疊聲的喊:“二哥兒你跑慢些、跑慢些?。 ?/br>
    錦心連忙扭頭去看,徐姨娘已經(jīng)心中了然,熟練地嘆了口氣,又熟練地轉(zhuǎn)頭問:“又出什么事了?”

    周嬤嬤從外頭進來,抹了把頭上的汗,道:“哥兒從花園里摘了一筐花兒回來,不知從哪個口里聽的,說那花兒能染手帕子,非說要摘回來給你和姐兒染帕子,花叢里滾了一身的泥?!?/br>
    徐姨娘按住直跳的太陽xue,深吸一口氣,錦心一揚下巴,道:“我看摘得花里有薔薇月季,瞧瞧他身上扎了刺沒有?”

    那邊文從林身邊的一眾mama們已經(jīng)團團圍著文從林把他抱了進來,徐姨娘聽到錦心的話心里一緊,也忙關(guān)切地查看文從林身上,這小子嘿嘿一樂,露出一口小白牙,手里還緊緊抱著那一筐花:“阿娘、阿姐,看!好不好看?!”

    錦心默然:我覺著你等會屁股開的花應(yīng)該會更好看些。

    當(dāng)然她并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而是命道:“取一身干凈衣裳與蘆薈膏子來,再備上熱水、將窗紗落下,把哥兒衣裳脫了,仔細瞧瞧手臂、腿上。知道你們看不住哥兒,可若仗著知道看不住便不上心,便是你們的過失了。”

    就這一身沾著泥帶著草的袍子,文從林身邊的mama們竟就叫他自己跑著回來,進院里才抱了起來。即便是她們管不住文從林,可做奶mama的,哪怕不能呵斥小主子,把人強抱起來帶回來總是可以的吧?

    她們?nèi)粽婺菢幼隽?,徐姨娘也絕不會怪罪她們,反而會對她們多加贊賞。

    徐姨娘沉下臉,看了那幾個mama,臉色沉得嚇人,卻伸出兩指先擰住了文從林的耳朵,怒道:“昨兒剛下過雨,你就往泥地里滾去,再有下次,我也不給你做衣裳了,也不叫針線上給你做衣裳了,你干脆就不要穿了!”

    她一面怒吼著,手上一面利落干脆地扒著兒子的衣裳,文從林慫慫地低下頭。

    徐姨娘的怒對錦心來說有些新奇,她是少見徐姨娘如此怒火中燒的樣子,看文從林這副模樣,就更叫她好笑了。

    她近來記憶混亂,偶爾想起前生文從林橫刀立馬威風(fēng)凜凜的模樣,再看他如今這調(diào)皮搗蛋的模樣,心里愈發(fā)覺著無奈又好笑。

    文從林最終老老實實挨了十下手板,錦心拎著他后脖頸子rou囑咐他“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孩子動不動往草叢泥坑里鉆的習(xí)慣是該改改。

    他身邊的乳母嬤嬤都被徐姨娘敲打了一通,從前徐姨娘只想著文從林頑皮,對他身邊伺候的人便多有寬宥照顧,但被錦心一語提醒,又忽然察覺自己從前或許是因為文從林的頑皮,而對他身邊的人過于寬待了。

    文從林縱然頑皮胡鬧,但不是聽不進人說人勸的人,他身邊自由照顧的兩個奶嬤嬤平時說他什么他肯聽的。

    見徐姨娘想到了,錦心便沒未再多言,文從林被打了手板之后立刻又活躍起來,小心靈好似半點沒受傷,抱著錦心的腿拉她要去染帕子。

    錦心覺著好笑,與徐姨娘嘀咕兩句,順著他的力道被他拉了出去,二人來到后院,錦心對織物染色一竅不通,婄云倒是知道些,但也就是半吊子水平,三人加上一個繡巧,嘀嘀咕咕半晌,最后決定先把花搗出汁子。

    這種力氣活自然是文從林來干的,錦心命人抬出張?zhí)僖蝸?,四平八穩(wěn)地坐下,手指尖一點婢子尋來的小石臼,輕輕甩袖,頗有些指點江山的瀟灑在其中:“搗吧。”

    文從林一擼袖子,滿面悲憤地就義了。

    這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錦心手中握著一柄白玉骨的團扇,鏤空的扇柄里塞了香丸,淡而清冽的香氣叫她胸中不知從何而來的郁氣稍散去些許,婄云就靜靜地立在她身后,無聲地守護著她。

    文從林沾上了活也不安靜,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得錦心心煩,扇面一敲他的小腦瓜,眼角微挑:“怎么,不服氣么你?”

    文從林一下一下?lián)v著花泥,嘴里說著沒有,看他那癟起的小嘴,可真是違心極了。

    錦心也不理他,自顧自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團扇,與繡巧道:“早晨三姐說巡鋪子回來給我?guī)裁磥碇??是一品天香樓的脆皮肘子還是竹樓的椰汁鮮雞,好像還有食味軒的山楂奶酥和熏rou酥餅……”

    沒等錦心報完菜名,文從林就猛地撲了過來,抱著錦心諂媚地笑著,嘴里只喊:“阿姐~阿姐~”

    婄云閉了閉眼:簡直沒眼看啊。

    這就是大寧的鎮(zhèn)國大將軍,大寧讓周遭夷國聞名而喪膽的國之柱石。

    繡巧倒是笑意吟吟地,只在旁勸著:“哥兒仔細著,壓重了姑娘身上該疼了?!?/br>
    在這上面文從林還是很有分寸的——打小被錦心調(diào).教出來的,錦心可不是會將就忍著委屈自己的人,文從林打小愛瘋愛鬧力氣又大,錦心要不上點心,就她這一身脆皮,經(jīng)不住文從林兩次磕碰。

    這會文從林看著撲得很,其實力道都在自己身上,沒沖著錦心一點兒,這都是從小被壓著練出來的。

    錦心隨手捏著他后脖頸子上的軟rou,文從林覺著怪癢癢的,總想扭著身子多來,但不經(jīng)意間抬起頭,看到錦心面色平淡,清凌凌的杏眼兒里也沒有半分笑意,立時心中訕訕,低頭討?zhàn)埖溃骸鞍⒔?,我知道錯了,你就別生氣了?!?/br>
    “錯哪兒了?”錦心手中團扇一敲,示意他休要嬉皮笑臉撒嬌耍賴,文從林頗為自覺地站直小身板,乖乖立在藤椅邊上,低下高貴的小頭顱,嘟囔道:“我不該往花叢里頭耍去?!?/br>
    “還有呢?”錦心閉目向后靠了靠,聲音平淡聽不出悲喜,文從林于是絞盡腦汁地又想了好一會,吭哧癟肚地憋出一句:“我不該把阿娘給我做的新衣裳弄臟了?!?/br>
    “還有呢?”錦心語氣便都沒變,兀自冷冷問道。

    文從林這會心里是真有些害怕了,與母親、姊姊有八分相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轉(zhuǎn),打量著錦心的面色,黏糊糊地靠了過來,“阿姐,阿姐,我錯了,我真知道錯了~”

    “你知道錯了?”錦心捏起他的手臂,上頭有些紅紅的小點,那是花刺扎進去又被挑出來留下的痕跡,被涂上清清涼涼的蘆薈膏子,這小子天生大咧咧的,不覺著疼也不在意了,錦心看著卻覺著礙眼得很。

    她冷聲道:“古人云: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1,你雖然未曾開蒙,阿娘應(yīng)也與你念過兩本書,或許你記不進去,那我且不與你扯那些書本文字。只有一點我要告訴你,傷要受在有用的地方,受得有意義,受在校場上、受在戰(zhàn)場上,或是為為救人扶人受,不應(yīng)因自己頑皮嬉鬧受。

    你可見阿娘方才眼圈兒都紅了?你是阿娘的骨rou,你受了傷,哪有人比阿娘更心疼呢?你年紀(jì)雖小,也應(yīng)該學(xué)會規(guī)避危險、遠離圍墻,哪家的孩子傻得像你這樣,毫無顧忌地就滾進花叢里,扎一身的刺是你活該,卻平白牽連了阿娘擔(dān)驚受怕,豈不是不該的嗎?”

    她很少對文從林這樣長篇贅述苦口婆心什么,文從林愣了一下,眼圈兒逐漸紅了,用力點點頭,錦心見他這般情態(tài),才要蹙眉,懷里卻忽然被熱乎乎的小身子填滿了。

    文從林抱住錦心,把頭悶在她懷里,甕聲甕氣地道:“阿姐也心疼了,是不是?”

    錦心怔了一怔,持著團扇的手微頓,略過兩瞬,才緩緩搭在文從林的背上拍了拍,放緩了聲音,她有萬般的冷硬心腸,有許多的犀利手段,但對著懷里這個小崽子,那些心腸手段仿佛都化作了飛灰。

    比如此時,她就想這個小娃娃一輩子生活在她的羽翼下,平安順?biāo)?,歡喜無憂。

    不用擔(dān)著家族父母大恨,不用橫刀立馬在戰(zhàn)場上生死相搏,就做個快快樂樂的富家子、富家翁。

    她自認,即便她此生寂寂無聞,也不至于軟弱無能到連自己的弟弟都護不住。

    何況文家時下順風(fēng)順?biāo)缛罩刑?,不愁護不住一個文從林。

    但她不能。

    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斷了文從林的未來,她能做的,只是竭盡所能地教導(dǎo)他、給他提供幫助,終有一日,這只鷹會展翅而去,至于是飛向天邊,還是飛上屋頂,就不能由她而定了。

    錦心緩緩嘆了口長氣,拍著文從林的背,道:“好了,都多大,還與jiejie撒嬌,不怕人看了笑話。你身邊的人……做事還盡心嗎?”

    見她擺出要長談的架勢,文從林又乖乖站了起來,繡巧搬了個墩子里,錦心擺擺手,一指那個石臼:“你一面搗花,咱們一面說說話?!?/br>
    文從林一點不見方才的落寞,其實他就是不想自己干活而已,這會jiejie愿意陪他說話,他就又精神振奮了,搗花都搗得精神極了,雄赳赳氣昂昂的。

    錦心瞧著好笑,換了個更慵懶舒適些的姿勢依靠著藤椅的椅背,婄云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去了,拎著兩個暗囊軟枕回來,塞進錦心身后叫她靠著。

    錦心的問題,文從林本來脫口便要答,錦心卻道:“你好生、仔細地想一想。衣食住行上伺候,只要是咱們府的人,都能把你照顧的明明白白的。我叫你想的,是她們是否一心為了你好,能在你胡鬧時勸誡你、提醒你,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該做,她們有誰與你說過。又有誰,在放縱你胡鬧、教你胡鬧、引你胡鬧?!?/br>
    文從林這回仔細想了半晌,遲疑著道:“葉mama與小藍都說過我,叫我不可任性胡鬧,惹阿娘生氣。趙mama常給我買些玩意,還給我?guī)С允滁c心,她還說我是這府里的二公子,生來和旁人就是不一樣的,往后阿爹會留給我許多許多錢財,足夠我花一輩子了,便是日后入了學(xué),不喜歡讀書也是無妨的?!?/br>
    “你覺著,她說得對嗎?”錦心語氣未變,眼中的冷意寒芒卻能叫人在炎天暑日里被生生凍到數(shù)九寒冬去,周遭伺候人等聽聞文從林所言無不心驚,文從林身邊的兩個婢子瑟縮著退后,文從林渾然不覺,還認真地想著錦心問的話。

    “……我以前覺著趙mama疼我,但她說的話斷然是沒有道理的。我雖是家里的二公子,可還有三位兄弟,大哥是家里未來的頂梁柱,四弟會繼承咱們家的產(chǎn)業(yè),阿爹便是能留給我許多錢財,可我想給阿娘打首飾、給阿姐你做新衣裳,做許多許多,那不就不夠花了嗎?我以后還要奉養(yǎng)阿姐——”

    文從林說著說著,話音猛地頓住,雙手捂著嘴支支吾吾地,睜著圓溜溜的眼兒看著錦心,錦心心中頗覺好笑,搖了搖頭,道:“你繼續(xù)說?!?/br>
    文從林悄悄松了口氣,繼續(xù)搖頭晃腦道:“那我豈不是要用許多銀錢了?阿爹留給我的哪夠花一輩子啊,我要養(yǎng)好阿娘和阿姐,還得自己有出息才行。大哥說了,人只有自己立住才是能耐的。我不想做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但我想做阿娘和阿姐的英雄?。 ?/br>
    他說著,眼睛亮亮地望著錦心,錦心便笑了,傾身揉了揉他的小腦瓜:“好,阿姐等著咱們林哥兒做阿姐的英雄。不過阿姐可不需你養(yǎng),阿姐有錢呢,咱們林哥兒以后有了出息,好生奉養(yǎng)阿娘,便是個孝順又懂事的孩子了。”

    “我也養(yǎng)阿姐!”文從林執(zhí)拗地道,錦心就知道文老爺與徐姨娘私下怕是不知與文從林說了多少遍,一時半會她怕是拗不過來了,只能無奈地不再提這個,而是又問了兩句趙mama的事。

    趙mama還是要交給徐姨娘來處置的,依錦心說,文從林身邊的人很該梳理一把大換一場血。

    要她行事,為圖節(jié)省功夫,必定是雷厲風(fēng)行鐵血手段,不過徐姨娘未必愿意在這個檔口大動干戈,她行事素來是和風(fēng)細雨般的低調(diào)柔緩,時下府內(nèi)各處忙碌,她更不會鬧出什么大動靜來,但她更不會就放任此事不理了。

    對徐姨娘的行事,錦心是不擔(dān)心的。

    她能在文家安安穩(wěn)穩(wěn)地生活幾十年,從外頭買進來最末等的粗使丫頭一步步走近內(nèi)院站到當(dāng)家太太身邊,又被指到府里繼承人身邊一步步站穩(wěn)腳跟坐穩(wěn)大丫頭的位子,再到后來這些年,生育了一兒一女還把日子過得安安穩(wěn)穩(wěn)平平靜靜的。

    要說徐姨娘身上沒點手段,心里沒點內(nèi)宅生存的智慧本領(lǐng),那是說笑的。

    如今只看,徐姨娘打算做到哪一步了。

    錦心指尖輕輕敲著藤椅的扶手,她覺著徐姨娘不會善罷甘休,畢竟自己娘自己知道,論起護犢子來,她們兩個應(yīng)該算得上是一脈相承的了。

    如今就看,趙mama的行為,究竟是自己所為,還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錦心看著文從林傻樂呵的樣子,心中輕嘆:這娃咋那么憨呢?

    文從林茫然地沖她眨眨眼,把石臼展示給她看,里頭艷紅的花泥搗得稀爛,這倒霉孩子也不知使了多大力氣,都快把花搗成漿了。

    文從林興高采烈地問:“阿姐,你看這樣可不可以?”

    “應(yīng)該……可以了吧?”錦心默默自己的下巴,遲疑地道。

    繡巧左看右看,從旁取了白棉布來,道:“應(yīng)是要把要把花汁子從這花泥里擰出來才好染布料的。”

    幾人都是半桶水,聽繡巧這么說,就連連點頭,文從林又從上一個戰(zhàn)場奔赴下一個戰(zhàn)場。

    正屋里,剛走進屋的梅姨娘擺手免了丫頭們的禮,在徐姨娘的招呼下往榻上坐了,透過后窗向后院一看,道:“喲,這兩個孩子是做什么呢?”

    “林哥兒,不知從何聽到說園子里的花能給帕子染色,這不,巴巴采了一筐回來,姐弟兩個就到屋后折騰上了。……林哥兒啊,可真是被沁兒吃得死死的,他jiejie指哪他就打哪,半個不字不會說?!毙煲棠锟谥袪钏票г沟卣f著,其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梅姨娘心里也羨慕她一兒一女姐弟和睦,但這會想到的卻是:“好歹也是未來爺們,就叫他折騰這個,傳出去了怕是不好吧?”

    “男孩兒玩花染絹叫脂粉氣,給阿娘和姊姊染帕子就叫赤子孝心了。他還小呢,不妨事?!毙煲棠锏溃骸暗故悄悖趺催@會子過來了?不在自己院里等女兒回來?”

    梅姨娘長嘆一口氣,“聽了一耳朵的酸話,我算是待不住了,這不,借故要來找你,送了客出來走走?!?/br>
    第七十一回 錦心教弟;秦嬤嬤

    徐姨娘聽她此語便笑, 一面斟茶與她,一面道:“幾時輪到人在你耳邊嚼舌根子了,若論口齒之靈, 這偌大院里有人比得過你?”

    梅姨娘瞪圓了眼睛道:“我今兒算是見識了,從前我在她面前占上風(fēng), 竟有她讓著我的份!”

    言罷, 她又輕嘆一聲, “她那口齒, 可怕就可怕在,我停在耳朵里,漸漸竟也記到心里了?!?/br>
    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徐姨娘眉心微蹙,屏退了左右, 周嬤嬤打外頭進來, 遲疑一下, 徐姨娘便道:“暫且罰她們兩個月月錢, 叫小藍、葉mama、趙mama候著,稍后我與她們有話說。其余人都散了吧?!?/br>
    周嬤嬤應(yīng)了是, 梅姨娘有些好奇,“這是怎么了?少見你這樣罰人的?!?/br>
    徐姨娘面色不變,“林哥兒身邊伺候的人不省心, 敲打敲打罷了。你繼續(xù)說?!?/br>
    她抬手為梅姨娘添茶, 梅姨娘便不再提這一茬,搖頭嘆道:“還不是為了太太籌辦大姐兒妝奩之事,原本老爺私下給添了一萬兩,大姐兒的嫁妝便要比未娘她們姊妹幾個豐厚出許多倍了,如今看太太這大張旗鼓的陣仗, 庫房里積年的珍寶都尋出來了,那是恨不得給大姐兒擺出十里紅妝去,咱家剩下的幾位姑娘呢?”

    梅姨娘端著茶盞,她方才飲盡了一盞,心中平靜些許,這會細細想來,卻又有些悵然,“旁的我倒是不怕的,可有一點,大姐兒這般嫁了,看架勢,二姐兒也不會被薄待了。她們幾個年歲相仿,相繼出嫁,等未娘到了出嫁的年歲,出閣時外頭人難免拿姑娘們的妝奩比較,未娘在婆家怎么做人呢?”

    徐姨娘聽了微微一頓,旋即無奈,搖頭笑道:“素來,我道你是個心思清明的人,怎么這會卻糊涂起來了。未娘可無需家里給多少嫁妝,單單一個‘摘天巧’,大姐兒、二姐兒的嫁妝家底加起來就都不如她了。況且太太一向是個行事體面的人,便是心中偏向嫡親女兒,未娘嫁的也是與咱們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必不會虧待了,留外人口中笑話的?!?/br>
    梅姨娘低頭半晌,道:“謝家如何能與秦王府與趙家比呢?”

    “你看,你這會又清楚起來了?!毙煲棠镄煨煨Φ溃骸芭c秦王府結(jié)親,于咱家貴在名位,能提高門楣,甚至若非與秦王府結(jié)了親,咱們未娘到底不是嫡出,又怎會有與謝家相看的機會呢?”

    這話聽著扎心,其實卻是實打?qū)嵉拇髮嵲挕?/br>
    梅姨娘心口一梗,閉目嘆道:“我看我女兒千般萬般好,到底托生在我這沒有的娘的肚子里,被我拖累了?!?/br>
    徐姨娘拍了怕她的手,“孩子不這樣想,你就如此多心,叫孩子聽了多傷心?。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