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梁志剛確實是那種“先做人、后做事”的xìng格，在考察了幾個課題之后，他優(yōu)先考慮的，就是這個柜員機保護罩。

    他做出這種選擇，自有他的道理，這保護罩看起來涉及了光感、行程控制等一套東西，其實都是成熟的技術(shù)，開發(fā)這個東西，不過是做個集成而已，進展會很快，成本也低。

    甚至，他連相關的配件都聯(lián)系好了，電圖也出來了，并且對細節(jié)做了優(yōu)化之后，才向陳太忠征求了一下意見。

    陳主任這邊一點頭，他馬上就開動了，經(jīng)費自然是從他所掌握的“火炬計劃”的資金里走，不過，第一個樣品出來，也沒用了多少錢，就是五千不到的樣子。

    倒是天南大學那里的課題開發(fā)經(jīng)費，差不多花了兩萬，這還是頭一筆款，以后要對針對產(chǎn)品、電做改進的話，還得另算錢。

    是的，傳感和自控這一套東西的設計，還是梁主任的老師荊濤幫忙聯(lián)系的，兩張電圖和幾個電話，就能賺兩萬，可見知識也是有價的——這還是人家在干私活，否則價錢翻倍都不止。

    其實這個保護罩，真的很簡單，無非就是人站在跟前，那鐵罩就升起，人離開就落下而已，比較麻煩的是，感光器要根據(jù)時段和大環(huán)境，對面前的黑暗做出判斷——到底是有人擋住了光線，還是夜深了抑或者是yīn天。

    不過這也不難辦，相對而言，最難的還是對實用xìng的考慮，比如說使用者的人身安全——萬一人家上半個身子正在柜員機上cāo作呢，這保護用的鐵板失控，刷地掉下來，那就是事故了。

    總之，這個保護罩做好之后，在演示的時候，很多人就表示出了不屑，那刑滿釋放的楊帆甚至嘀咕了一句，“這種電圖，我就做得出來，何必找外人?！?/br>
    也有人對梁志剛找的是天南大學不是鳳凰大學而不滿，這東西這么簡單——想來本地的學校，收費會更低一點吧？

    還好，目前科委幾個主任比較齊心，兼且荊濤的女兒似乎跟陳主任關系還不錯，所以沒人對這種怪話表示支持，倒是文海很堅決地來了一句，“不做事的人才不會犯錯”，于是，謠言終于止于智者。

    梁志剛對眾人的紛紛議論渾然不以為意，“這東西簡單是簡單，可是天南沒人搞出來啊，連相鄰的地北省和海角省也沒人搞，咱們先搞出來了，那就可以先占據(jù)市場嘛?！?/br>
    “這個市場，不會很大吧？”陳太忠努力回憶了半天，“我印象里，素波街頭的柜員機不過七八十個，咱鳳凰更少了，有沒有三十個呢？”

    “可是賣得貴啊，”梁主任笑了，“我調(diào)查過，一個保護罩能賣一兩萬呢，真有關系，咱三萬也賣得起來！”

    一說“關系”二字，在場的幾十雙眼睛齊齊地轉(zhuǎn)向了陳太忠，一時竟然無人說話，小會議室里滿場寂靜。

    你們不要這么看著我嘛，陳太忠有點郁悶，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悻悻地咳嗽一聲，“五千的產(chǎn)品，能賣到三萬？”

    “用不著五千，”邱朝暉和楊帆異口同聲地發(fā)話了，邱主任看一眼楊帆，閉嘴了，心說這種不利于團結(jié)的話，還是你說吧。

    “這個一旦定型的話，成本不會超過兩千，”楊帆大大咧咧地發(fā)話了，“就算外型搞得漂亮一點、美觀一點，也不會超過三千，這還是咱們請人代加工的前提，自己加工成本會更低?！?/br>
    “市場太小，沒辦法自己加工，”梁志剛倒是挺驚訝楊帆的眼力，這家伙不愧是天天泡電子市場的，“不過樣機貴了一點，大家也要理解啊?！?/br>
    他這話都不用說，在場的都是搞學問出身，當然知道樣機和定型了的機子成本上的差異。

    “看起來，還是市場問題了，”文海發(fā)話了，轉(zhuǎn)頭看看梁志剛，“東西是簡單，對銀行而言，也是可用可不用的，好在是別人沒有，現(xiàn)在最主要的……就是看推廣力度了。”

    文主任這話，就是對梁主任推出的產(chǎn)品的高度概括，說穿了就是一句話，得讓銀行認這個東西，還得愿意花大價錢來買。

    大家的目光，再次默默地集中到了年輕的副主任身上。

    要死了！陳太忠愣愣地呆了半天，心說人家梁志剛好不容易做了點實事兒出來，自己也不能沒個表示，否則豈不是傷了同志們的工作積極xìng？

    “這個，鳳凰商業(yè)銀行，能不能消化一部分？”他猛地一個激靈，想起來了，“呵呵，左行長應該做得了主吧？咱們可是她的大戶?！?/br>
    “商行還沒來得及制卡，就別說柜員機了，”梁志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算算，過幾天我去素波，問一問吧，”陳太忠苦笑一聲，蒙勤勤倒是中行的，應該跟行長說得上話吧？

    “還有，咱們在工行還存著兩千萬呢，讓他們必須買設備，要不款子就轉(zhuǎn)到輔助戶里，”他又側(cè)頭看看李健，“李主任，這個事情好不好協(xié)調(diào)？”

    李健笑嘻嘻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傲然，“呵呵，他們可以不答應嘛，看看最后誰著急……”

    “嘖，不過我說梁主任啊，這個東西適用范圍……確實小了點，”陳太忠見基本上能銷售出一些產(chǎn)品了，倒也有心情跟梁志剛說一說了，“咱以后，還得設計點大化的東西?！?/br>
    “要是能全省各大銀行推廣，賣個三五百臺也不成問題，”梁志剛心里有算盤呢，他笑嘻嘻地看著陳主任，“要是能賣到地北省之類的周邊省份，那就更好了。”

    你殺了我算了，陳太忠苦笑一聲，“你別對我報這么高期望成不成……這個生產(chǎn)，用什么名義？”

    “用新組建的服務公司吧，”李健插話了，眾人點頭表示贊成，這是科委自己的項目，何必便宜了外面的公司？

    “是不是適當?shù)厝谌胍稽c社會上的資金？”文海猶豫了一下，發(fā)出了不同的聲音，“要不然火炬計劃的資金，讓咱科委自己消化了，傳出去好不好？”

    “這點沒事兒，”邱朝暉同文主任作對，那是慣例了，眼下關系雖然緩和了些許，但是這反對的意見張嘴就來，“要不是咱科委獨資，怕是陳主任推廣起來，別人就未必買賬了?！?/br>
    陳主任推廣——所有的人都沒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妥，倒是有不少人笑吟吟地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不要看我，你們就當我今天沒來過，”陳太忠實在忍無可忍了，哭笑不得地轉(zhuǎn)身就走，身后留下了一片笑聲。

    他的身后，始作俑者梁志剛還在笑著大聲解釋，“這個產(chǎn)品成熟了，然后咱們還可以搞自動控制門，這也是cháo流……”

    你要敢讓我賣那個門，我一定讓你跑市場去！陳太忠心里恨恨地發(fā)誓了，此風必須剎住，長此下去，大家都不要干正經(jīng)的了，都搞企業(yè)算了！

    不過發(fā)狠歸發(fā)狠，他心里也很清楚，這個保護罩還是得他來推廣的，道理很簡單，這種東西靠普通渠道，根本無法銷售，而且，這東西怎么也算填補省內(nèi)空白不是？

    帶著這個任務，陳主任悻悻地踏上了素波之旅，他可沒想到，這次一走就走了好長一段時間。

    陳太忠都沒先去素波辦公廳報到，而是駕著林肯車來到了省中行，給蒙勤勤打通了電話，“秦科長，我來素波了，在樓下呢，能上去嗎？”

    蒙勤勤正好沒事，猶豫一下就答應了，不過她心里挺奇怪的，這家伙很少來我辦公室啊，也不知道抽什么風了。

    當然，下一刻，她就反應過來什么叫做“無事不登三寶殿”了，聽了陳太忠的話之后，略略地想一想，“好像市行的最近有意上這個，不過，我們素波中行街頭的柜員機，總共就十臺左右?！?/br>
    “那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啊，”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十臺是少了點，不過，第一單嘛?！?/br>
    “我是省行的，麻煩你搞清楚，”蒙勤勤瞪他一眼，“好了，那個……你們這個牌子叫什么，有資料沒有？”

    “呃……沒有，嗯嗯，我是說還沒來得及弄，”陳太忠難得地尷尬一下，旋即搖搖頭，“不過注冊商標，印刷彩頁，那都是很簡單的事兒，關鍵是我們鳳凰科委下屬的服務公司搞的，質(zhì)量那個……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