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五百二十九章 雌伏
邊貴波聽到呂姍的回答,就有點生氣了,你這個女人怎么這樣?最近他跟李強接觸比較多,就打電話給李書記告狀。 李強是有心把固城也納入北崇經(jīng)濟圈的,邊書記愿意投靠,他也不反對,不過納入這個經(jīng)濟圈,誰主誰副,這是個問題。 李書記知道,陳太忠不可能甘心為人做陪襯,但固城是老城區(qū),不僅是區(qū)黨委所在地,老年間更是能跟花城抗衡的,比北崇優(yōu)越的地方太多了。 而且固城的邊貴波,也不是他的人,有些事情cāo之過急,容易讓人誤會。 然而,李書記也不可能再給呂姍打電話了,才因為云中的事兒打了個電話,再打成什么了?于是他淡淡地表示,“你跟小呂說,我知道了,讓她跟陳太忠說一聲,給你辦了。” 李強之所以不聯(lián)系陳太忠,是因為他覺得,小陳也應(yīng)該明白,固城早晚要劃進北崇經(jīng)濟圈的,邊貴波最近跟北崇有接觸,而陳正奎看邊貴波,是相當?shù)夭豁樠邸?/br> 市zhèngfǔ的駐地是文峰區(qū),不是固城區(qū),要不然,邊貴波沒準都被陳市長調(diào)整了。 邊書記得了這個指示,就馬上給呂姍回撥電話,說李書記已經(jīng)知道此事了,讓你跟陳太忠碰個頭,把事兒辦了。 “我說得很明白,讓李書記給陳書記打電話,”呂區(qū)長聽得就有點不高興,“你讓我跟陳太忠說,這不可能?!?/br> “這是李書記說的,”邊貴波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北崇人也太狂了吧?“你要是不信,給李書記打電話問一下?!?/br> “你跟我說這些,沒用!”呂姍再次壓了電話,心說讓我給李強打電話,你算什么玩意兒? 十分鐘之后,她的電話又響了,這次是陳太忠打來的,“固城邊貴波給我打電話了,怎么回事?” “他要平價煤,”呂姍很惱火地回答,“根本就沒他的份兒嘛……固城全是城區(qū),種的煙葉有沒有五百畝?憑啥給他平價煤?” “你要有空,來我辦公室說吧,”陳太忠本來是想說她兩句,固城目前也在跟北崇搞合作,可是聽她這么說,反倒是不好開口了。 呂姍的毛病很多,但是她有一個很罕見的毛病——把口袋里的錢看得特別緊,一般的干部,都是想著公家的錢,何必那么太在意呢?省下來也沒人念好。 這或者是因為她在財政局干過,是職業(yè)習慣——財政局的人,手都是攥得很緊的。 不過對陳書記來說,這個習慣,從某些角度上來看,可以算優(yōu)點。 財政局的人不是不會花錢,而是自己內(nèi)部花——花在北崇,總強過送給別人。 呂區(qū)長手邊還有點小事,可是這幾天別人頻頻占北崇煤炭的便宜,已經(jīng)讓她有點無法忍受了,她覺得要跟陳太忠好好說道說道此事。 她收拾一下心情,細細想一想事情經(jīng)過,覺得自己沒什么做錯的地方,于是站起身就趕往區(qū)黨委。 陳太忠聽她說完,沉吟片刻之后,緩緩發(fā)問,“這是李書記沒給我打電話,要是給我打了電話,我通知你放煤……你怎么做?” “那我也要問一問,為什么給他們煤,這是北崇的財富,”呂姍很不氣地回答,想一想之后,她又重重地補充一句,“這是北崇全體老百姓的財富,咱們只是代他們經(jīng)營,代他們保管,不能代他們消費?!?/br> 后面半段發(fā)言,也算是投其所好——她知道陳太忠很看重老百姓。 “因為固城也是北崇經(jīng)濟圈的待發(fā)展對象,”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可以爭取的。” 呂姍沉吟起來,她也知道,市里有個北崇經(jīng)濟圈的說法,但是因為明面上有花城對抗,還有來自市區(qū)的經(jīng)濟力量反對,比如說文峰,比如說固城。 再加上市zhèngfǔ明顯沒有支持的意,所以這個說法,并沒有公開。 當然,她知道這個聯(lián)盟是松散地存在的,敬德、五山和北郭,都是緊靠北崇的,云中是比較令她感到意外的,要說固城,她真的沒想到。 “如果是這個理由的話,”考慮之后,她字斟句酌地回答,“那我能理解,但是……李書記給您打電話了嗎?” 后一句反問,體現(xiàn)出了她的倔強。 “到現(xiàn)在為止,李強都沒有給我打電話,”陳太忠聽得就笑了起來,然后摸出一根煙來點上,他甚至不怕直呼市委書記的名字,“你既然堅持讓老李打電話給我,他沒打……愿意不愿意堅持原則,那是你的事了?!?/br> “禍水東引嗎?”呂姍眉頭一皺,她說話,有時候特別刺人。 “智商堪憂啊,”陳書記嘴里也沒好話,他搖搖頭嘆口氣,“我既然同意你去做,那不管你選擇什么,我都會盡量配合……我是你的搭子,是你的班長,明白嗎?” “那我反對的話?”呂姍試探著問一句。 “推到我身上,說老李沒給我打電話,”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你想支持的話,也要做通我的工作,就是這樣……我是班長?!?/br> “嘿,”呂姍笑了起來,她真沒想到,這個出名刺頭的男人,其實是非常講道理的,蠻橫歸蠻橫,也是特別護短。 這樣的領(lǐng)導,以前她見過,但是現(xiàn)在越來越少了,跟著這樣的領(lǐng)導干,其實是很輕松的,只要把事兒做對了,捅出大簍子也有人管。 呂區(qū)長是毛病比較多,但是同時,她不是很喜歡無事生非,她只是在自家一畝三分地兒,做事隨心所yù一點,又把自家的錢財看得比較緊。 陳書記這么表態(tài),她就很高興,能省點錢了,出事也有人管,至于說書記大人一副只手遮天的架勢,被她直接無視——反正我也爭不過他,有個強有力的領(lǐng)導很不錯。 于是她表示,“那我知道了?!?/br> 陳太忠見她喜眉笑眼的,想一想之后,又說一句,“你能省下的錢,最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到時候老百姓都會念你的好,咱們?yōu)楣僖蝗?,圖了什么呢?” 他這個說法,是參照了陳潔的心理,對于女xìng領(lǐng)導,除了小白,他最了解的就是陳省長了——不算高調(diào),特別護短,在自家分管范圍內(nèi)是橫著走,可有時候還有點女xìng的優(yōu)柔寡斷。 “不能用于改善辦公條件嗎?”得,呂姍終究不是陳潔,這話就直接問出來了。 很久之后,陳太忠才品出這倆人的差異,其實本質(zhì)上講,這兩個人真的是很像的,但是陳潔的起點,比呂姍高出很多,這就有了心態(tài)上的差異。 重要的是,陳潔是上世紀四十年代生人,呂姍生于六十年代,兩人成長的環(huán)境不一樣,一句話來說,呂區(qū)長對金錢的yù望,是陳省長不能比的——她生活在一個笑貧不笑娼的時代,而陳省長的人生觀和世界觀,早就定型了。 呂姍的毛病,就是太看重金錢,太注重享受。 當然,此刻的陳太忠并不知道這些,他想一想之后發(fā)話,“貧窮不是社會主義,辦公條件當然可以改善,但是老百姓的條件還很差,咱們改善辦公條件的步子,可以邁得慢一點,小一點……你說對吧?” “沒錯,”呂姍點點頭,能改善辦公條件就好,沒有誰喜歡固守清貧,紀守窮那種心態(tài),不是時下人能理解的。 事實上,陳太忠沒有發(fā)現(xiàn),呂區(qū)長本人,正義感其實是非常強的,當然,前提是不涉及到她本人,不影響她的生活質(zhì)量。 她也不喜歡治下全是貧困的老百姓,女xìng干部,通常都是比較感xìng的,所以離開書記辦公室之后,她就將此事放到一邊,等著對方打電話。 第二天,邊貴波又打過來了電話,呂區(qū)長就直接表示,“你固城要多少噸,拿出個依據(jù)來,我們議一下?!?/br> “不都是五萬噸嗎?”邊書記這次可真的火了,大家是同級單位,你北崇區(qū)長,憑什么跟我要依據(jù)?我還是區(qū)黨委書記呢。 “我們這個低價煤,是炕煙葉的補貼,”呂區(qū)長淡淡地解釋原委,“在我印象里,固城沒有多大的產(chǎn)煙區(qū)?!?/br> “整個陽州,炕煙也用不了五萬噸煤,”邊貴波直接反駁,他要這五萬噸平價煤,是有點別的緣故,而且是獲得李書記點頭的,呂姍這么卡住,他當然要計較。 “北崇給居民發(fā)了二十萬噸呢,”呂區(qū)長直接頂了回去——我們愿意給誰,給多給少,關(guān)你什么事兒? “陳太忠也是這個意?”邊貴波沉聲發(fā)問,他昨天打電話給陳太忠,對方答應(yīng)了解一下情況,卻也沒有多說。 “太忠書記說了,此事由我全權(quán)負責,”呂姍淡淡地回答,不知不覺間,她就熄了跟陳書記打擂臺的心,公然屈居其下,她也沒什么委屈感,反倒是有點得意——這個事兒,我說話就算。 當然,話是這么說,但是她一旦做出決定,也得跟陳書記碰個頭,還得跟王媛媛招呼下。 邊貴波登時就無語了,以他的耳力,自是不難聽出,北崇的新區(qū)長,似乎已經(jīng)心甘情愿地雌伏在陳太忠的yin威之下了,沒錯,真正的“雌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