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1-2582倒打一耙
2581章倒打一耙(上) 報jǐng?陳太忠聽得就是一愣,他可是沒告訴對方,自己看到了那紙箱里是磚頭,只說對方隨手放下一個紙箱——隨便翻看乘的東西,是不道德的,而他又不可能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天眼。 聽到王師傅果斷地要自己報jǐng,他真是有點疑惑,心說我要是個出租司機的話,為這十二、三塊的車錢,就需要報jǐng? 不是都說……和氣生財嗎,而且整天在外面跑買賣,萬一被人記住了怎么辦?陳太忠有點不了解這老司機的,就試探著發(fā)問,“王師傅你這是,懷疑這紙箱里有見不得光的東西?” 在問這句話的同時,某人腦子里情不自禁地生出“殺人拋尸”之類的橋段,心說做慣出租司機的,果然是見多識廣jǐng惕xìng夠高。 不成想,那王師傅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見不得光的東西?可能xìng不大,我跟你說吧……估計就是一些破衣服、碎磚頭啥的?!?/br> “啊?”陳太忠確實吃驚一小下,你這……果然見多識廣啊。 “這年頭,缺德的主兒太多了,”王師傅見他疑惑,說不得解答一下,“他坐車不給錢不說,你等半天不見人,說自己認倒霉開車走人了……回頭保不準就是他報jǐng了,要不然就是跟運辦投訴?!?/br> “還有這種人?”陳太忠聽得一時間惱怒無比,你坐車不給錢也就算了,害得司機連走都不敢走,除了硬挺著死等,那也就只能選擇報jǐng了。 但是……說句難聽的,這十來塊的事兒,就算報jǐng,jǐng察也得愿意出jǐng呢。 “怎么沒有呢?”王師傅冷笑一聲,“上個月我們車隊的一個小家伙,就碰上這種事兒了,等半個半小時等不上人,打開箱子一看,全是破衣服,你猜最后怎么著?” “怎么著?”陳太忠有點好奇。 “他把箱子一扔走人了,然后那家伙直接向運辦舉報,運辦罰他三千,”王師傅的聲音高亢了起來,“cāo,就這樣,那舉報的家伙還說,破衣服里裹著存折呢……混蛋啊?!?/br> 人心真能崩壞到這個地步嗎?陳太忠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呆了好半天之后,才嘆口氣,“我知道了,王師傅,謝謝你的指點?!?/br> “謝什么???大家同行嘛,”王師傅笑一聲,臨掛電話之前,不忘記叮囑一聲,“你最好是報jǐng,jǐng察不理的話,你讓110記錄下來……唉,這些人太混蛋了,搞得咱遇上真有急事的人,都不敢相信了,好人做不得了……” “好人都做不得了……”掛了電話之后,陳太忠輕聲咀嚼一下,這句話帶給他很大的震撼,他原本是想著,這不過是一個偷逃車費的小手段,但是照王師傅這話說起來,真是對社會公德心也不無影響。 打車的乘有急事下車,然后馬上就回來,這現(xiàn)象不怎么常見,卻也不是沒有,要不然剛才陳太忠就不會答應那家伙那么離開——總還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每個人都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幫別人一把。 但是像這家伙這么搞的主兒,真的就太缺德了,逃費不說,還讓司機出巨額罰金,最后司機再見到類似的情況,都不肯通融了,從而沒準真正影響別人的急事。 事實上,陳太忠有個很不好的預感,他總覺得,此事未必會這么簡單,見識過了松峰市對普通車輛釣魚執(zhí)法的過程,見識到了有人被逼得斷指明誓,他就禁不住要懷疑一下,運辦在類似的事情里,到底扮演了一個什么樣的角sè。 沒辦法,見識過太多的yīn暗面之后,只要是個智商在水準之上的,就要生出點疑心來,陳某人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壞,但是他又無法不這么想。 不過這個疑問,他是不能問老王的,的哥的姐們的圈子,消息傳得太快了,拿個對講系統(tǒng)一叫,大家就都知道了,然而陳太忠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jù),是的,他不想做謠言的傳播者,就更別說制造者了。 總算還好,他還有人可問,那就是李云彤的堂弟五子,這個人他是不怕泄密的,于是他又給五子打個電話,將此事哇啦哇啦一說。 五子去通德玩了一趟,已經(jīng)回來了,不過陳主任租用了他的出租車,他也沒事干,猛地一聽這事兒,趕緊叮囑陳主任,“陳主任,你這是遇上混蛋了,東西先別扔,再等一等沒人,就開車走吧。” 這兩個的士司機的建議不盡相同,這很正常,但是就算是讓陳主任開車離開的五子,也是建議他把東西先保管好了,省得人家再說里面有存折什么的。 “這件事我撞上了,我肯定要處理,你就不用管了,”陳太忠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一句,“我代表個人問你一句,你覺得這種人的出現(xiàn),跟運辦有什么關系沒有?比如說……就像釣魚執(zhí)法什么的?” “釣魚執(zhí)法……不會吧?”五子驚訝地拉了一個長音,接著就陷入了沉默中,這個詞比較新鮮,他需要理解一下,而且很顯然,在理解了之后,某人的猜測令他非常地震撼,等了好半天之后,他才表態(tài),而且是言之有物。 “陳主任,我覺得可能xìng不大,運辦想收拾我們這些正式司機,有的是辦法,隨便多加點什么費用就行了,對付私車,倒可能這么做,但是對我們……嘿,還真是沒必要?!?/br> “你說得在理,”陳太忠分析一下,覺得五子的話確實有道理,雖然對方的話里,也夾雜著辛酸和無奈,但是他很高興地發(fā)現(xiàn),運辦的相關人等,還是沒有突破底線——唉,從什么時候起,不突破底線,也是值得哥們兒高興的事兒了? “那行,這件事兒你就不用管了,”他很痛快地吩咐五子,“要是運辦打電話,要你交罰款,那你要求事主一定到場好了,你都不用去,直接通知我?!?/br> “陳主任您事兒忙啊,”五子倒是挺氣的,“要不我叫上我姐去就行了,這點小事,哪好意麻煩您?” “沒事,就這么說了,不過……這個車得過兩天再給你了,”陳太忠很干脆地壓了電話,然后一推車門,就走下了車,轉到了后備箱處。 現(xiàn)在兩點都不到,李子巷里人并不是很多,但是也有一些人,他打開后備箱,眾目睽睽之下撕開紙箱,信手丟到地上,然后蓋上后備箱,沖院子里怒罵一句之后,上車揚長而去。 有了這個插曲,陳太忠都不想去京華取那奧迪車了,這年頭的cāo蛋玩意兒真的太多了,不狠狠地整頓一下,不足以平民憤啊。 也虧的是哥們兒肯沉下心來暗訪,才能發(fā)現(xiàn)這么多的yīn暗面,天天坐在辦公室里,下去視察也是前呼后擁,哪里會意識到,社會風氣已經(jīng)爛到了如此的程度? 所以他將車開出去之后,找個有樹蔭又比較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打算在這里打個盹等到四點左右的時候,直接去機場接人。 不過,這打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一個小時不到,就有兩撥人過來敲窗戶,問他走不走,第三撥的更狠,直接是一個交jǐng騎著摩托,帶了一個女孩兒到了車前。 “我那QQ中毒了,被盜號了,我現(xiàn)在用的,就是‘風寶寶’那個人妖號,”交jǐng一邊笑瞇瞇跟女孩兒聊天,一邊狠狠地敲兩下窗戶。 待見到車窗放下,他就湊了過來,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幫我送一下這個,???” “一邊涼快去,”陳太忠二話不說,從車里遞出了他的證件,他不知道這交jǐng是不是想讓自己免費送人——其實他也沒興趣知道,反正毫無疑問的是,他現(xiàn)在在休息,麻痹的憑啥你讓我起來干活呢?就憑你是交jǐng? “你這人……”那交jǐng喝了不少,不過神智還算清醒,見這廝遞出來一個證件,翻看一下之后,登時就是一愣,又走到車前,細細地比對一下照片和本人,終于呲牙一笑,“原……原來是省委的領導啊,您咋開出租車呢?” 陳太忠哪里會跟他說那么多,直接將手伸到了車外,微微抖一下,那意很明顯:證件還我,至于說人嘛,趕緊給我消失。 這交jǐng雖然喝多了,心里也置疑省委的領導為什么會開個出租車停在這里,但是他更明白,自己馬上消失的話,才是個比較明智的選擇。 捱到三點的時候,陳太忠真的受不了別人的sāo擾了,要說他停車的地方,其實比較僻靜,但是正因為僻靜,一般出租車也很少過,所以那些打不上車的主兒,總要上前問他走不走。 所以他索xìng驅車直奔機場,將車停在停車場,走到出口去等人,不過還好,劉東來已經(jīng)帶著人到了,隨隨便便一看,總有十來二十幾個——這還是劉市長來素波,不好太過張揚。 這十幾號人里,還有人扛著攝像機什么的,想來也是相關媒體要表示涂陽對招商引資工作的重視,不過陳某人心里看得老大不是滋味,早知道你帶這么多人來,我也帶幾個人來。 偏偏地,涂陽招商辦的張主任還上前套近乎,“陳主任,怎么您一個人過來了?” “最近有個暗訪,”陳太忠微笑著回答,心里卻是在咬牙,“我是開出租車來的。” 2582章倒打一耙(下) 凱瑟琳這次來,帶了一個五人的團隊,不過她并沒有在素波逗留,下了飛機之后,直接坐了涂陽的車走了。 有人邀請文明辦的陳主任也前去涂陽,被陳主任堅決地拒絕了,開什么玩笑,省委里事情眾多,陳主任能抽空前來,對投資商盡朋友之道,那就很不容易了。 按說他這次來不來接機都沒必要,不過,好心終是有好報的,就在第二天上午,涂陽市委文明辦主任打來電話,說是我們就要收取干部家屬情況調查表了,下午給省文明辦送過去,請問陳主任,我具體該找誰呢? “找稽查辦的羅克敵主任,或者稽查辦的副主任林震,”陳太忠掛了電話之后,興奮地捏一下拳頭,總算是開張了啊。 官場中人都深諳交換之道,但是涂陽這次能搶在鳳凰、素波和青旺之前,把表送過來,證明涂陽的黨政班子,做事還真的比較靠譜。 有了這么個先例,陳太忠對涂陽那點成見,終于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心說這也不枉我沒命地給涂陽引項目——邵國立、凱瑟琳、高云風這三個主兒,哪個是你涂陽隨隨便便能拿下來的? 不過,他的高興并沒有持續(xù)多長時間,下一刻,李云彤敲門走了進來,“陳主任,五子來電話了,說是運辦的讓他過去一下,還說投訴者已經(jīng)去了……他想跟您了解一下,您一定要親自過去嗎?” “嘿,你家五子做事,倒是挺靠譜的,”陳太忠笑一笑,五子也知道他的電話,卻是先給他堂姐打電話,這就叫做人知道進退,“告訴他不用管了,我現(xiàn)在就過去。” 一邊說,他一邊就抬手拿電話,連撥了幾個電話之后,才站起身,“你幫我喊一下建陽,讓他來我這兒守著。” “我跟您一起去吧?”李云彤這也是關心則亂,尤其是這借出租車,一開始就是她的主意。 你嫌我名聲還不夠壞嗎?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才待說什么,不過下一刻他就想到了一樁因果,于是點點頭,“行,收拾一下,跟我走?!?/br>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陳主任和李主任相伴著走出文明辦,走出宣教部,走出省委…… 陳主任并沒有直接奔赴運辦,而是找了個口,稍稍等了一下,等自己喊的人都來齊了,三輛車一起駛向運辦。 運辦就在交通局,不過由于他們這個xìng質有點特殊,來來往往的車輛比較多,所以交通局專門給他們開辟了一個側門,還有好大一塊的停車場,以免影響局里的辦公秩序。 所以這三輛車進門的時候,一點阻攔都沒有,很方便地就開了進來,然后大家紛紛下車,走進了院子里的小二樓。 辦公室里,早有人在等著他們了,一見進來七八號人,運辦的人就是一愣,“你們找誰啊,這么多人?” “就是他,”一邊的沙發(fā)上,坐著那個打車的黑瘦中年人,他放下手里的報紙就站了起來,抬手一指站在人群前方的陳太忠,“昨天就是他拉的我,我把貨放在車上,讓他等我一下,沒想到我才一下車,他就跑了?!?/br> “哦,是天A-七4633的車主?”這間辦公室不算小,有二十多個平米,四張辦公桌兩兩相對,卻是只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在辦公,那四十出頭的男人皺著眉頭發(fā)問了。 “我不是車主,不過,拉他的確實是我,”陳太忠沉著臉回答,“他說馬上就出來,一等就讓我等了四十分鐘,我才走的?!?/br> “那你還是走了,”中年男人嘆口氣,眼見對方跟進來這么多人,他也不好說太過分的話,“人家的貨還在不在了?” “狗屁的貨,就是一堆磚頭,我扔了,”陳太忠冷笑一聲,大大咧咧地回答。 “你放屁,”黑瘦的中年打車者大聲地叫了起來,“我那紙箱里是電腦主機……電腦主機,你知道是啥不知道?” “電腦主機,那值多少錢呢?”陳太忠身后,一個黑壯的漢子笑著發(fā)問了,“得兩三百吧?” “四千!”打車者毫不猶豫地伸出四個指頭來,“兩三百……切,你買學習機去吧?!?/br> “你確定丟了一個電腦主機……價值四千的?”黑壯漢子似笑非笑地發(fā)問,若是有jǐng察系統(tǒng)的人在,當可辨識出,此人正是王莊派出所所長趙明博。 “哼,”黑瘦打車者不屑地哼一聲,也不做回答,這時候他要確定的話,無形中就要給自己帶來麻煩——沒錯,出租司機是把箱子撕開之后,扔在邊走人了,但是萬一人家要問在哪兒買的機子啥的,卻也是麻煩。 正經(jīng)是不回答方為正理,就算將來查明他丟的不是電腦主機,那也可以說他是在惱怒之下,難免有言辭夸大,這算不上什么罪行。 “你們也別說那么多了,現(xiàn)在是消費者投訴,”運辦的這位中年男人終于發(fā)話,他看一眼陳太忠,“顧是上帝,我們是服務部門,維護消費者權益,是必須的……我說你們還是交罰款去吧,三千。” “你什么都不問,就要我們交三千?”燕輝忍不住了,他是負責偷拍的,由于梁靚那個啥——梁主播的臉大家都認識,所以今天就是他來了,“責任就是你這么認定的?” “我不是jǐng察,我只是照章辦事,這是運辦的規(guī)定,”中年男人不緊不慢地回答,“有人投訴,而且人家丟了東西……你要是不滿意,那么,叫車主過來吧?!?/br> 這個要求,里面其實還是有點貓膩,不是說按規(guī)矩該罰三千,就真要罰三千,運辦的職工也是人,也有自己的關系,真要走通了關系,少罰一點,個人口袋里再落一點,這很正?!瞧渲欣?,一般來說,車主們比較清楚。 然而下一刻,令中年男人目瞪口呆的事情發(fā)生了,年輕高大的出租車司機扭頭看一眼黑壯男子,“這個……夠得上定詐騙罪嗎?” “先拘回去問一下吧,”趙明博微微一笑,一邊另一個高大男人二話不說,手向口袋一摸,再拿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副手銬。 “來,這司機報jǐng了,你跟我走吧,”這位走上前二話不說,一抬手,銬子就向對方的手腕甩去,“回派出所,咱們慢慢地說。” “我說大哥你搞錯沒有???”打車的黑瘦中年人登時就急眼了,身子才待向后縮去,不成想那高大男人眼睛一瞪,“jǐng察……你給我再退一步試一試?” “喂喂,我說你們這是搞什么呢?”運辦的這位著急了,一推桌子就站了起來,“這是人投訴!” “我們懷疑他詐騙,怎么……你有意見嗎?”趙明博冷哼一聲。 運辦所在處,也是不歸王莊派出所管的,但是陳太忠上次規(guī)規(guī)矩矩地報jǐng,人交到東湖分局那里,反倒憑空生出了不少不便來,所以這次又有事,他還是把趙所長喊了過來。 “不管我有沒有意見,這是顧投訴,”這位也有點惱火了,“服務行業(yè),就要服務好人嘛,省文明辦最近一直在強調抓jīng神文明建設,一個好的服務態(tài)度,是至關重要的?!?/br> “你都知道省文明辦了,不認識這司機是誰?”一個女人站了出來,三十出頭的模樣,這是劉曉莉,她在《天南商報》已經(jīng)很久沒有發(fā)重量級的報道了,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對方。 “您是?”這位終于覺得事情有點不妙了,于是皺著眉頭看著陳太忠,臉上的表情,是異常地嚴肅。 “你不用管我是誰,他投他的訴,我報我的jǐng,”陳太忠哼一聲,“而且,你們罰人三千塊錢,依據(jù)在哪里?” “出租車行業(yè)太混亂了,投訴太多,亂世用重典,沒有依據(jù),”中年人的回答倒是痛快,不過他馬上意識到一個措辭錯誤,“嗯……不是亂世,是混亂,嗯,是混亂?!?/br> “行,你算個有擔當?shù)?,”陳太忠點點頭,這位敢在自己面前說這種話,“這么說,你也知道有些人的投訴是不靠譜的?” “我們不可能去一一核對,”這位一指那黑瘦中年人,“你要求把人叫過來,我就把人叫過來了,這不能說不配合吧?” “把這個人帶走,從他身上多挖幾件案子,”陳太忠沖趙明博揚一下下巴,又看一眼中年人,“我是省委的,開出租車暗訪呢……你確定要我交三千塊錢罰金嗎?” “省委的……”運辦這位愕然地張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您……您不會就是文明辦的吧?” “這是我們文明辦陳主任,”李云彤冷哼一聲,“你覺得,他是一個貪圖別人電腦主機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