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不必再受苦了。不必如螻蟻般降生，不必如螻蟻般死去，可以得到永恒的幸福了。

    這結(jié)果就是費奧多爾整個站在骯臟的血泊里，被噴涌而出的液體澆透了，險些沒淹死。

    鼻子作為一個器官，此時完全停工了。過于強烈的氣味刺激下，眼睛開始擅自流下液體。

    “阿嚏！”

    而且濕透了之后，真的很涼。

    在完全涼下去以前，他找到了一個可以躲避風(fēng)的地方。

    失去這位母體，那些煩人的追殺者們也消失了。費奧多爾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除了逐漸凝固的血泊，堆積成山的骨架，這條地縫的底下十分平坦，像是被精心構(gòu)建過的巢xue。仰頭只能看見被切割均勻的一條灰線，那是這個世界并不漂亮的天空。

    他將浸滿鮮血的外套脫下來，掛在臂彎，開始順著路往深處走。

    既然常有人來，那應(yīng)該會有可以走上去的道路。

    ……

    這顆死星，在今天迎來了第二波客人。

    小型飛船從低空飄過，雷達尋找著附近的熱源。

    “真是艱難的任務(wù)啊，怎么會有人往這種鬼地方寄東西?！?/br>
    “找到了！應(yīng)該是下面這個人吧?！?/br>
    “我看看……”船長兼宇宙快遞配送員，對比了一下照片和攝像頭里拍到的真人，只看臉確實應(yīng)該是同一人，只是那氣質(zhì)……

    “那是血嗎？”員工的語氣有些不敢相信。

    “管那么多干什么？我們只需要確認是本人就行。”船長訓(xùn)了一句，打開喇叭。

    “喂——下面的人注意一下——飛船?？俊?/br>
    下面只有一個人，也就是費奧多爾。他停下來，看著這個在上空左搖右晃飄了許久的飛船：宇宙快遞。

    飛船停下來，離他極近，風(fēng)浪把發(fā)絲吹得全部揚了起來。

    “你是費奧多爾……呃……米、米哈伊……洛維奇……陀思、陀思妥耶夫斯基嗎？”

    “是的。”

    “有您的快遞，麻煩請簽收一下?！?/br>
    一個單子遞過來，費奧多爾猶豫片刻，簽下了一串流利的字母。

    在這宇宙之中，有誰會給他寄東西，其實很明顯。

    “既然送到了，那么我們就先離開了?！?/br>
    飛船立刻啟動，絲毫不拖泥帶水。

    費奧多爾蹲下來，看著眼前的包裹，找了片鋒利的石頭開始拆卸包裝。因為是宇宙快遞，所以包裹格外嚴實。

    他掂量了一下重量，不重。

    費奧多爾拆開了最后一層紙箱。

    里面……

    干干凈凈地躺著三件折疊好的衣服，是斗篷，還有防風(fēng)鏡。一封信躺在衣服上。

    他停頓了一下。伸出來的手指再度縮回，指尖在還算干凈的衣服內(nèi)襯上擦了擦，才捏起那封信。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親啟”

    出乎意料，明流居然記得他的全名，信件的開頭意外地正經(jīng)。

    “致親愛的費佳：”

    “信件這種東西寫了也沒有什么用，但此時還是寫一點東西比較好。”

    “費佳——”

    “你們跑去外星做什么?。。?！”

    正文就成了相當(dāng)不正經(jīng)的語氣，幾乎要跳出信紙打人的樣子。

    “首先不要亂跑，最好找個安全的地方吃點東西。算了，陌生的食物還是少吃。有些種族最喜歡吃奇奇怪怪的東西了?！?/br>
    這兒有好幾行被劃掉了。

    “太危險了，這是我的失責(zé)。銀時說你們可能去了我的母星，那兒沒什么可看的。但如果你們真的要去看看，一定要記得帶上防風(fēng)鏡和斗篷，我猜你們肯定沒帶。”

    “老家的灰塵實在太多了，如果沒有遇見下雨天，會非常痛苦，很容易引發(fā)呼吸道疾病的。費佳，說的就是你。太宰的話要提醒他不要往危險的地方跑，我怕他把自己摔骨折。織田作也是，宇宙要比想象的更危險?！?/br>
    “之后我一定要去找醫(yī)生開兩副降火的藥，急死了?！?/br>
    比起信，這更像是什么留言，散亂，跳躍。從字跡來看寫得非常急，寫錯的地方干脆就劃掉重來。

    “要是對我的過去好奇，那我們下周就去買一些rou，一邊吃火鍋一邊聊吧。那些也并非是不可告人的事。”

    信紙翻過去還有一頁。

    “我很抱歉，費佳?！?/br>
    “事到如今無論如何都無法說出‘我完全相信你’這幾個字，事后補救也未必來得及，所謂的相信或許只是一廂情愿的自我欺騙?！?/br>
    “但果然還是希望費佳多相信我一點。一點點就好。”

    “可以嗎，費佳？”

    幾乎可以聽到他祈求的聲音了。

    角落里還有一行潦草的小字，夾在兩道重重的墨水之間，很難看清。費奧多爾抖了抖信紙，湊近紙頁......

    “費佳——”

    由信紙帶來的聯(lián)想造成的幻聽忽然落到了實處，這些天來聽了無數(shù)次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費奧多爾下意識抬頭。

    他被撲倒了。

    因為著急從高處直接跳下來的人沒有一絲停頓，直奔他而來，體力耗空的費奧多爾當(dāng)然沒有辦法接住他。相反，他差點又滾回好不容易爬上來的深淵，多災(zāi)多難的腰又有肌rou拉傷的趨勢。

    明流拉了他一把，把往后仰倒的他直直拉進了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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