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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寒宮炬夢(帝后 1v1)在線閱讀 - 訴斜闌(二)

訴斜闌(二)

    “我是枚廢棋了,但我何嘗不知道師兄的狠毒,雖然只有短短一年同門的情誼,他也許會記著我一點?!绷d瑤晃晃悠悠地走下臺階,天空又飄起了小雪。

    “明明是我先認(rèn)識的他,委曲求全甚至全族覆滅,我只盼著能在他身邊多陪一刻。

    “娘娘有所不知吧,那震驚朝野的刺殺組織,是師兄一手創(chuàng)立的呢,就連怡紅快綠也是收獲一等一情報的地方,而我曾經(jīng)的大師兄,便是空殺中最頂尖的殺手,卻在一次任務(wù)中被我認(rèn)出,

    “我太怕了,脫口而出叫著大師兄的名字,卻忘記父親也與我一道,那時候我并不知道空殺與師兄的關(guān)系,甚至還疑惑大師兄為何要與師兄作對,直到夜半師兄上門拜訪,父親以我為‘人質(zhì)’想送去師兄身邊,像結(jié)盟,也像警告?!?/br>
    青蘭抱著琰兒已經(jīng)退去殿外候著,此時合歡殿的后院只有我和羋瑤兩兩對望,仔細(xì)觀察她的神情,一會失落,提到張矩后眼里又泛起水光:

    “皇后娘娘曾經(jīng)在會稽郡施粥布善過吧,說起來,妾曾與娘娘有過一面之緣呢。”

    我沉默著,幼時確實與祖父去過一陣子會稽郡,流民暫居的避難所被不知哪來的細(xì)作給放火燒了。

    祖父帶了人手,我也在其他村民的指引下支了個粥鋪,隱約記得是有些門派弟子前來幫忙,祖父向來是個惜才的,加上父親的名聲在朝野江湖中亦是個響亮的存在,有許多外出游歷的弟子去驛舍拜訪在所難免,我也并未對他們多有注意過。

    估計,羋瑤是那時候見著我的吧。

    “自從師兄拜別夫子回長安伐哀帝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他,直到家里的奴仆們議論著,叁位公子都跑去了錢唐?!绷d瑤的眼神陡然變得凌厲。

    “我相伴相知二載,還抵不過別人一句命好。

    “旁人都覺得我作為一顆棋子被送到他身邊,可只有我知道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你覺得我傻也好,替我不值也罷,可萬一呢?

    “萬一,他也能看到我了呢?”

    雪粒子愈下愈大,眼看著羋瑤逐漸癲狂,我忍不住開口:“可他是君王,即便是你幼時傾慕的師兄,在師門中學(xué)習(xí)的也是縱橫權(quán)謀之術(shù)。

    “他不會是你記憶里的那個人了?!?/br>
    這一席話,說給她聽,也是在提醒我自己。

    羋氏一族的下場有多凄慘我也有所耳聞,羋老自以為掌握了張矩的把柄就以此挾之,可張矩是什么人,君王豈會甘愿任人拿捏,與張矩結(jié)盟無異于與虎謀皮,如今羋瑤淪落至此早已有跡可循。

    我也不愿評說她的這些舉動,剖析一個癡傻情愛的人的心跡,我只怕我有一天也到此地步。

    羋瑤眨動著雙眼,長睫抖落下白雪:“我如今算是認(rèn)命了,但還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錯,惹得他懷疑,明明南巡前你還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樣子聽之任之......

    “師兄第一次叩響合歡殿的大門,我就知道我和他微薄的情分要隨著微風(fēng)散了,他對我說,看在同門的份上,讓我好自為之。

    “他把我和那個瘋女人一起囚禁在這兒,就怕我跑到你面前去風(fēng)言風(fēng)語,可不想如今倒是你自己巴巴地往前送。”說完,抬手擦去下巴上的淚珠,單薄的素紗落下,手臂上青青紫紫的傷痕在茫茫雪中顯得格外矚目。

    看到我的視線,羋瑤冷笑著看向身后西配殿的方向,隨后又轉(zhuǎn)頭看向我,嘴角帶著嘲諷:“呵,娘娘才是高明,哄得別人死心塌地后,又讓我們被傷地團團轉(zhuǎn)?!?/br>
    雪下大了,我不欲多言,攏了肩上的大氅抬腿往外走,身后羋瑤的呢喃像雪一般冰冷:

    “抱歉,本來你和你的孩子可以有個更完滿的開始?!?/br>
    “我只是,有點不甘心......”

    走出殿外的一瞬間,西配殿衛(wèi)素娥的哭吟還在斷斷續(xù)續(xù),小宮婢看到我出來,忙擎了傘舉過我的頭頂,伸手拍打著我身上的雪籽。

    衛(wèi)素娥的聲音時而輕時而重,我這回聽清了她在呼喚著的名字。

    謝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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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淋了雪后我居然也患上了風(fēng)寒。

    頭昏腦脹地?zé)o法思考任何事情,那些陳舊的夢境一遍一遍地重復(fù)著,身上忽冷忽熱,仿佛把我丟進空無一人的雪地里,身邊又架著一堆火焰,我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火苗竄上我的身軀。

    連著昏昏沉沉了幾日后,安陵又進宮來尋我,拿著一封信,神色驚喜與擔(dān)憂交雜。

    “阿姊,季春見寄了信與我?!卑擦険湓谖业拈角埃归_信紙,“這幾日你臥病,不敢來打擾你,如今戰(zhàn)況明了,安王叔被擒,只待最后打掃戰(zhàn)場即可凱旋!”

    我看著那封信,了了幾筆,但言簡意賅,其中還提到這幾日信件被攔截,有意識地選擇性被送往長安,張矩營中送出去的信件大半在途中就被攔了下來,好幾個信使死于非命,而季春見的這一封還是即將踏破安王老巢才送出。

    往后幾天,前線捷報頻傳,壓了安王準(zhǔn)備還朝,打算在長安城提審。

    只是在清點囚徒之時,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人,又撥了一支隊伍去追殺,甚至就連東西兩宮巡查的羽林衛(wèi)也加了兩撥。

    是什么人,連長安城內(nèi)都岌岌可危起來。

    “娘娘,宣室殿的那位請求面見?!鼻嗵m走入殿中,輕聲稟告。

    王懷姝雖然受到張矩的阻撓不讓她見自己的孩子,但我終歸不忍,允許她可以做一些稚兒穿戴的東西送來,甚至隔天允許她在宣室殿的正殿中見一兩眼。

    可奇怪的是,王懷姝只做一些針線活計,粗糙凌亂,我只當(dāng)她不善女紅,可卻從來不曾說起想要見一見自己的兒子。

    “這懷姝女郎父母雙親皆是農(nóng)戶,怎會連這些玩意兒都繡不好,更何況是自己的親兒子......”青蘭打量著送來的幾個小香囊,突然語氣凝重,“娘娘您看,這枚香囊怎的針腳開了,倒像是被刀子割斷的?!?/br>
    我伸手接來看,這個荷包里頭的棉絮確實比剩下幾個少上許多,像是被抽掉了一部分。

    忽然想到些什么,讓青蘭拿來了王懷姝讓人送來的東西,仔細(xì)翻找后,都有那么一個口子,像是有意為之一般脫了線。

    外面又有宮人來報:“娘娘,懷姝女郎說,想見見念卿殿下?!?/br>
    念卿是張矩起的名,他埋在我的發(fā)間,那句“我真的對不住他”輕了又輕,卻好比重山壓在我心頭。

    兩個月了,王懷姝從未提起要見一見自己的孩子,突然今天要面見,我心下隱隱不安。

    洗漱更衣一番,我只帶著青蘭前往了宣室殿,走著發(fā)現(xiàn)今日巡守的御林軍少了許多。

    大約是交班換崗時刻吧,我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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