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冗長的夢，以一個看客的視角，看完了我冗長的一生。

    在這個夢里，我遇見張矩，嫁給張矩，一切都按著我從前的軌跡按部就班地過著，直到羋瑤也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她不像現(xiàn)在伺候太后，而是張矩給了她位份住進(jìn)了長秋宮。

    仿佛這只是一個插曲，緊接著我看到了我的第二個孩子，是個男孩，眉眼與張矩如出一轍，可笑起來卻是像我更多，小小的，站在榻間伸出小手想去抓床幔玩。

    我在一邊看著眼眶熱了，上前想去抱抱我的孩子，有他在，我的所有委屈痛苦仿佛煙消云散。

    可這畢竟是夢，我也抱不到他，夢里的我替我完成了心愿，我在一邊看著他咿咿呀呀地學(xué)說話，跌跌撞撞地在福寧殿的后院里摸爬滾打著，突然他好像能看到我一般，眨巴著大眼睛朝我走來，像個小老頭負(fù)手沖向我。

    我伸出手想要接住他，只見本來玉雪可愛的小人兒霎時成了一團(tuán)火，我錯愕地往后倒，努力揮散著面前的濃煙，耳畔傳來女人的哭喊：“琰兒，我的琰兒！”

    我努力想要看清，只見“我”披頭散發(fā)地跪坐在地，懷里抱著一個面色青白的嬰孩，臉上還有點(diǎn)點(diǎn)紅斑。

    我想要尖叫可是怎么也發(fā)不出聲。

    窗外瓢潑大雨似是一齊往我心上砸——這不是在夢里嗎？我的心為什么這么痛！

    我上前想去夠他們，卻什么也抓不住，畫面轟然一炬，燃燒著變?yōu)榛覡a，我竟來到了灞橋，這是帝王南巡、出征回朝的必經(jīng)之路。

    張矩穿著一身胄甲打馬而過，與之隨行的還有他的隨身轎攆，轎簾后坐了一位新嬌娥。

    懷里抱著一個嬰孩。

    我怔愣地立在灞橋正中央，張矩騎著高頭大馬就這么筆直地穿我而去，那鐵蹄踏碎的還有我的心。

    天旋地轉(zhuǎn)般，我看著一群宮奴圍著我從未謀面的孩子叫他“小殿下”，可他們方才明明是用這般喚著我的孩子。

    失魂落魄間，我又回到了福寧殿，張矩在和“我”用膳，阿濃在，青蘭也在，可是我的琰兒呢，他不在了。

    我看著“我”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給張矩奉茶，宮里的嬪妃在背地里肆意譏諷“我”卻絲毫不在意。

    心底涌上萬般不滿，我想去質(zhì)問“我”這是在做什么，又是一團(tuán)火焰撲來，我回到了我的閨閣，海棠樹還立于原處，明明是春天，可凋零地像冬日般殘枝敗葉。

    庭院里沒有人，我繼續(xù)往里走，在最里間，借著燭火，“我”的剪影映在窗前，側(cè)目看去，有人躲在屋檐陰影里的，定定辨認(rèn)，竟是張矩。

    他的面容早已不再年輕，可周身的肅殺之氣不減當(dāng)年，但又莫名散發(fā)著蕭條的意味。

    張矩就這么站在門口，和我一起看著那間屋子——這是我的琴房，少年時我一天的大部分時光都在里面度過。

    “我”的影子就這么安靜地附在窗上，手指勾挑著，像是在彈琴，可惜沒有琴聲。

    視線漸漸模糊，火苗舔舐著我的衣袖，只見張矩出現(xiàn)在我面前。

    疑惑間，轟然火光，付之一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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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口喘著氣醒來，青蘭離得近看我醒過來了喜出望外，喊著其他小宮奴上前伺候我。

    這個夢太真實(shí)，我還錯愕著，像提線木偶般任由他們給我喂水擦汗。

    “娘娘醒了就好，陛下守了您兩天兩夜了，只是不巧，剛剛大司馬要事稟奏不得已去了配殿，沒趕上娘娘醒來?！鼻嗵m洗著汗巾，笑著說了一大堆。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我掙扎著想要坐起身，急得幾個宮女來扶我。

    青蘭胡亂擦干手來攙扶我：“小殿下很好，乳娘抱去西配殿喂奶，娘娘您身子還虛著，午后奴去抱了小殿下來好么？”

    “不要不要，青蘭，青蘭！我求求你，幫幫我，我想看看我的琰兒?！蔽易グ櫫饲嗵m的衣袖，兩行清淚滑落。

    青蘭看我這樣，也沒顧上我如何喚的孩子，安撫著我往西配殿去了。

    我脫力般靠在枕榻上，望著朱紅的窗幔出神。

    孩子是張矩抱著進(jìn)來的，我像是有感應(yīng)般側(cè)臉看向門口。

    張矩眼下青黑，一看就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鬢邊幾縷散發(fā)垂落，看向孩子，臉上難得掛上了一抹微笑。

    我接過襁褓，還沒來得及看上一眼，淚珠又guntang地滴落，濺在了孩子的臉上，惹得他哭喊了兩聲。

    可是他太小了，連叫聲都像貓兒一樣，我忍不住又想到夢里的他就這么蜷縮著，慢慢僵硬了身子。

    “他怎么這么小，平寅，他怎么才我巴掌這么大”我哭濕了雙眼，雙手抖動著，下意識地喚出了張矩的表字。

    張矩也是一愣，我從前也只有在私下被他軟磨硬泡著喚過，登基后更是無人敢喚，一時像不適應(yīng)了他人如此喚他。

    “陳正說不足月早產(chǎn)了，胎里氣血又不足，好好調(diào)養(yǎng)就是了?！?/br>
    我被他擁進(jìn)懷里，寬大地手掌一下一下?lián)嶂业谋场?/br>
    漸漸止住了哭泣，我終于看清了我的孩子，睜著眼看著我，小嘴巴囁嚅著，牽動著嘴角像是要對我笑。

    我就這么看著他，好像怎么也看不夠，我不說話，張矩也不語，一時間東配殿內(nèi)靜悄悄的，還是門外一個小宮奴打破了沉寂。

    “陛下，娘娘小殿下到了喂奶的時辰了”

    說著青蘭輕輕走上前試探著：“娘娘”

    我手上攥著不愿放手：“陛下，妾想自己哺育，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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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六了，要不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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