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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盜墓筆記/沙海]入紅塵在線閱讀 - 第20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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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然曾想過,如果拋開所有顧慮,他會同樣追求一份長久,但現(xiàn)實是,他給不了瞎子長久。顧然始終記得,他有個“入紅塵”的使命,他有一種直覺,一旦這件事完成,他就會離開。

    剛覺察到瞎子意圖的時候,齊老八還沒離開長沙,顧然找他算了一卦,老八說,顧然是早晚要離開的人。

    顧然不死心,問老八,這個早晚是多久。

    但凡有個一兩百年——這對他們長生者來說是個不長的時間——他可能都有勇氣與瞎子一起。

    齊老八一邊搖頭直嘆這一卦折壽,一邊給顧然算出了個時間。他說,不足百年。

    這是個相當(dāng)尷尬的時間,既短又長,長到幾十年的時間已經(jīng)足夠建立起一份刻骨銘心無法磨滅的感情,又短到不夠滿足相守的貪心。

    他自己離開便離開了,但要留另一個長生者坐享爾后的百年孤獨與相思折磨,顧然不舍得。

    但要顧然現(xiàn)在與瞎子一刀兩斷,真的在尚未情根深種前及時止損,他也舍不得。

    人都是自私的。

    理性與感性不斷爭斗、相互蠶食,直到顧然認(rèn)識瞎子的第十個年頭。

    起初幾年,瞎子來長沙很頻繁,后來大概是猜到了顧然的思緒,漸漸來得也少了,也很少與顧然再講起他墓里的經(jīng)歷和眼疾,只是顧然從他身上的傷能看出來,他還在頻繁下斗。

    二人都在拼命維持著,瞎子將那些可能引發(fā)他們矛盾的事避而不談,默默尋找治眼疾的法子,顧然則繼續(xù)在煎熬中維持著自己的一點私心。

    這種感情是岌岌可危的,只需要一個導(dǎo)|火|索。

    1952年初,顧然敏銳地察覺到了長沙平靜表象下的波濤洶涌。

    他們這些地下稱霸王的,在國家太平、戰(zhàn)后復(fù)蘇后,怕是沒法再過安穩(wěn)日子了。顧然已經(jīng)開始打算離開了,但這段時間瞎子一直沒有來長沙找他,顧然總怕他一走,倆人就徹底斷了。

    直到有一天,張啟山告訴了顧然,他不得不清理九門,同室cao戈。

    這是顧然最不想見到的局面,但他一個人,無能為力,他既不能對抗把張啟山推出來的政|府,也沒法以一己之力救得了九門這么多人。

    他早先一步知道,卻救不了那些舊友,顧然于心不忍,只打算在一切正式擺在明面上之前離開。

    離他走還剩一周,必要的行李都打點好了,一些生意上的事也交代給了張副官,張啟山從來不曾攔著。

    瞎子來長沙了。

    瞎子太了解顧然了,一看顧然的狀態(tài),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你要走?”

    顧然沉重地點了點頭,直言道:“我年初就想走了,但那陣你一直沒來。前幾天張啟山跟我說,長沙九門他保不住了,要動手了,我也就不得不走了。”

    黑瞎子一直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顧然,雖然隔了一層墨鏡。半晌,他扯出了個笑,伸手揉了揉顧然的頭發(fā),啞聲道:“走了也好,這段時間別跟九門聯(lián)系了,也不要往北邊去,不安全,去南邊找個地方窩著,要么就出國,這一二十年別回來了,或者一輩子不回來也行,以你的本事,在國外也能過得很好。”

    顧然看過瞎子很多次笑,就算是在墓里命懸一線,或者是出來了一身傷痕,他對著顧然都能笑進(jìn)眼底,但唯獨這次不是。

    瞎子絮絮叨叨跟他講了很多,講了國家的積病,已經(jīng)到了該大刀闊斧改|革的時候,雖然沒戰(zhàn)爭了,但大大小小不鬧騰個一二十年,消停不了。

    講了南邊哪片遠(yuǎn)離人群,不用顧然跟人打太多交道,真亂起來好窩起來還餓不死。還講了他在德國時候的一些朋友,以及在國外以顧然的本事,怎么比較好落穩(wěn)腳跟。

    瞎子先前從不與顧然談?wù)撜治,他知道顧然不喜歡,但現(xiàn)在眼見著從長沙這件事開始,全國都得折騰。顧然在這方面一竅不通,瞎子總擔(dān)心他吃什么虧,忍不住地絮叨。

    顧然一直聽著,沒打斷瞎子,他其實已經(jīng)做好了打算。

    國他是不出的,太遠(yuǎn)了,顧然準(zhǔn)備去西南,云南、貴州、廣西,那邊少數(shù)民族多,總有些神神鬼鬼的土法子,他準(zhǔn)備去找找有沒有治瞎子眼疾的方法。

    顧然知道,瞎子說一二十年,那他們至少得一二十年不能再見了,又或許,這是瞎子最后一次跟他這樣掏心掏肺地念叨。

    “走吧,我送你去車站?!毕棺虞p輕拍了拍顧然的背。

    顧然的行李不多,只有一個包,里頭是他必需的一些藥|品、兵刃、日用品、食物和錢,其他的許多東西都留在長沙郊外一個不起眼的宅子里了。

    他買了張去云南的車票,和黑瞎子站著等火車,倆人都是沉默。

    過了兩個小時,火車才來,火車經(jīng)站停留五分鐘,顧然抱著瞎子抱了四分鐘,最后列車員都開始催促了,顧然才放開瞎子:“我走了。”

    瞎子點點頭,拍了拍顧然的背:“趕緊走吧,要趕不上車了?!?/br>
    顧然上了車,座位就在窗邊,他透過不太清楚的玻璃看著瞎子,直到火車開遠(yuǎn)了,瞎子的身影被后面的車廂擋住。

    顧然才靠著窗戶,泣不成聲。

    一位愛了很久的朋友

    四,萍水

    后來的形勢果如瞎子所說,亂了很久,甚至比瞎子當(dāng)初說的還要久。所幸他一直在云南那邊的山里下斗,活得像個野人,倒是一點都沒被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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