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起靈猶豫過，自己是不是可以進入青銅門殉葬，來結(jié)束長生，把善后的事交給吳邪他們。

    而現(xiàn)在，顧然竟然和他提出了同樣的想法。

    “我進青銅門結(jié)束長生。”張起靈沉聲說。

    顧然失笑，搖了搖頭，他當然能夠猜到張起靈的想法，他們倆只要有一個在外面，失去了長生之后的汪家便不足為懼，因此張起靈會覺得，他作為張家族長，更應(yīng)該承擔這份使命。

    “你能救得了別人，但你救不了我。聽我講講我的故事吧，你也不缺這點時間?！鳖櫲绘告傅纴恚拔页錾谠?，機緣巧合之下開始尋仙問道，這個世界本已經(jīng)沒有成仙的路徑了，我算是做了個弊，借用秦嶺青銅樹的力量突破了禁錮，從青銅門成仙。

    但這不是正途，我雖然道法修得不錯，但心有執(zhí)念，因此我需要歷劫才能得到成仙。后來的事情我記不清楚了，總之我經(jīng)歷了很多不同的世界歷劫，但都失敗了，畢竟是rou|體凡胎，每一次歷劫失敗都對我是一種損害，我只剩最后一次機會了。

    司命給我開了個后門，讓我回到我出生的世界歷劫，此劫名為入紅塵，我出現(xiàn)的時間是上個世紀，遇到從東北逃亡的張啟山，然后跟他到了長沙。當時我不記得這么多事，只知道我有個任務(wù)，要入紅塵。

    我和張啟山他們下斗，但沒有用，解小九知道這個任務(wù)，后來吳解兩家聯(lián)手布局，這件事就也讓吳三省知道了。吳三省說我入局，可以解決我的任務(wù)，此事對我沒有壞處，我就答應(yīng)了?！?/br>
    顧然越講聲音越低沉，張起靈遞給他一杯水，顧然喝了之后才笑了笑，繼續(xù)講：“但后來隨著我記憶慢慢恢復(fù)，我發(fā)現(xiàn)入紅塵的劫難實際上是要跟人建立聯(lián)系，這對我來說是很難的，但所幸，我現(xiàn)在確實和你們建立了聯(lián)系?！?/br>
    張起靈知道，如果這個劫難已經(jīng)完成，那么顧然就沒必要跟他講這些事了，也不可能再入青銅門。于是他做了一個合格的聽者，等顧然繼續(xù)講。

    “但是后來我在塔木陀發(fā)現(xiàn)，不是這樣的，這個劫難本身就不成立。你知道西王母和周穆王的事吧？”

    張起靈點了點頭。

    “西王母為了讓周穆王長生并且飛升成仙，破壞了上界規(guī)則，已經(jīng)沒有人能夠再成仙了?！鳖櫲恍χ鴵u了搖頭，“我這么長時間的歷劫，不過是一個笑話。入紅塵不過是個托詞，無論我能不能入紅塵，我都沒辦法飛升。”

    張起靈抿了抿嘴，一向沒什么表情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些許或可稱之為惋惜的神色。

    “這倒沒什么，沒法飛升，跟你和瞎子似的，做個長生者就是了?！鳖櫲粐@了口氣，“但我在巴乃發(fā)現(xiàn)，成仙失敗的長生者，會最終成為怪物?！?/br>
    張起靈沉吟片刻，大概知道顧然所說，便問道：“密洛陀？”

    顧然點了點頭：“我以前聽人講過密洛陀，是瑤神，并非傳說中的神，而是真實存在過的，既然密洛陀還在這個世界上，就說明它也是失敗的。你有沒有想過，密洛陀為什么是人形?！?/br>
    “你是說，他們以前是人？”

    顧然點了點頭：“遠古先民。你還記不記得在海底墓，我們看到的那個十二手女尸？”

    張起靈搖了搖頭。

    “忘了你失憶了，咱們在海底墓開了口棺材，里頭有一個長了十二條胳膊的女尸，女尸肚子里還有個孩子?！?/br>
    張起靈皺了皺眉，不管尸體是什么形態(tài)的，肚子里有個孩子就說明她是懷孕的時候陪葬的。

    顧然笑了笑，“她是我朋友。她的家族某種意義上跟你們家一樣，是不世出的家族，在他們的家族，每個人都是有很多條胳膊的。你也能想到，這種家族對外通婚很難，所以人丁凋落，到我朋友的時候，就只剩她一個了。密洛陀的故事，是她告訴我的?！?/br>
    張起靈神色微動，心里隱隱有一種不好的猜測。

    “你想到了？”顧然笑了笑，語氣非常平和，“她的先人，與密洛陀是同樣性質(zhì)的，修仙失敗，變成怪物。只是不知道先人做了什么，讓他們的家族除了身體畸形以外，沒有別的影響。

    那個時候我對修道成仙已經(jīng)有了執(zhí)念，我想，她可能沒法告訴我真相，只能以密洛陀的故事旁敲側(cè)擊，可惜，我當年沒懂。不過也無所謂，就算懂了，我那時候也沒法回頭了?！?/br>
    “汪臧海知道？”張起靈抓住了一個重點。

    顧然點了點頭：“我想他是知道的，不然不會讓我朋友陪葬。你說汪臧海都能明白的事，怎么我這么多年才想明白？”

    張起靈不知該怎么接話。

    顧然不算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但他勝在知道的信息多，如果當年顧然能夠冷靜下來把知道的信息仔仔細細梳理一遍，就有可能知道修仙的真相。

    只可惜，那時候顧然已經(jīng)沒有現(xiàn)在的理智了。

    顧然搖了搖頭，語氣并不沉重：“所以你明白了嗎，你進青銅門能夠解放的長生的人，并不包括我。雖然我現(xiàn)在感受不到身體的變化，但遲早有這么一天，與其讓我最后變成怪物，不如去死，還能解決掉長生?！?/br>
    顧然想了想又說：“而且我猜，只要我這個還在歷劫狀態(tài)之中，沒有徹底失敗的修仙者還在，你進青銅門應(yīng)該也沒有辦法解決長生?！?/br>
    張起靈又翻了翻祖先的筆記，顧然的話是有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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