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田是我請的滑雪教練，”品盈翻了個白眼，“而且你不過才在酒店呆了一個鐘，這也叫‘等了好久’？”

    明山被品盈戳破，也不臉紅，仍是厚著臉皮笑道：“那你下次滑雪帶上我，我坐在那里看著你，好不好?！?/br>
    品盈沒搭理他，拍掉他正在揉膝蓋的手，他一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瞧著很是氣人。

    莊景明瞧著品盈給明山疏通經(jīng)脈的手法十分熟練，笑道：“明山，你同品盈看來好事將近?！?/br>
    郎世明對明山跟品盈相戀，先是大怒，后面見明山一副你奈我何的無賴樣，索性眼不見為凈，前年干脆遞了辭呈，跟著后妻回了臺北，如今已不在港島生活。

    明山笑道：“我呢，一向萬事都聽品盈的。不過，莊總春風滿面，是否都有好事要分享呢？”

    沈弘杉聽了，跟著接過話，想幫莊景明避開明山的問題：“明山，下次去日本，記得同我講一聲，我有好友在輕井澤開雪場。”

    明山笑笑。莊景明近半年頻繁往返滬港，眾人都猜測他在內(nèi)地大約有了新歡，想一想也是唏噓得很。

    明山不過隨口一問，他自然知道莊景明如今身份不同，有的是人替他擋話。

    卻聽莊景明道：“明山、品盈，其實杭之都已經(jīng)回國，目前住在S市。我知道大家在議論，只是我不愿不相干的人去打攪她的生活。你們不一樣，是同我一齊捱過來的好友，今次我將這件事告訴你們，也希望你們能替我保守它?！?/br>
    他又問起明山，三歲的小朋友，很中意魔方、數(shù)獨之類的游戲，該怎樣教導他，會比較好。

    明山倚著沙發(fā)，跟品盈對視了一眼，笑著一一同他講明。

    -

    港島中區(qū)。

    宋杭之帶著曦禾等在街邊，今天是大年二十五，再過四天便是除夕夜。這是曦禾在港島度過的第一個農(nóng)歷新年，他顯得很興奮?？v然比起同齡的孩子，曦禾在心智上更為早慧，但即將見到某人的興奮令他都有些忘乎所以，昨天在飛機上都忍不住問宋杭之，港島過節(jié)要吃的盆菜是否好味。

    曦禾從小在美國長大，后面又來了S市，照顧他飲食的不是已經(jīng)徹底美國化的華裔，就是江浙一帶的阿姨，從來對“盆菜”是沒有概念的。他大約又是從莊景明嘴里聽來的。

    宋杭之瞄了他一眼，曦禾心虛地低下頭。

    宋杭之故意道：“我說呢，圣誕節(jié)過后怎么就有人突然來請我們到港島過年，原來是他知道有你這位小內(nèi)應配合，同他一齊在我面前唱雙簧呀?！?/br>
    曦禾的小臉有些泛紅。

    宋杭之輕柔地撫摸他毛茸茸的后腦勺。

    其實如果不是曦禾常常見縫插針問她，過年可不可以去港島找Alex，她未必就答應莊景明。

    曦禾小聲道：“mama，對不起。”

    但他心里的小惡魔卻是歡欣鼓舞，撲騰著小翅膀，愉快地打著圈兒。

    他一直知道，Alex同自己mama的關系，是不一樣的。

    有很多uncle都會對mama表現(xiàn)殷勤，mama對他們顯出一種冷淡疏離的溫柔。唯獨對待Alex，mama總是是那樣嚴苛與不耐。

    他不知道m(xù)ama與Alex之間發(fā)生什么，也曾經(jīng)嘗試問過Alex。

    “Alex，你對我這么好，mama為什么不喜歡你呢。”

    Alex愣了下。

    但他很快笑道：“曦禾，你mama沒有不喜歡我，她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一個?！?/br>
    他那樣篤定，弄得曦禾只好云里霧里地跟著點點頭。

    住在Alex家那幾周，周末時Alex都會請走阿姨，自己去買菜，回家在廚房忙碌一上午，做一桌飯菜。

    廚房有隱隱約約的洗菜聲，曦禾一個人在客廳拼樂高，看見沙發(fā)上的錢夾，他鬼使神差爬過去，悄悄打開皮夾。

    皮夾里面除了幾張卡，還有一張2寸的相片，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女孩，微微偏過臉，偎依在男孩肩頭，眼睛里盛滿璀璨的星子。

    曦禾認得是mama和Alex。

    他記起Alex那天同他講，mama是世界上最愛Alex的一個。

    看來Alex也不是在騙他嘛。

    曦禾不討厭Alex，他看上去比別的uncle聰明，也沒把他當做拖油瓶。那些uncle既沒有很聰明，對他噓寒問暖的樣子也是裝腔作勢，假惺惺地演給mama看。只有Alex對他的關心跟愛護是真心實意。

    非要選一個人喊daddy，曦禾寧愿這個人是Alex。如今又有鐵證如山，證明mama曾經(jīng)跟Alex有一段戀情，那么Alex成為他的daddy，陪他參加幼兒園親子運動會之類的無聊活動，更是義不容辭。

    曦禾暗暗下定決心，要幫助Alex成為自己daddy。

    -

    曦禾見宋杭之不講話，便抬起頭。

    機艙里淡黃色的閱讀燈映著他小小的臉孔。宋杭之忽然想起那天母親王蘭突然醒來，同她講想見一見曦禾。

    曦禾才不到一歲，王蘭原先怕自己身上的病氣過給曦禾，始終都不太愿意見他。

    宋杭之叫家里的阿姨把曦禾抱過來。

    王蘭躺在那里，連睜開眼睛的動作都那樣沉重吃力，看見曦禾時，指尖都在顫抖。

    宋杭之看明白她的意思，將曦禾抱到王蘭跟前。

    她湊近王蘭，聽見王蘭道：“囡囡乖，聽姆媽的話，別再恨他?！?/br>
    宋杭之至今不知母親嘴里的“他”究竟是指莊景明還是他的孩子，因為她再沒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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