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家誠點頭，笑道：“您也一起吧。老豆一向愛護大哥，等他消氣，大哥再認個錯，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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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內(nèi)點了一盞翠青色小香爐，羊脂白玉頂，沉水香應(yīng)是燃了多時，只余絲絲縷縷的殘香流動。

    入冬后下了幾場雨，一日冷似一日，莊家誠此時同父親端坐在木塌上，未免有些涼意。木塌前有矮案，案上有風(fēng)爐，并一套剔紅三清茶盅。莊汝連親自煎了茶，遞與莊家誠。

    “你大哥多聰明，瞄準上面的動作，一封信要把我送進去吃牢飯，好叫他稱心如意?！?/br>
    莊家誠道：“大哥有錯，但這些年他在信和做事，沒有功勞，亦有苦勞?！?/br>
    莊汝連聽聞，憶及往昔，苦笑道：“是我早早對外宣布他作為接班人，令他這些年不思進取，驕縱傲慢。”

    莊家誠又問：“父親，廉署怎么講？”

    莊汝連道：“他們也難辦吶。”

    莊家麟寄出舉報信之后，聯(lián)系了包括《明報》、《東方日報》在內(nèi)的本港各大媒體，令輿論發(fā)酵，全港嘩然。廉署專員沈邵榮與莊氏交好，但也不得不提醒莊汝連，此事恐怕難以輕描淡寫地翻頁。

    窗外是岑寂的涼夜，只聽得庭院中的矮松被北風(fēng)搖得簌簌作響，抬頭便是一彎疏冷的月。

    莊家誠瞧著案幾上剔紅的茶杯，碧色的茶水尚未冷透，仍有茶氣掙著往上冒，只是極輕極細。

    他抬眼對莊汝連道：“父親，佳樂的收購案是我在主導(dǎo)，行H賄的資金池也是我找人運作的，大哥氣昏頭，搞錯舉報對象?！?/br>
    良久，只聽莊汝連道：“家誠，你可想好了。”

    莊家誠笑道：“您是信和的主心骨，信和不能沒有您掌舵?！?/br>
    莊汝連見他面上并無哀色，想起同自己撒潑瞪眼的大兒子，心內(nèi)更是五味雜陳，只覺大半生的心血都在這冬夜的雨里成了云煙。

    莊汝連問道：“家誠，你想要什么補償，給老豆講講?！?/br>
    莊家誠也不同他打太極，笑道：“我只要大哥手里信和的份額?！?/br>
    莊汝連像是一瞬間被卸了勁，朝莊家誠擺了擺手，道：“你去罷，我再想想?！?/br>
    第21章 20“祝你每天開心……

    二〇〇二年冬天,港島大街小巷的茶室糖水鋪都在議論莊氏大公子舉報父親的新聞。媒體紛紛追蹤報道，廉政署在輿論重壓之下，查明信和集團行賄的背后推手原來是莊汝連的二公子。次年一月,廉政署將案件移交律政司，由律政司向高等法院提起公訴,三個月后，高等法院正式宣判,莊家誠被判處罰金100萬港幣，J禁1年。

    中環(huán)信和大廈,董事會議室。

    莊家宜今日一身黑色套裝,外套鑲嵌的銀絲線泛著寒光。此時莊汝連尚未進場,會議室只得莊家宜和莊景明二人。

    莊家宜長久不見莊景明，本欲細細問問他的近況,但想到近日家里諸多事故，柳葉眉不由地淺淺蹙起，道：“阿明,我思來想去，大哥不會無緣無故舉報爸爸。他耳根子軟,恐怕被人利用?！?/br>
    莊景明點頭道：“是了，我昨日都勸父親，將大哥接回老宅休養(yǎng)。”

    莊家宜三天前去青山醫(yī)院探視家麟,他都瘋瘋癲癲，清醒時叫她一聲“三妹”，忽而便又認不得她了,只瞧著她笑。

    家宜同家麟一母同胞，從小同桌吃飯，同處戲耍,如今見到哥哥落得如此狼狽的境地，心如刀割。

    但她嘴上卻仍是對莊景明道：“難為你替大哥講話，爸爸這幾日正在氣頭上，恐怕都免不了拿你撒氣?！?/br>
    莊景明笑道：“大家始終都是親兄弟，偶爾磕磕絆絆，遇到大事絕不能離心離德?！?/br>
    莊家宜嘆道：“若是大哥有你半分明事理，不至于落得今時下場?！?/br>
    她捧起茶杯，正欲喝，卻聽見莊景明問她：“三姐是否近日身體不適，臉色都好差。”

    莊家宜聞言，茶杯都沒拿穩(wěn)，開水直潑在西裝褲上，燙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莊景明忙起身，要叫人拿冰塊。

    莊家宜嘴角擠出一絲笑，勉強道：“茶都放涼了，不礙事。大家都好忙的，別平白無故給他們添亂。”

    莊景明聞言，便坐了下來，又道：“三姐保重身體，不可太過cao勞?！?/br>
    莊家宜似是在想些旁的事，只心不在焉地點點頭，同莊景明道了謝。

    會議室的門緩緩?fù)崎_，來者正是莊汝連。他神色疲倦，不復(fù)往昔神采飛揚。幾乎一夜之間，他同傾盡半生心力教養(yǎng)的大兒子父子反目，又不得不將二兒子推出去捱過難關(guān)，這令他寢食俱廢，聽了一夜淅淅瀝瀝的風(fēng)雨聲，直至天明。

    莊汝連見到家宜與景明，恍惚中記起從前家麟在這間會議室中工作的模樣，心內(nèi)陡然一陣悲戚，眼角竟流下淚。

    他按住傷心，只道：“先由家宜暫代老大和老二的工作，具體事務(wù)郎世明會教你。其他我還需要跟董事會商量。”

    他望向莊景明：“阿明，星島跟歐洲的電信項目，今后由你處理。”

    “今天先這樣吧，我累了?！?/br>
    說罷，他再也不看兄妹二人，一個人走了去。

    會議室的落地窗外，暮云殘照，沉沉的云層像是要墜進烏金色的維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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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士居道，壁球館。

    沈弘杉扔了球拍，跌坐在地上，靠著墻，邊喘氣邊道：“莊總，你近日雖然情場失意，事業(yè)可是得意的很！打球要不要這么猛吶！我都犧牲跟Julia的約會時間，跨海陪你打球，你能否適當(dāng)放放水，尊重一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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