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情么，不能隨便賣的，怕有些人記不得、還不起。”

    他仔細(xì)打量起莊景明，表情諱莫如深。

    莊景明笑道：“卻不知晚輩這里有什么，能被左爺看得上呢？”

    左志飛亦是笑道：“好說好說，莊公子，我舅仔近日出了一點(diǎn)事，左眼都被人挖掉。請(qǐng)問你愿不愿意留下一只眼睛，給我舅仔用一用，作為留得宋小姐全須全尾的交換？”

    “我去，左爺你這口味忒重了吧。”

    沈弘杉勉強(qiáng)擠出一張笑臉，心里直問候他祖宗。

    左志飛笑道：“你覺得呢，莊公子？一只眼球，換宋小姐的清白，我覺得好劃算吶?！?/br>
    沈弘杉瞥了眼莊景明的神色，見他沒說話，便忍不住哆嗦道：“你......你不會(huì)心動(dòng)了吧？”

    莊景明突然笑道：“杭之是我的意中人，一物換一物，有何不可?！?/br>
    左志飛拍手笑道：“好，年輕人夠膽，夠深情，我欣賞你?！?/br>
    他叫來兩個(gè)手下，又拿出一部電話，道：“他們?nèi)∠履愕淖笱?，我即刻就call白鯊，放走宋小姐?！?/br>
    沈弘杉道：“左爺，做人要厚道，我們怎么知道那個(gè)什么白鯊，是真的，還是左爺你現(xiàn)編出來，唬我們兩個(gè)老實(shí)人的呀。”

    他還要說什么，莊景明止住他，又轉(zhuǎn)頭對(duì)左志飛道：“人人都講洪興門的左爺，做事最是講究一個(gè)‘義’字?！?/br>
    左志飛悠悠笑道：“他們講錯(cuò)了，我左志飛無利不起早，講過的話都是放屁。”

    他故意頓了頓，見莊景明臉上仍是沒有波瀾，像是一潭沉水。

    左志飛方才笑道：“不過呢，沈公子講得有道理，不如這樣，我先call白鯊，給你們聽一聽宋小姐的聲音?！?/br>
    他摁下幾個(gè)鍵，沒幾秒鐘，只聽得電話里一個(gè)粗重的聲音道：“左爺，您老有何貴干。”

    左志飛笑道：“白鯊，你又在做大買賣，都不帶上我左志飛，明年西街的生意我可不拉你入伙啦?！?/br>
    白鯊賠笑道：“左爺別嚇我們，一幫兄弟就靠著左爺您的西街養(yǎng)活呢。”

    左志飛道：“我這里呢，也在談一筆買賣，談不談得成，就看你白鯊，賣不賣我左志飛的面子?！?/br>
    白鯊笑道：“左爺說笑了，整個(gè)港島，敢駁您面子的，不是在地底下，就是在天上?！?/br>
    左志飛道：“你先叫宋小姐跟我講講話。”

    白鯊為難道：“左爺......我這筆買賣大得很，夠兄弟們逍遙快活小半年了?！?/br>
    左志飛看了一眼莊景明，莊景明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笑道：“我左志飛也不是斷人財(cái)路，你讓宋小姐接電話，后面都好說?！?/br>
    白鯊聽了暗喜，他原本都嫌對(duì)方錢沒給夠，現(xiàn)下又有買家出手更闊綽，便忙踹了踹方才被嚇厥過去的宋家小姐。

    ----

    宋杭之其實(shí)都是清醒的。

    她倒在濕冷的地上，忍住害怕，偷聽白鯊跟那位左爺?shù)膶?duì)話，冷不防被白鯊踹了一腳，痛得蜷成一團(tuán)。

    她放開嗓子，可勁地叫疼，直到耳邊傳來一個(gè)溫柔的聲音：

    “杭之，很痛嗎。”

    一瞬間，宋杭之眼淚“唰”地往下掉。

    其實(shí)她都不覺得特別痛，但莊景明這樣問她，她便覺得五臟六腑都疼得快要裂開。

    她哭得喘不上氣，那邊莊景明笑道：“杭之，你是最堅(jiān)強(qiáng)，再給我一點(diǎn)時(shí)間，好不好。”

    宋杭之拿臟兮兮的手背，抹掉臉上的眼淚，哽咽道：“好，我等你，永遠(yuǎn)都等你?！?/br>
    白鯊移開電話，對(duì)著那頭道：“左爺，你看，人好得很呢。”

    左志飛笑道：“很好，那么一個(gè)鐘之后我?guī)诉^去，你既然愿意跟我左志飛做買賣，我絕不會(huì)虧待你白鯊?！?/br>
    他掛了電話，轉(zhuǎn)頭對(duì)莊景明笑道：“莊公子，該處理我們的事了?！?/br>
    沈弘杉一臉驚恐道：“我去，你來真的??？”

    左志飛道：“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我想莊公子應(yīng)該知曉這個(gè)道理?！?/br>
    莊景明笑道：“當(dāng)然，左爺請(qǐng)——”

    左志飛遞了眼色，兩名手下便上前將莊景明按在椅子上，另外一人從箱子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手術(shù)刀，對(duì)著莊景明的臉比劃了幾下。

    左志飛笑道：“莊公子，你會(huì)否從此恨上我左志飛，日后找我討回你這一只眼睛？”

    莊景明的眼皮上抵著刀尖，笑道：“左爺，你放心，我心甘情愿?！?/br>
    左志飛大笑：“莊公子，你必能成大事?！?/br>
    沈弘杉亦是被人按住，眼睜睜看著刀子往莊景明的眼睛里剜去。

    他猛地扭過頭，不忍再看。

    正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卻聽得左志飛拍掌大笑：“莊公子，我今日才知道，原來燕菲生的兒子，同她當(dāng)年一樣狠。只是她是對(duì)旁人狠絕，你是對(duì)自己狠。”

    沈弘杉一看，原來那刀刃只是淺淺劃過莊景明的眼瞼。

    他長舒一口氣。

    又望見莊景明坐在那兒，無悲無喜，似乎這峰回路轉(zhuǎn)、險(xiǎn)象環(huán)生的一幕，與他全然無關(guān)。

    只聽莊景明道：“左爺古道熱腸，又是我母親的故人，還望帶路?！?/br>
    左志飛笑道：“你倒是會(huì)順桿爬，走吧，再晚我都怕你拿我開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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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界北，粉嶺鶴藪村。

    宋杭之被蒙著眼睛，兩只手捆在身后，靠著墻。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坐不穩(wěn)，索性側(cè)躺下來，蜷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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