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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云,秋云?”劉珊停下腳步,“想什么呢?” “?。颗?,沒有,”她倆已經走到了油畫系樓下,秋云問,“你現(xiàn)在回校念書怎么樣,忙嗎?” “還成,”劉珊說道,“工作兩年,覺得自己還是比較適合學校,所以回來念書了。不過最近都不務正業(yè),美院下周就成立八十周年了,都在幫學院整理東西?!?/br> “哦,是的,九月是校慶的日子?!鼻镌聘鶚巧献?,“這些事情應該讓本科的小弟弟小meimei來做?!?/br> “他們也夠忙了,我手下能支配三個大二的小弟,都是主要負責資料的整理?!?/br> 說著,劉珊打開了她臨時辦公室的門,一股陳舊的書籍味道迎面撲來,只見資料室地上擺滿了一摞一摞的書,左邊都是捆綁好的,右邊堆得比較零散,看來是尚未整理。 “今天是周末,辦公室也沒什么人,不然你可以帶你去見見老師?!眲⑸和崎_窗戶。 “周末挺好的,我現(xiàn)在不喜歡人多,”秋云說道,“提到老師,我在微信里說到梁禾,梁老師……” “是啊,”劉珊走過來,面露惋惜,“聽說是白血病。剛剛聽說的時候,我們都不敢相信。梁老師看上去身體那么好的人,怎么會忽然患上了白血病呢。聽說后不久我就在群里問了誰有空,組織了人去探望了他。” “他怎么樣?” “他精神狀態(tài)還不錯。因為是在他家,不在醫(yī)院,所以除了覺得人瘦了些,并沒有病人的樣子。但也確實不得不承認,疾病對人的影響還是有的。他明顯老了很多。” “他是怎么換上白血病的?他怎么不在醫(yī)院呢?他家住哪兒?” 秋云一下問了三個問題,劉珊笑起來:“你讓我先回答哪一個?他家就住家屬院,三棟302室。但是其他兩個問題,我真還難以回答?,F(xiàn)在環(huán)境污染這么嚴重,也許某一個刺激就會讓人得病了。至于為什么不在醫(yī)院,我也不知道,我當時說想和同學來探望,他就發(fā)來了這個地址?!?/br> 秋云垂下眼眸,沉默不語。 “梁老師也是有些可憐,前年他老婆才患癌癥去世,現(xiàn)在他自己又生病了。又沒有孩子,那次去我們就見他一個人在家……”劉珊嘆了口氣,轉身說道,“不說這個了,我先給你倒杯水?!?/br> 劉珊剛把水杯放下,門口就咋咋呼呼地進來了幾位一米八個頭的男生。領頭的那位進門便大聲說道:“劉姐,我們今天提前結束了,來幫你收拾東西?!?/br> 劉珊還未說話,秋云先一下站起來,說道:“劉珊你還有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他們就是來幫我收拾收回,沒關系,中午一起吃飯?!眲⑸好Φ?。 “不用了,”秋云露出一個安慰她的笑容,“你先忙,我們下次約?!?/br> A大的家屬區(qū)面積不小,里面有十五棟樓房。1到5號樓是九十年代中期建的紅磚板房,時間較早,屬于福利分房;6到15號樓是2005年左右建的十八層的電梯房,是學校的集資房。梁禾的住所在3號樓,看來也是早期的福利分房。家屬區(qū)植被茂盛,環(huán)境安靜,秋云沿著主路一直走到底,眼前這棟有些歷史年代感的紅磚房,就是3號樓了。 她抬頭擦了擦頭上的汗,盛夏的陽光從樓棟墻頂冒出來,她有些眩暈。 302室。 一扇普通的門,關著三十年后梁禾的世界。 秋云深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叮咚——叮咚—— 無人應。 叮咚——叮咚—— 還是無人應。 沒人嗎?秋云試探性地敲門,叫道:“有人嗎?梁老師在里面嗎?” 好像沒有人。 秋云又去樓下瞅了瞅,3棟302室,沒有錯。 梁禾不在里面嗎?那他在哪兒? 秋云靜默片刻,拿出手機在微信里編寫:梁老師您好!我是司馬秋云,我現(xiàn)在您家屬區(qū)的房門……剛剛寫到一半,秋云的耐心已經耗盡,她的手指還未能像出事前那樣靈巧地編輯九宮格輸入,越是著急越是錯別字連連。她干脆放棄了輸入,直接撥打了語音通話過去。 嘟——嘟——嘟—— 無人應答。 秋云有些慌了。 她顧不得禮貌修養(yǎng),直接砰砰地拍打房門,大聲喊道:“梁禾,梁禾?你在里面嗎?” 樓下響起了腳步聲。一位老教授買菜回來,秋云覺得有些眼熟,好像是某位退休老師。他見著秋云,問道:“同學,你找梁禾老師嗎?” “嗯嗯,是啊,老師?!鼻镌坪孟裾业搅司让静?,忙問道,“我聽說他生病了,今天過來看他。但他不在家?打他電話也不接,您……” “他沒住這里了?!崩辖淌谡f道。 “沒住這里?”秋云愣住,“可我同學說還來這里看過他的啊?!?/br> “他之前住這里,但是前兩個月搬走了。來看他的人挺多,不利于養(yǎng)病,他也想圖個清凈,就搬走了。” “搬走了?那您知道他搬去哪里了嗎?” “這我不知道了。也沒聽說他有別的住處。在A市好像親戚也不多?!?/br> 老教授走了。 秋云剛剛還像個精鋼芭比可以猛力地拍門,可現(xiàn)在忽然就變成了被餓了三個月的非洲難民,毫無力氣。她靠著墻根,慢慢滑落下來。 他不住這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