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硬幣？”溫良見她神情，問出聲。

    季奚搖頭，將目光挪開，“……不想玩了?！?/br>
    他嗯了聲。

    掃過季奚的神情，寡淡地瞥了眼成排的夾娃娃機，“想要哪個？”

    季奚眉目松怔，“你要玩嗎？”

    “不是覺得它丑？”

    季奚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自己手邊的夾娃娃機，一群小黃鴨正姿態(tài)各異地擠在機器里。

    ……是有些丑。

    沒等她說完什么，溫良側(cè)目看來，季奚隨意指了個，啟唇：“那個?！?/br>
    溫良側(cè)眸，“嗯?！?/br>
    他將手中的紙袋遞給季奚，單手解了右側(cè)襯衫袖扣，站在玩偶前。

    同上回一樣，他沒有立即上手，而是垂睫思忖會兒，才微低頭。

    隨著硬幣落入投幣口的聲音，季奚目光不自覺地從他的手上，上挪至下顎、鼻梁、再到眉眼。

    倏地一聲，玩偶落入出口。

    “……”季奚沉默幾秒，眉梢微抬，行吧。

    他神色自若地彎腰，拿起。

    灰粉色針織玩偶，臉上掛著滑稽的腮紅。

    也沒多好看。

    溫良掀眸，沒什么表情地看了兩眼。

    季奚想了想，“謝謝溫教授。”

    溫良瞥她眼，不太想理會她這疏離的客套。

    “走吧。”

    他單手插進長褲口袋，轉(zhuǎn)身沿著湖道走，影子長長拖在青石板上。

    -

    一路上沒什么話，到D棟樓下大廳前，溫良才停下腳步。

    他側(cè)目，眸光若有所思地落在眼前姑娘明艷好看的眉眼上。

    季奚疑惑，抬眸。

    “溫教授，我先——”

    “三十六。”他倏地打斷。

    “什么？”

    季奚沒明白。

    溫良身姿挺拔，眸光清冷地繼續(xù)提醒，“三十六個硬幣，不要支付寶轉(zhuǎn)我？”

    “……”季奚一哽，眉心沒忍住地一挑，懷疑自己聽錯了。

    溫良好整以暇地，好似真在等著。

    “……”

    她沉默幾秒，細眉微僵地瞥向溫良。

    他就靜靜地看著她。

    在季奚錯愕著真要拿出手機時，溫良嗓音很淡地哂笑，“季奚?！?/br>
    他微低首，偏淺的眸色被暮色染得濃重。

    溫良直盯她的眉眼，隔了好一會兒，他眸底閃過什么，清冷的神情下一絲無奈幾乎微不可見，“記得上藥?！?/br>
    “……”

    季奚愣神間，被他這么一句喚回思緒。

    “藥還有內(nèi)服的。”

    他換了話題，想到什么，掀眸，“別悄悄丟掉?！?/br>
    季奚一怔。

    他表情太明顯，季奚倏地想到上回被他盯著吃藥的情形，下意識扯唇反駁，“那次我沒想——”

    戛然而止。

    溫良睨她眼，季奚細眉微蹙，往回找補，“知道了。”

    她沒辯解了。

    溫良嗯了聲，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表情上卻看起來沒那么信任她這聲敷衍。

    “……”季奚也察覺到了，不太想接話。

    身旁有人疑惑往這邊看了兩眼，季奚紅唇微抿。

    氣氛莫名沉默，隔了那么幾秒，溫良輕哂，“是不好哄。”

    她神情微頓。

    “連聲哥哥都不叫了。”

    -

    一句話，悄然打破了季奚這些天刻意維持的疏遠。

    如同那天在酒吧，被他打破的假裝不認識的陌生。

    “你……”

    季奚想說話，一時又不知該說什么。

    十四歲的季奚可以纏著他叫哥哥，十六歲的季奚也會。

    可二十三歲的季奚……

    她一貫鮮明好看的眉眼也染上暮色，微卷的長發(fā)被夜風(fēng)稍稍帶起，被遮了一晚上的過敏痕跡還在。

    溫良沒再提這個，瞥她眼，“先上去吧，早點休息。”

    沉默幾秒，季奚哦了聲，轉(zhuǎn)身往樓下大廳去。

    可剛踏上大廳前的臺階，她身影頓了頓，又轉(zhuǎn)身回來。

    沒等溫良說話，季奚從他手中拿過的玩偶，回了句：“我是挺不好哄的?！?/br>
    很快，身影又消失在大廳的電梯外。

    溫良看了會兒，微蹙的眉間稍松。

    到底是事無巨細護了三年的小姑娘，長高許多，眉眼褪去青澀，性格溫和許多。

    可這點小脾氣，倒還如出一轍。

    -

    電梯層層往上，季奚盯著顯示屏看了許久。

    直到一聲輕響提醒，她才勉強回神。

    回房后，季奚低眸換著拖鞋，強迫自己放下玩偶進了書房。

    她習(xí)慣前一天晚上確認第二天的工作計劃。

    可現(xiàn)在，思緒莫名有些亂。她想到溫良的神情，還有那句不經(jīng)意的輕哂。

    是不好哄，他說。

    也許是錯覺，可她就是覺得，溫良沒在說今晚的事兒。

    她想起得知溫良要離開德國讀博時的情形。

    那會兒她剛過十六歲生日，溫良在忙著畢業(yè)答辯，她從季教授的口中得知他拿到了美國大學(xué)的offer。

    下課后，如往常一樣跟溫良一起回去。

    她路上沒怎么說話，到家時，溫良問她想吃什么。

    季奚不喜歡德國的飲食，陸女士那段時間心情不太好，季奚會纏著溫良讓他做中餐。

    晚餐后，溫良回房收拾房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