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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身后,面色微微有些坨紅的女子正系著腰帶,儼然一副剛好做完正事的模樣。 裴宗感覺自己垂在身側的手掌驟然握緊成全,他幾乎是從牙縫中咬出幾個字:“你,你們……” 偏偏陸允昭抬頭莫名道:“我怎么了?” 裴宗強壓下心頭怒意,他大步走入屋內,經(jīng)過那個漂亮男仆身邊之時,啞聲下令道:“出去?!?/br> 孟柳筠求助般看一眼陸允昭,陸允昭見裴宗一張臉黑得都快滴出水來,心中微愣,這祖宗,又發(fā)什么瘋?她不就是泡了個澡嗎? 她對那仆從點頭道:“你先出去。” 裴宗將他們之間的神色交遞收入眼底,指尖在掌心扣得幾近滴血。 他站在陸允昭身前,擋住陸允昭盯著那男仆看的視線,他強壓下心頭怒意,啞聲問道:“你沒有什么要與我說的?” 他眉目之間凝著化不開的陰蜇,神情看起來好像一個出門在外回家看到妻子出軌的丈夫,她不知為何會有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但她對裴宗這脾氣,從來都是不慣的,她揚著臉反問道:“我做什么要和你說?” 裴宗眉心突突直跳,他閉了閉眼,才問出下一句:“你就這么喜歡用他們送來的人?” 陸允昭露出一點了然的神色,原來他是在計較這個,不過看樣子他是不是誤會了? 可這與她有什么關系? 她叉著腰,點點頭道:“對啊,這是他們送來的,我怎么不用?” 說完也不管裴宗什么反應,自顧自走到她早就看中的柔軟大床前,伸展了臂膀,準備躺下去。 但身后一直沒有動靜,她出于好奇,回頭看了看。 這一看,她想要躺下去睡覺的愿望消下去了一大半。 青年孤零零站在窗外映進來的渺茫月色之中,地上幢幢拉著一條孤單的影子。 他微微垂著臉,額角的發(fā)絲墜了幾根下來,略微遮住了眼睛。 像是感應到她看了過來一般,他抬起眼眸,輕輕瞥了她一眼。 那雙任何時候都赤紅如血的眼眸,此刻像是褪去了光滑的紅寶石,暗淡而無光。 她情愿要旁人送的男人,都不去找他。裴宗心里只冒出這一個念頭。 陸允昭覺得他現(xiàn)在很像一只受傷的小獸,平時威風凜凜地露出危險的獠牙,逮誰都能咬一口,現(xiàn)在卻像是要把自己盤起來。 不知為何,他的原身分明是冰冷的黑蛇,現(xiàn)在卻更像是一只淋濕了的毛茸茸,等著人去給他擦干,然后抱在懷里。 裴宗捏緊的拳頭陡然松開,像是失去了力道,他轉過身,沒有再看陸允昭,獨自走出了門。 青鸞有些疑惑地問道:“他怎么了?” 陸允昭壓下心頭怪異,滾到床上,抱住被子,喃喃道:“誰知道?!?/br> “不去追嗎?”青鸞雖然看不懂他們二人到底怎么回事,但一直蹦跶在吃瓜前線的直覺告訴它,它應該勸陸允昭追上去看看。 陸允昭撈起被子蓋在身上,閉上眼睛道:“誰知道他又發(fā)什么瘋,不管了,睡了,睡醒還要找材料?!?/br> 見她這樣,青鸞默下聲,不再說話。 月色漸移,陸允昭緊緊閉著眼,腦中卻不斷浮現(xiàn)裴宗臨出門前那受傷的眼神,她一掀被子做起來,“怎么這么麻煩?!?/br> “你要去找他嗎?”青鸞驚喜道。 “誰說的,我去外面遛遛彎。”陸允昭嘴硬道。 “哦?!鼻帑[接聲,她說是就是吧,它已經(jīng)是一只成熟的靈寵了,養(yǎng)在神器之中的靈蛋都快孵出實體了,不應該反駁契約者的面子。 裴宗在偌大的新羅族宮殿之中漫無目的地走了半晌,直到半夜當值走神的侍女被突然出現(xiàn)的人影驚醒,再見是族中來的人人盡傳的大魔頭,嚇得“嘭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抖成了篩子。 他看了看身后,還是沒有人追來。 從來生氣的只有他一個,她的心里根本沒有他。 心下的煩悶接踵而來,四肢百骸又像是有無盡的烈火在灼燒,連血液都沸騰。 他收起心底那些名叫失落的情緒,轉身往大殿中央走去。 石柱上盤旋著粗壯蛇尾的宮殿之中,一身玄黑的青年單手支頤,坐在高座之上。下方,身著纏繞圖騰的新羅族眾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著。 領頭的嘯越斟酌著恭順問道:“少主,可是有何處招待不周?”底氣也很是不足,氣息里面快要藏不住心底的害怕。 “接風宴吃完了,還有什么禮數(shù)要走的?!迸嶙诶淅涞馈?/br> 嘯越之前為了穩(wěn)住裴宗,仗著裴宗多年沒有來過新羅族,胡謅了個新羅族的禮數(shù)來阻攔他此行的目的,眼見這魔王主動問起這事,他顫抖著道:“少主,這禮數(shù),現(xiàn)在一時半活兒,怕是走不完啊。” 裴宗閉了閉眼,心中僅存的耐心像是在陸允昭和他鬧僵之后便耗盡了般,再睜開眼時,他眼底閃過一道猩紅,整個大殿開始劇烈震動,砂礫不住抖落,眾人驚恐地看向屋頂。 “走不完,本少主便親自去尋吧?!彼f完這一句,便從座位上原地消失。 方才還安穩(wěn)無恙的大殿,裂出寬大的縫隙,嘯閻蘭盯著腳下這陡然出現(xiàn)的裂縫,在看清下方涌出的血紅之時,驚懼道:“血河,血河涌上來了!” 此言一處,大殿之中眾人頓時使出生平手段,四下逃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