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嗎？”

    “沒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蔽魑鞲谒磉?，陸陸續(xù)續(xù)說了些喻勁公司前同事的一些事，見他一直沒怎么應(yīng)，終于在兩個人走到人行道邊時，鼓起勇氣開口，“我來是想找你?！?/br>
    西西停住，轉(zhuǎn)過身，面對程寧，目光朝上：“如果你現(xiàn)在沒有女朋友的話，能不能再考慮一下我？”

    -

    周日，程寧沒有來。

    從早上八點半，到下午三點，除了拿外賣，郁青一直坐在椅子上修改周橙的設(shè)計稿。

    也許沒找到狀態(tài)，時間顯得格外漫長。

    對久了白紙頭昏眼花，郁青起身給自己泡了杯熱咖啡，捏了捏鼻梁，站在窗邊遠眺。

    夏天周末熱鬧的人群。

    其實早就有癥狀，只是她一直忽視。

    上大學(xué)時，她從早上六點畫到晚上九點都不覺疲倦，現(xiàn)在只要持續(xù)對電腦超過三個小時，眼睛就會不舒服。

    年輕時認(rèn)為可以克服一切困難。

    現(xiàn)在卻是，一切困難都輕易地……克服了她。

    包含軟弱。

    昨天問程寧那句話不是考驗，她沒必要考驗他，她只是沒有再假裝自己很平靜。

    程寧回答很正常，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到接觸沒多久便要承諾照顧你的一生，哪怕病痛——如果有，大概率是騙子。

    可為什么她還要問呢？

    按照以往，她是不會問的。

    郁青闔下眼，咖啡冒著熱汽，沒那么想喝，轉(zhuǎn)而把它放到了桌面上。

    繼續(xù)工作。

    粉掛鐘里的暗紅秒針一圈一圈走過，郁青將改過的設(shè)計稿發(fā)給周橙。

    周橙終于定稿：挺好的，就按這個來吧。

    公司目前最大的項目搞定，其余都是一些小項目，萬一有什么事，程寧、西西和美知也能做得過來。

    再將所有項目都檢查一遍。

    到晚上九點。

    腰酸背痛。

    在浴缸里泡澡。

    以前是喻勁敲門聲吵到隔壁的女生，現(xiàn)在是隔壁女生交了男朋友，兩個人總是打打鬧鬧，隔著一堵墻，在浴室里聽得格外清楚。

    “干什么呀？！”

    “你說干什么呀？！”

    “討厭！”

    “說了別惹我！你個臭不要臉的！”

    “小肚腩，你有小肚腩了，胖zei！小胖zei！”

    撒嬌、調(diào)侃、親昵。

    白天女生上班，跟他們辦公時間錯開，周末大部分也只有程寧在，他不會在浴室說話，郁青也向來安靜，于是隔壁情侶大概一直沒發(fā)現(xiàn)這里能聽得到他們聊天。

    他們每天晚上都能聊很久，各自發(fā)生的每一點事都聊。

    據(jù)說甲狀腺疾病跟情緒有關(guān)。

    是不是應(yīng)該開心一點？

    郁青將臉慢慢滑入水里。

    開不了心。

    究竟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跟別人不一樣的？

    像樂樂和美知，只要放她們一天帶薪假，就樂得歡欣鼓舞。

    周一早上七點。

    郁青：今天不用來上班。不扣工資。

    樂樂：（五體投地磕頭）

    美知：（發(fā)射紅心）

    樂樂：（祝老板幸福祥和安康）

    美知：（大吉大利財源滾滾）

    樂樂：老實說，我還在床上，這下可以繼續(xù)睡了。

    美知：我剛起床，不過我還可以繼續(xù)睡！

    程寧：收到。

    不上班、獨自在家的日子，郁青都會刷一些藝術(shù)圖片，微博，觀看經(jīng)過時間經(jīng)驗的影視劇或者動畫，偶爾看一兩本書。

    這些都需要平和的心態(tài)。

    心不定時，越是靜的事，越是做不到。

    什么都做不下去。

    八點二十，郁青靠在窗邊，選擇給喻勁打了個電話。

    對方很快接通，背景音傳來車流聲，像在上班路上：“有什么事？”

    郁青左手握著手機，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垂下視線：“我前天去醫(yī)院檢查出一個甲狀腺結(jié)節(jié)。”

    “然后？”

    “醫(yī)生建議我做穿刺。”

    “是檢查良性還是惡性？”

    “嗯?！?/br>
    “做了嗎？”

    “還沒有，預(yù)約到下周一?！?/br>
    林秀蓮剛做過手術(shù)，喻勁對這方面顯然更了解。

    “把片子發(fā)給我?！?/br>
    喻勁說這句話時，背景音里傳來鳴喇叭聲，他應(yīng)該是開了免提，背景音很嘈雜：“去的什么醫(yī)院，小醫(yī)院很容易誤診?！?/br>
    “第六醫(yī)院?！?/br>
    “我?guī)闳？漆t(yī)院看看。別擔(dān)心，沒什么大問題。我有朋友也得過甲狀腺結(jié)節(jié)，好幾年了，沒什么變化。”

    “嗯。”

    “你是害怕才打給我的么？”

    郁青沒有回他這句話，她聽見了那邊的動靜，一片鳴笛聲，車流聲，喊罵聲，像是他在不允許掉頭的地方掉頭了，還開得很快。

    喻勁沒有追問，也沒有掛斷電話。

    郁青一直在等，猜到他在做什么，又害怕自己猜錯。

    明明可以出聲阻止，又沒有出聲阻止。

    很久后，郁青聽到了手機和門邊同時傳來他的聲音：

    “開門?！?/br>
    51. ##51 照顧

    郁青打開門。

    不出意料地是喻勁的臉。很久沒見的臉。西裝革履的上班打扮, 他向來是穿西裝的，跟李琦的白西裝不同，他擅長也疲憊黑色, 只在領(lǐng)口和手腕部位露出精細(xì)的白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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