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在國內(nèi)，對你會好一些?！?/br>
    “的確?！庇鲃判?，明明手中的煙是薄荷糖，還用拿煙的姿勢夾著它，“可留在國外，對他會好一些。”

    郁青沒有回答。

    正如她回答不了自己的愛情，她也回答不了此刻喻勁的困境。

    喻深接完電話從門外回來：“不好意思，聊久了點。”

    人的印象真會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小時候的郁青，認(rèn)為喻深溫柔善良，喻勁強勢乖戾。

    現(xiàn)在，喻深溫柔但軟弱，喻勁強勢卻負(fù)責(zé)。

    人都是一體兩面。

    郁青能理解喻深。恰恰是溫柔讓他無法承擔(dān)別人的期待、審視、哀求，尤其來自親人的，又更易于痛苦和自責(zé)。

    吃到八點，晚飯結(jié)束。喻深提出送郁青回去，郁青婉拒，自己打車。他們便陪在門口等。

    大概是堵，車來得很慢。

    喻勁說：“哥，你先回去，我跟郁青聊點事?！?/br>
    喻深沒多說什么。

    郁青站在路邊，一股煙味散到了她面前，說是試試戒煙的人此刻正在仰頭吞云吐霧，身后是依然熱鬧的飯店，身前是車水馬龍的市中心道。

    尾號0486的白色本田，終于穿過層層紅燈，從拐角處駛來。

    忽然間，有人將她一把扯過，扯到溫暖、熟悉、剛沾染上煙味的黑大衣里，將唇貼在她耳側(cè)，誘惑地低聲：“真想強吻你?！?/br>
    有根釣魚線拋出來，精準(zhǔn)地捆在她橢圓形的鮮紅心臟上，纏繞幾圈。

    緊接著，被人拉緊，貼合，不留一絲縫隙。

    再緊接著，細(xì)線輕易而無聲割進(jìn)，不傷及里，不出一滴血。

    只有自己能感覺到某種痛。

    44. ##44 退路

    質(zhì)地透明的緬甸紅寶石纏繞幾圈銀線, 項鏈背后卡扣是一勾著的手指，平放時線會略微松開，而戴上, 寶石產(chǎn)生重力，銀線將之捆緊。

    浪漫、華美、冷意。

    盒中銘牌寫著：血腥愛情故事。

    出自一首歌名。

    李琦介紹來的客戶都年輕，選擇小公司也都是沖著風(fēng)格新鮮、任意定制來的。

    這是這位客戶準(zhǔn)備贈送給自己相戀三年女友的生日禮物, 該女友喜歡恐怖、重口味故事，因此對方很滿意。

    程寧注視許久。

    郁青知道, 他正在觀察學(xué)習(xí), 也并沒有出聲。

    “郁姐?！背虒幵谒龑γ嫣痤^, “心臟纏線這個創(chuàng)意真好, 你是怎么想到的？”

    “把感覺具象化。”

    程寧點點頭, 聯(lián)想起郁青之前給周橙設(shè)計的珠寶，用物件來激起人心中相似的情緒和感覺。

    郁青說：“我待會兒給你個單子?！?/br>
    “好！”程寧語調(diào)都忍不住揚了一個調(diào)，扶扶眼鏡，將寶石盒細(xì)心蓋上, 回到自己座位。

    五月天。

    郁青坐在靠窗的辦公桌后。

    天空一片純藍(lán), 陽光和煦, 從玻璃窗中透露進(jìn)來。

    床邊擺放著花架, 四層, 每個人都認(rèn)領(lǐng)了層, 照顧自己的植物。

    飛機從高空飛過, 像拉開藍(lán)天的拉鏈, 露出里面純白的棉絮。

    喻深這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了飛機。

    逃避嗎？

    逃避有什么不好。

    中午, 兩個女生手勾著手出去吃東西，她們昨晚在李琦酒吧玩得很晚回去，早上聽到她們聊天說頭痛。

    郁青起身去廚房準(zhǔn)備午飯。

    程寧問：“郁姐, 你自己做？”

    “在自己家做比較方便?！?/br>
    程寧點點頭：“那我也下去吃飯了，有什么需要給你帶的嗎？”

    “謝謝，不用?！?/br>
    午餐是牛rou三明治。

    兩片吐司什么都不放，在鍋里煎至微黃。

    倒黃油。

    煎牛rou和荷包蛋。

    冷凍牛rou融化，濺出了一滴油在她手背上。

    大拇指和食指之間，橙黃的圓點。

    郁青目光繼續(xù)落在鍋里，盯著落在沸騰薄油中牛rou被滋滋灼燒的一面。

    昨晚喻勁說想強吻她。

    這不是他的風(fēng)格，他是做優(yōu)先于說的人，“說”對他來說是一種“行動”，用來調(diào)戲、捉弄、取樂、乃至諷刺。

    真不像他。

    郁青將牛rou片翻了個面。

    牛rou煎熟，郁青撒下些黑胡椒粉，將它放在吐司上，接著煎荷包蛋。

    切西紅柿片、生菜，擠沙拉醬，將另一片吐司合上。

    郁青收拾好廚房，拿著牛rou三明治，再從保溫箱中拿出熱牛奶，回到辦公位，掃眼電腦顯示器右下角時鐘，才剛花了二十分鐘。

    吃口牛rou三明治。

    喻勁開始給她選擇和拒絕的權(quán)利。

    可以選擇新的人。

    也可以開始拒絕他的行動。

    該高興他的改變嗎？

    或者不習(xí)慣。

    郁青吃完了牛rou三明治，樂樂和美知才回來，她們手挽手，很是開心，樂樂剛坐下，目光便盯住放在一邊倉鼠籠子：“郁姐，我可以跟你的倉鼠玩一會兒嗎？”

    “當(dāng)然?！庇羟嗖粫橐狻?/br>
    樂樂起身，美知也跟過去，兩個人逗弄著這個倉鼠，樂樂問：“郁姐，它叫什么名字？”

    “吵吵?！?/br>
    “公的還是母的？”

    “這個我不知道。”郁青沒有觀察過，也不知道怎么觀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