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nèi)放了首《RB all night》的純音樂，很有情調(diào)。

    “我發(fā)現(xiàn)你其實也不挑?！备糁羝?，李琦又給她夾了兩塊rou。

    “吃的不挑。”

    “那什么挑？”

    郁青想了下：“作品吧?！?/br>
    “我想問問你是怎么設(shè)計的？”李琦伸手給她將杯中檸檬汁倒?jié)M。

    郁青兩只手指捏著玻璃杯，在奶白桌面挪了挪：“我更多是靠感覺?！?/br>
    “靈感？”

    “不是。是更真切的東西?！庇羟嗌焓謱⒆肋呉呀?jīng)放空的8字形沙漏翻過來，深藍細沙重新下墜，她將透明的指尖抵在沙漏中間，“你覺得這個美嗎？”

    “美啊?！崩铉患偎妓鞯卣f。

    “具體哪里美？”

    李琦仔細盯了一陣，店內(nèi)是暗黃光，并不亮，沙漏材質(zhì)是透明玻璃，光在頂點漾出光暈，落在中間最窄的部位，郁青的手指甲就停在那里。

    郁青圓潤弧度舒緩的指甲像一面翻過來的小碗，盛著屋頂經(jīng)過玻璃落下來的黃彩光，又有深藍砂礫反射出來模糊的散光，讓李琦突然想到在深藍湖水倒影一枚圓月，指甲片似的牙白小船浮在月影上。

    他不好意思說出自己這種感覺，也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描繪，除了初中上語文課，老師讓他起來讀過一首名為《雨巷》的現(xiàn)代詩，從來沒這么文藝過。

    “……就光線挺美的?！?/br>
    “嗯?！庇羟帱c頭，微微用力，食指指尖被壓白，底部紅粉，“光線很美，光線就是顏色。顏色會給你感覺?！?/br>
    郁青將手指縮回來：“舊龍袍上的青龍織紋、金鐲中鑲嵌藍寶石，鸚鵡的肚皮和翅膀、枯草原中長了朵小藍花，還有你說的……從酒吧出來，站在風(fēng)中，身后閃爍著的藍霓虹燈牌和不遠處冒著熱氣的黃煎餅果子。”

    很平常的畫面，加上顏色，簡直突然變成了電影的精致特寫，李琦大喜過望：“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RB all night》播完，接著放起了《夢中的婚禮》，隔壁還不知從哪將蛋糕掏出來放桌上……果然有“場面”。

    他扭頭去看，青春小年輕臉蛋紅撲撲，在燈光下笑得燦爛如花，突然也沒那么不順眼了。

    “害，還是能不能從生活中觀察到美?！?/br>
    這句話不像從李琦嘴里說出來的，兩個人都這么覺得。

    可說得順理成章。

    兩個人繼續(xù)吃東西，霧氣中，李琦抬起眼瞥了眼郁青，又落到她指甲上。

    相比于燈在8字形沙漏中間漾出的顏色，這會兒李琦腦海中留著的是郁青按著玻璃的畫面——

    明明也挺常見。

    或者是李琦從來沒怎么觀察過，認(rèn)識的女孩子也都是美甲大戶。

    郁青細長的透明指甲，輕壓著玻璃時，血往下聚。

    白云掉下來壓住了一朵粉棉花糖。

    -

    九點，兩個人從椰子雞店出來，站在門口，李琦問：“要不要我送你，還是你自己打車？”

    “我自己打車?！?/br>
    “好。那你先打車。我給你拍個車牌號走。晚上一個人回去不安全?！?/br>
    李琦很細心。

    無論是安排吃飯、專門給她點常溫椰子凍、加水、夾菜，不僅僅像是交際出來，更像是被女友訓(xùn)練出來。

    每個人身上都有別人的刻痕。

    自己是不是也有？

    車來了。

    郁青揮揮手，上車，跟李琦道別。

    說了很多話。

    很少說這么多話。

    李琦是個令人放松的對象，除此之外，還因為他陌生——在陌生人面前，人總會大膽一些，不用顧忌原有的自己。

    說得很多，反而會累，不想思考，抬起手機看了眼朋友圈。

    李琦：今晚突然文藝了一下。

    喻勁回復(fù)：怎么？

    李琦回復(fù)：就發(fā)現(xiàn)我也有文藝細菌！怪怪的！

    李迎回復(fù)：什么時候長出來的？

    李琦唯獨沒有回復(fù)她。

    -

    過了兩天，晚上七點半，郁青收到微信消息。

    李琦：[圖片]

    圖片照得是他們之前在椰子雞店說的那個畫面，藍霓虹燈牌，還有煎餅果子店。

    李琦：拍了很久，總是拍不好。我還調(diào)了顏色，這張怎么樣？

    郁青：挺好看的。

    李琦：[圖片]

    這幾天李琦不邀請她去酒吧，反而開始喜歡給她發(fā)圖了，這張拍的是今天他們酒吧門口黑板宣傳語。

    Fairy Floss

    棉花糖？

    之前酒吧宣傳語風(fēng)格都是諸如“液巳堔，還洧什庅亾，瑆著藪傷痕”之類的火星文。

    李琦：[圖片]

    郁青點開，仍然是李琦拍的酒吧門口宣傳語，這回是張全照，把下面的字也拍進去了。

    Fairy Floss

    甜過前妻

    郁青：“……”

    李琦：[圖片]

    這回不再是酒吧門口，而是昏暗的舞池中央，矗立著一顆圣誕樹般大的粉紅棉花糖，旁邊圍滿了人群。

    李琦：青，速來！今天有免費棉花糖吃！Fairy Floss night！

    李琦可能沒有文藝“細菌”，但他很有創(chuàng)意，尤其在游戲這塊。

    郁青默默將手機調(diào)成靜音，放進抽屜。

    -

    離職進度比想象中快，一個月郁青就把手頭的事情交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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