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按樓層，搶先按。

    抬起頭等電梯下來。

    兩個人進(jìn)電梯，到一樓，程寧才開口：“郁姐，你開車來上班了嗎？”

    “沒有。我不會開車?！?/br>
    “那我送你回去?！背虒庨_口，雖說這聽來像討領(lǐng)導(dǎo)歡心，他還是鼓足勇氣，“又下雨了，你這樣回去不方便?！?/br>
    是啊，這時候大廈外又是層雨簾。

    “我打車回去?！?/br>
    “沒事。我送你回去?！背虒帍?qiáng)調(diào)，“王姐給我多加了一千塊錢工資，還報銷通訊和油費(fèi)，說以后讓我?guī)湍阕鲂╊~外雜事?！?/br>
    “是嗎？”怪不得這孩子從下班一路跟著她。郁青沒有再拒絕，“那好吧。”

    雨后世界安靜。

    郁青坐在副駕駛外，習(xí)慣性偏頭望向窗外。

    而在紅燈停固，其他車都擁堵著的路口，程寧從后視鏡來回瞥她好幾眼。

    “我臉上有什么嗎？”

    “不，不是?！背虒幠樍⒖碳t了，視線朝前，“我覺得你很像……像我想象的模樣?！?/br>
    純白單薄的皮膚，工筆畫一般淡然的五官，氣質(zhì)清幽。

    郁青不理解。

    “就是我以前在學(xué)校展覽館看你的作品的時候就腦補(bǔ)了下你會是什么樣子。”

    “嗯。”

    “我很喜歡你的《蓮》，純粹用鉛筆畫的，大量細(xì)長大小不一的短線，站遠(yuǎn)看就像會流動的顏色，尤其在燈光下。”

    “看出來了。”

    程寧立刻反應(yīng)到簡歷里的作品，里面有副《燈光》，類型不同，但風(fēng)格相似。

    的確是因?yàn)橛羟喈嫯a(chǎn)生的靈感。

    他怕郁青會不會認(rèn)為他在抄襲——的確是激發(fā)靈感，但并沒有對著抄，于是又望過去。

    后視鏡里，郁青目光再次朝向窗外。

    不以為意。

    程寧剛剛并沒有說完，最令他覺得像的不是外形，而是神態(tài)，那種——

    就像此時此刻，她半片遮臉，神情寡淡，雨和黑夜都在她眼底蓄著。

    像那朵“蓮”。

    安靜，沉謐，周邊沒有任何花木，一支細(xì)長的花桿，半開的姿態(tài)。

    對開放并不熱衷。

    但也并不是完全沒開放。

    一片黑白灰的背景紙面里，相近的顏色中，用線條將自己姣好的輪廓展現(xiàn)出來。

    此后，靜默不語地獨(dú)立。

    到樓底下，郁青道過謝，乘坐電梯上樓。

    剛進(jìn)里面，有人伸手擋了下電梯門。

    郁青抬眼和他對視。

    喻勁走進(jìn)來，拍拍肩上落下的雨珠，按上電梯：“怎么不等我？”

    門合上。

    “覺得你很忙?！?/br>
    “嗯。小狗狗時間多?！?/br>
    “別把人比作狗?！?/br>
    電梯門開，郁青出來，下雨了，腿又開始疼。

    喻勁扶住她，語氣這才人性化：“別逞強(qiáng)?！?/br>
    扶著她到門口。

    郁青按下密碼：071416。

    喻勁：“7月14日下午四點(diǎn)？”

    郁青每回，門開，灰白青冷色調(diào)撲面而來，像個沒插電的冰箱。

    沙發(fā)、茶幾、電視、桌椅、櫥柜。

    簡簡單單家具擺設(shè)，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是上面放著幾本書，或者遙控，或者抽紙。

    “多少錢一個月？”

    “四千?！?/br>
    “還可以?！币皇乙粡d一廚一衛(wèi)的格局，勝在寬敞，裝修很新。

    當(dāng)然，跟他買的房子無從比較，轉(zhuǎn)頭打開冰箱——

    不，保溫箱。

    郁青家里有個超市用的保溫箱，放了牛奶，咖啡，銀耳蓮子粥等罐裝飲料。

    喻勁給她遞過去一瓶牛奶。

    “謝謝?！?/br>
    喻勁沉默看她坐在沙發(fā)上捧牛奶喝，巡視片刻，從門口撿了雙棉拖鞋過來，放她腳邊。

    “謝謝?！彼匀坏乐x。換上。

    “下雨天就別穿裙子了?！彼紫律恚终瀑N近她小腿肚子。

    溫?zé)岬挠|覺。

    “過膝了?！?/br>
    “過膝了也冷?！庇鲃拍笮⊥壤哿?，便坐上來摩挲她的兩個膝蓋。

    “都是骨頭?！彼屡袛唷?/br>
    沒有人的膝蓋曲起時不是骨頭。郁青心想。

    “以后跟我多吃點(diǎn)?！彼终f。

    揉了會兒，他伸手抱起她，用著類似與公主抱的形式，讓她直接半坐在他懷里。

    起身，走進(jìn)臥室。

    放在床上，而蓋上被子。

    他是容易發(fā)丨情，但從不會由沖動支配自己。

    他坐在床側(cè)：“晚上想吃什么？”

    “青菜rou粥?！?/br>
    “好。”喻勁掏出手機(jī)點(diǎn)外賣。

    喻勁點(diǎn)完外賣，放下手機(jī)，右手仍然隔被放在她膝蓋位置：

    “中午媽給我打了個電話，有人給她告狀說在婚禮上看到我們。以為你是我女朋友?！?/br>
    “然后呢？”

    “她想讓我跟她一個朋友的女兒見面，剛回國，碩士畢業(yè)，家里是做銀行的?！彼又f，“你猜我怎么回答？”

    郁青聊天總是無趣。別人問什么，她回答什么。

    “怎么回答？”

    “我答應(yīng)去見面?！?/br>
    喻勁身體傾前，他肩膀?qū)?，又喜歡湊近，總能牢牢遮擋她視野，壓低眼神，仿佛戲謔又仿佛鄭重：

    “你不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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