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常道：“這是他跟你說的？”

    “對?。　编嵈笄У靡庋笱?，仿佛居功至偉，“跟你講啊，這郭本易和顏宇天在我面前都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顏宇天甚至還假惺惺的問我，那個小攤上的零食，我愿意吃哪一種，他去買了來，哈哈哈……”

    周修常趕緊拍了拍他的肚子，讓他收斂一點(diǎn)，道：“然后呢？你是怎么說的？”

    鄭大千道：“你猜！——嘿嘿，不讓你猜了！我就義正詞嚴(yán)地告訴他們，周四晚上的約定該遵守的必須遵守，咱們的小電影膠片還都在呢！總之，老子看煩他們了，就一個字，滾蛋！”

    周修常道：“那他們聽了，什么表現(xiàn)？”

    鄭大千想了想，臉上似乎有些困惑，道：“他們……似乎想見見竺蘭蘭……當(dāng)然啦，我沒讓??！”

    周修常道：“之后呢？”

    鄭大千撓了撓腦袋，道：“之后……昨天就沒看著他，說不定就已經(jīng)走了吧？應(yīng)該是不再來了?！?/br>
    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鄭大千剛說出“不會再來了”的時候，鄭大千和周修常都看見了一處校園角落里，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掐著腰，在指揮著幾個初中學(xué)生掃雪。

    那身影正是顏宇天！

    周修常看著鄭大千：“你不是說，你立功了么？你不是說，他不會再來了么？”

    鄭大千也看直了，道：“不怪我吧？我可是一通大罵，都罵出去了。老大，我向你保證，我抵御住了糖衣炮彈的誘惑，他們給我一大堆零食，我硬是一口沒吃，這一點(diǎn)，許蓉蓉可以做證明。”

    周修常拉著鄭大千站在一棵樹后，看著顏宇天神態(tài)自若，全然不似經(jīng)歷了那晚的狼狽樣子。

    他不禁想道：“這家伙果然萬分不舍這所學(xué)校?。∷凸疽滓殷锰m蘭，不知道要說什么？”又一想，“聽鄭大千剛才說的，大千找他們的時候，他們實(shí)際上的態(tài)度并不是大千自以為的悻悻而歸，而是覺得多說無益，一定要找到竺蘭蘭親自說才可以。那么……”

    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jīng)找竺蘭蘭談過了。

    剛才見竺蘭蘭一面，竺蘭蘭看著他的眼神中有一些陌生和索然，除此之外，看不出太多東西，總之，不太像跟她已經(jīng)談過的樣子，因?yàn)槟菢拥脑?，竺蘭蘭的目光中應(yīng)該還有委屈和無助。

    周修常想到這兒，不禁覺得有些奇怪了。

    這時，鄭大千拉了拉他，道：“媽的，老大，要不要我去……”

    “別！”周修常擺了擺手，“先別?！?/br>
    鄭大千詫異道：“怎么了？咱怕啥？”

    周修常拉住他，道：“不是怕，而是有些蹊蹺。”

    鄭大千大大咧咧：“我靠！咱還怕什么蹊蹺……”不過，一看周修常嚴(yán)肅認(rèn)真的臉色，他也不往下說了，喘了喘氣，道，“老大，怎么啦，哪里不對勁？”

    周修?？粗佊钐煲桓比鐭o其事的樣子，對鄭大千道：“你看他，要是用一句成語來描述他現(xiàn)在給你的感覺的話，是哪句？”

    鄭大千道：“成語？我看啊，嗯，是……哼哼，真他媽裝！”

    周修常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道：“算你答對了吧……”

    “哈哈……”鄭大千難以置信，“真他媽是有這句成語?。　?/br>
    周修常轉(zhuǎn)身，開始往高中部教學(xué)樓走。鄭大千跟在身后，道：“哎，我們不過去罵他了？”

    周修常道：“你自己都看到了，他是‘真他媽裝’，那咱們還過去罵什么？”

    鄭大千道：“這是怎么回事？正因?yàn)樗嫠麐屟b’，我才過去，讓他‘他媽裝不了’！”

    周修常道：“那你想想，他為什么這么能裝？”

    鄭大千道：“他腦子不正常！他癡心妄想！我們手上都有他們的小電影了，居然還腆著臉來求我們……”

    說到這兒，鄭大千義憤填膺，好像全世界每人都欠他一塊錢。

    周修常冷靜地道：“他們?yōu)槭裁锤姨笾榿砬?？假如是你的話，你和許蓉蓉的小電影被別人掌握著，你會這么‘真他媽裝’么？”

    鄭大千臉一紅，道：“我和蓉蓉……關(guān)我和蓉蓉什么事了？！不過要是我的話，我起碼得老老實(shí)實(shí)一段時間吧？”

    周修常打了一個響指，道：“不錯呀！可是你看顏宇天剛才那個樣子，老實(shí)么？”

    鄭大千這時才有些困惑起來：“對哦，看他的樣子，到有些……”

    周修常接話道：“正是那句成語——有恃無恐！”

    周修常和鄭大千說著，已經(jīng)走到了教室門口，推門而進(jìn)，周修常不禁微微愣了一下。

    教室里，只見韓雙乙和幾個同學(xu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雖然老師不在，但是各人居然都在安安靜靜地看書學(xué)習(xí)。

    鄭大千見如此安靜，也不敢隨意造次，跟著周修常走進(jìn)教室后，便輕手輕腳了起來，鐵鍬也小心翼翼地穩(wěn)抓在手。

    在教室里的同學(xué)們看了一眼周修常，有幾個人向他點(diǎn)點(diǎn)頭，笑了一笑，也沒說什么，就繼續(xù)看書了。

    周修常走到自己座位上，鄭大千悄聲道：“看見沒有？這是優(yōu)等生的特殊照顧。”

    周修常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果然留下的都是學(xué)習(xí)成績比較好的。

    鄭大千繼續(xù)說道：“嘿嘿，你要是來的話，沒準(zhǔn)你也會留下來的?！?/br>
    看來，對優(yōu)等生的照顧，就是竺蘭蘭，也不能免俗。不過，作為老師，這么做并不意外。

    周修常這時才小聲道：“蘇語琪到底怎么了？她為什么沒來？”

    鄭大千道：“老大，你思維太跳躍了吧？”

    周修常奇道：“我思維怎么跳了？”

    鄭大千苦惱道：“也是，你成天想的事情，恐怕比我一輩子都多，所以腦袋里亂七八糟的。咱倆剛說到顏宇天和郭本易怎么‘有恃無恐’，還沒完，你就問起蘇語琪來了！”

    周修常道：“顏宇天那個我們也沒法再說了呀！現(xiàn)在皮球在他那里，他不踢回來，我們自己干想有什么用？等他踢回來了，我們再應(yīng)對?！?/br>
    鄭大千道：“那怎么算是踢回來？”

    周修常道：“他們現(xiàn)在顯然不著急‘踢球’，似乎有什么情況在吊著我們，嘿嘿……”

    這時，只聽教室前面的韓雙乙“嘖嘖”了兩聲，故意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哎呀！明明挺安靜的，什么時候進(jìn)來了倆耗子？煩人！”

    鄭大千就要起來回嘴，周修常一把拉住，把他拉回來，沖他搖搖頭。

    鄭大千氣不平，說道：“剛才哪知蒼蠅……哎呦！”

    “蠅”字剛出了一半，周修常便狠狠地推了一把鄭大千，鄭大千身子一歪，腦袋差點(diǎn)磕墻上，道：“干嘛呀？”

    周修常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剛看見你臉上好像有一只蚊子，肯定是我看錯了?！?/br>
    鄭大千道：“冬天哪里有什么蚊子？！你胡扯！”

    周修常雙手一攤，一面向鄭大千使眼色，一面道：“說的是，說的是，所以我才說，我看錯了?！?/br>
    鄭大千見周修常擠眉弄眼，雖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不讓他說話了是理解的，道：“媽的，我們這群掃雪干活的累了，睡覺總可以吧？”

    說著，便趴在了桌子上。

    只聽韓雙乙輕輕地“哼”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周修常便和鄭大千挨得近一些，更加低聲道：“蘇語琪怎么了？快說！”

    鄭大千道：“倒也沒什么，就是也感冒了，請假在家呢?！?/br>
    周修常聽了，先是放心，然后是擔(dān)心。放心的是蘇語琪沒有什么大事，擔(dān)心的是，她一個女孩子，感冒很不舒服，不禁掛懷。

    周修常道：“是從今天開始的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鄭大千道：“蘇語琪昨天去看你了，你不知道？從你那里回來，她就感覺不好，晚自習(xí)之前就回家了。我還想呢，你究竟得了什么病，傳染這么嚴(yán)重？我本來是跳著腳想要去看你的，奈何見到你爸爸mama，我沒膽子提出來啊！老大，可不是我不想去看你??！”

    周修常拍了他腦袋一下，道：“我曉得了！也就是說，她從我那里回來就開始發(fā)燒感冒了……那么……竺蘭蘭怎么沒事呢？”

    鄭大千眼睛一圓，道：“嘿，那我哪里知道?。　?/br>
    這時候，同學(xué)們已經(jīng)掃完了雪，嬉嬉鬧鬧地回到教室，竺蘭蘭在最后走進(jìn)來，第一眼向周修常瞥去后便隨即避開，然后再不往他的方向看了。

    一夜春宵之后，便無影無蹤，竺蘭蘭的心里落差不小，豈無芥蒂？

    沈月月坐到自己的座位上，脫掉了大衣后，利用放大衣的空當(dāng)回頭，看向周修常，目光中有幾分欣喜，也有幾分哀怨，似乎有什么話要說。

    算上剛才在掃雪時便已經(jīng)見過的許蓉蓉，周修常深感到某種隔閡，說不清道不明，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正是自己的——缺席。從那一晚之后，直到今天，他一直沒有露面。除了沒心沒肺的鄭大千之外，心思敏感的女孩子們都似乎對他有了怨言。

    周修常不禁想到了病榻上的蘇語琪：“不知道她病得怎么樣了？是不是胡言亂語……甚至也叫起我的名字？”

    這么想著，周修常不自覺地把手伸向衣兜，那里裝著一封本來要交給她的信。

    一個主意從他心底油然而生，他不禁向鄭大千說道：“大千，我……”

    此時，全班同學(xué)都已經(jīng)回來，教室里自然不再那么安靜，所以周修常也無需小聲了，但是這句話卻依然聲音極低。

    鄭大千湊著耳朵，道：“?。可?？”

    周修常見鄭大千的大嗓門，忽然想到：“此事和大千說也是無用！”便道：“嗯……沒什么?！?/br>
    “哦！”鄭大千應(yīng)了一聲，去答對許蓉蓉去了。

    周修常再次看向竺蘭蘭，心道：“這件事只有從竺蘭蘭那里起頭，才是名正言順的?！?/br>
    下午第二堂課結(jié)束后，下一堂是自習(xí)時間，周修常來到了竺蘭蘭的辦公室。

    “竺老師！”

    周修常的一聲叫，讓竺蘭蘭的嬌軀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