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對，今兒就是說你！”陳小芹又轉(zhuǎn)換了生氣對象，“你下午干嘛去了？老實交代！”

    周立功道：“兒子能干什么？肯定是和人談生意去了嗎！是不是兒子？”

    周修常聽父親言語，暗示之意很明顯，趕緊道：“就是啊，談事情嘛。”這一下午，的的確確是在談事情了，本質(zhì)上千真萬確。只不過地點場合和談事情的對象卻需要掩人耳目的。

    陳小芹卻沖著丈夫一揮手，道：“你別打岔！那小王吧還是你遇見的！”

    一聽“小王吧”三字，周修常心中豁然明朗：“是王朝陽！看來，我爸爸之前出門時遇到了王朝陽！所以……嘿，這個老王啊，既然遇到了我爸爸，怎么也不打個電話來……”不過又一想，“也許，只是老爸看見了老王，而老王根本沒主意到他被我爸看見了！”

    這么想著，便向老爸看去。只見周立功故意大大咧咧地道：“小王吧來了，正是代表了他來找周修常了！”

    陳小芹道：“可是修常出去了??！小王吧來找誰？找你??！”

    周立功道：“可能來了，然后……沒見著……”說著，周立功便斜眼看著兒子，示意兒子：自己已經(jīng)編不下去了，趕緊頂上！

    周修常領會得，趕緊接話道：“是這么回事，我在外面和王朝陽談事情，然后我想讓他回來取個東西，結果我又不需要了，便叫他回來了。所以我爸正好就看到了他來而復返時的情景。”

    周立功點頭附和：“原來如此啊。我說怎么匆匆忙忙走過去了呢……哈哈！”

    陳小芹皺著眉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將信將疑地道：“真的就是這么回事？老周，你看到小王吧是匆匆忙忙過去的么？真的么？”

    周立功故作輕松地吃了一個餃子，道：“對啊，他就是接了一個電話，然后走了，連看見我都沒看見。”

    陳小芹沉吟著道：“嗯……都沒看見你，那你還讓我看。我一走到窗戶邊，人家就走了。”

    周立功道：“我那是叫你過來看一眼，幫我確認一下，是不是小王吧。再說了，小王吧要是真的來了，肯定是進我們的屋啊，對吧？”

    陳小芹道：“也就是說，你不能確定你看到的人是小王吧？”

    周立功一聽妻子的聲音又高了起來，嚇得喝了一口酒，道：“能！能確定。就是見到熟人了，所以讓你來確認一下?！?/br>
    陳小芹道：“那當時你不還懷疑的么？然后你又跟出去了，還喊人家名字呢？你以為我在廚房里剁餡兒我就聽不到?。俊?/br>
    周修常一聽，本來略略放下的人又一次提了起來，心道：“看來老爸還是出去了？唉，言多必失??！”

    周立功快速地瞥了兒子一眼，道：“我是出去了，但是……沒叫到他的人?。∷^也不回地走了，我不就回來了嘛。”

    陳小芹道：“什么你就回來了？才不是這樣的呢！”

    周立功倔強地一更脖子，道：“就是這樣！修常啊，你媽就喜歡成天幻想！一定是評書聽多了，看到什么，聽到什么，都以為是個故事，里面有陰謀詭計！”

    陳小芹聽了，不怒反笑，道：“嘿！我還真就是發(fā)現(xiàn)了，生活當中到處都是陰謀詭計！比如，你們爺倆今天就在混弄我！修常，我跟你講，今天你爸絕對是反常！還有你也反常！”

    被母親指著這么說，周修常無奈，還得賠笑著說：“媽，我沒怎么反常吧？我今天還回家了呢！回家吃飯，怎么能叫反常？”

    陳小芹道：“也是反常！你平常一出去就不會回來了，今天居然想著回來。你一定是去的距離這里的地方，對不對？”

    周修常驚訝于母親的觀察力：“對，對，不遠，是我特意選擇的地方。如果要是遠的話，我不就回不來了么！”

    陳小芹道：“既然是和小王吧談話，用得著那么近的地方？到家里來不是一樣么？見的是熟人，選擇的地方離家又不遠，就為了趕回家吃飯？這里面的邏輯怎么講不通啊！”

    周立功也用驚奇的目光看著妻子，又用“我只能幫你到這兒了”的表情看著兒子，同情中，又有一點幸災樂禍。

    周修常還是微笑著，道：“媽，你太厲害了！你分析得很對。咱們繼續(xù)吃飯吧。”說著，往自己嘴里塞餃子。

    陳小芹好不容易逮到兒子說話，自己又占到了上風，豈能善罷甘休，當即敲了敲兒子的飯碗，道：“慢點吃！聽你mama說話！”

    “哦，是……是！”周修常嘴里塞著三個餃子，借著“我在品嘗你親手做的美味”的表情，故意拖延時間，內(nèi)心如電：“怎么辦？想個什么合適的理由好？”

    陳小芹道：“我分析得對，因為我擔心你！你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現(xiàn)在可得好好說一說，你成天都干了些什么！”

    周修常咽下了餃子，道：“我今天……面試去了！是和王朝陽一起面試的。本來是想在公司里，但是這不是為了要回家吃飯么，所以就臨時改了，選擇在了附近的地方?！?/br>
    陳小芹道：“是么？你今天是面試去了？”

    周修常點點頭：“嗯嗯！”

    周立功力圖岔開話題，便接話道：“面試?。∶嬖囀遣皇蔷褪敲鎸γ娴目荚?？聽說現(xiàn)在私人企業(yè)里很流行??！唉，這年頭經(jīng)濟不景氣，年輕人在國有企業(yè)呆不住了，都想往錢多的地方跑。咱們能人家多少錢??？對方感覺如何？能不能上班來呢？”問得誠惶誠恐，好像兒子的公司需要求人家來上班一樣。

    陳小芹向丈夫揮手：“別打斷話題！我問你修常，你面試的話，讓小王吧回來取什么東西了？”

    周修常面不改色，眼珠也不轉(zhuǎn)，坦然道：“我寫的公司項目策劃書，因為這一次面試的崗位和行政、公關有關，希望他能夠了解我司的項目規(guī)劃后，心中有個數(shù)，想一想以后的工作怎么展開?！?/br>
    周立功拍拍手，贊嘆道：“對對！是得這樣的！私企啊，講究的是能力，我都聽人家這么說的，只要他有這個能力……”

    “你能不能別亂插話！”陳小芹一摞筷子，高聲說道。

    周立功立刻一聲不吱，往嘴里塞餃子去了。

    周修常道：“我爸說的沒錯。我面試的時候，空口無憑，對方說得天花亂墜，有什么用，不如是騾子是馬出來溜溜?！?/br>
    陳小芹還是追問：“那最后怎么又回去了？那個什么什么書的東西，在家里哪兒呢？找出來我看看?！?/br>
    盡管被妻子“威脅”，但周立功這時還是挺身而出，道：“我說，孩兒他媽，你有完沒完了？那個什么什么書的，給你你能看懂是么？有什么好看的，一家人聚在一起了，好好吃頓飯多好?！?/br>
    陳小芹道：“我就要看！看不到我吃不下，不行么？！修常，你拿來我看看！你媽當年學習班級數(shù)一數(shù)二的，數(shù)學特別好！”

    周立功搖頭道：“拉倒吧！什么數(shù)學好，修常小學時候的算術題你都不會！”

    陳小芹也不和丈夫糾纏了，對兒子道：“你去拿吧，我看看到底是個什么書。”

    周修常一動不動，神態(tài)自若地笑道：“不在家里?！?/br>
    陳小芹眉毛一挑，道：“什么？你不是讓小王吧回來去的么！”

    周修常道：“是啊，不過王朝陽走了一會兒，我才想起來，這個項目策劃書，根本不在家里，我寫完之后，就拿到學校去了，現(xiàn)在正在學校呢。你看，我書包都沒有拿回來，所以家里根本沒有。”

    陳小芹聽了，偃旗息鼓，但是神色間卻氣郁難抒，像吃了啞巴虧一樣。

    周修常趕緊繼續(xù)說道：“于是，我就讓王朝陽回來了，免得他白跑一趟，然后你們也跟著找，也跟著著急。面試的時候呢，我就大概把項目書的內(nèi)容，向那個人講了一下，反正是面試，不是正式工作，所以就讓他大略談了一下自己的工作。就是這樣。如果媽你現(xiàn)在非要想聽的話，那我現(xiàn)在就說一下。這個項目是一個科技項目，呃，是一個……嗯，我給它起名叫網(wǎng)絡的東西。這個東西是用來做什么的呢？就是把千家萬戶，把全世界所有人都連接起來，你足不出戶，就可以聯(lián)系遠在天邊的人……”

    周立功道：“嘿嘿，都遠在天邊了，還聯(lián)系他干嘛？”

    周修常道：“他手里有你想要的東西，你可以買啊！比如，你在家中，就可以購買國外商家的產(chǎn)品，下單后，等著送貨上門就可以了?！?/br>
    陳小芹聽兒子扯起自己不懂的話題，知道自己無可懷疑了，雖然依然覺得有些蹊蹺，但也挑不出刺來，此刻聽到說什么“買國外的東西，等著送貨上門”，不禁嗤之以鼻，道：“我之前聽著什么什么書，還像是真的。這會兒什么國外的，又什么上門的，真是胡說八道，這孩子今天就是不說實話了！”

    周修常聽了，當真哭笑不得，心中大呼冤枉冤哉，說道：“媽！我沒說假話啊！這是一項遠期的規(guī)劃，是我們的未來，我們要一點點地去打造，去實現(xiàn)。我是為了給你們一個美好的憧憬，所以才直接把遠期規(guī)劃告訴你們。實際上，要想實現(xiàn)未來，我們需要做很多很多基礎性的工作。這些事情講起來那么枯燥，而且有些細節(jié)，我也并未思索完全，你們聽了，一定昏昏欲睡。所以，我才沒說。如果說起近期規(guī)劃的話，那就是先得有一塊地，先得培養(yǎng)技術人員，還要仔細注意國家的發(fā)展戰(zhàn)略規(guī)劃……”

    “好了好了！”陳小芹終于擺了擺手，道，“看來你自己心中有數(shù)就行了。誰問的那么詳細了，盡說些人家聽不懂的……”

    周立功半是嘲笑，半是放松地道：“是你自己逼著兒子問的，現(xiàn)在反倒說兒子說的太詳細了，唉，這當媽的呀，就這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