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馴養(yǎng)計劃 第4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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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蟄伏 齊正衡蹲守在暗處,眼睜睜看著幾處布置沒有成功,梅夫人看起來嬌嬌怯怯,身段卻活如靈蛇,驚險避開了幾處埋伏,安然抱著衣物,拉開兩扇竹門,走進(jìn)梅學(xué)士養(yǎng)病的居所。 他頓時心頭一跳,感覺要糟。 沒想到片刻之后,微服潛入的圣上卻悄無聲息地拉開竹門,腳步虛浮地走了出來。 齊正衡湊過去,小聲叫了句,“爺?” 洛信原的臉上表情恍惚,完全沒有反應(yīng),似乎壓根沒聽到他說話。 眼神卻灼灼發(fā)亮,有如烏夜晨星,光亮懾人。 齊正衡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 來臨泉的路上,沿路換馬不換人,三天趕了千余里路,千里迢迢從京城疾馳奔來。 天子雖然習(xí)武不輟,卻從未經(jīng)歷過如此長途的快馬急行,內(nèi)心又無比煎熬,整夜無寐。 他言語間從來不說,但神色一天比一天憔悴,眼中黯淡無光。剛剛二十出頭的人,正是身強體壯的年歲,才三五天功夫,眼看著硬生生熬瘦了一圈,只靠著最后一絲希冀強撐著。 從梅學(xué)士養(yǎng)病的居所出來后,不知那扇門后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人的精氣神,完全不一樣了。 仿佛浴火重生,判若兩人。 洛信原當(dāng)前疾走,腳步輕快如風(fēng),越走越快。 疾步走出溫泉庭院,沿著一片小竹林邊的石子小徑走了一段出去,他突然停下腳步,吩咐道, “在林子外停下,身子轉(zhuǎn)過去。” 齊正衡愕然領(lǐng)命,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站在小竹林外頭。 但職責(zé)在身,又不敢完全放任君王獨自走遠(yuǎn),只能側(cè)過身體,拿眼角去瞄。 正是掌燈時分,一輪彎月剛掛上枝頭,清淺的月光映照下來,小竹林里竹影娑婆,細(xì)枝搖曳,眼見著圣上背著手,姿態(tài)沉穩(wěn)地往竹林里獨自快走了十幾步,來到一小塊稀疏空地—— 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拿出平日里練武也極少見到的身手來,凌空跳起,原地一個側(cè)空翻,騰騰騰翻到了三尺外,地上灰塵激起了一大片。 齊正衡目瞪口呆,下巴差點掉了。 他眼神發(fā)直,眼睜睜看著向來行事沉穩(wěn)、在宮里連走路步伐也收斂著的君王…… 騰騰騰連著幾個漂亮的側(cè)空翻,翻到了竹林深處,原地?fù)沃ドw喘勻了氣,又原路騰騰騰地側(cè)空翻回來。 齊正衡心里大喊‘哎呀我的老娘喂!陛下這是要瘋!’閃電般地回頭,背對著竹林方向筆直站好,裝作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見。 洛信原從竹林里走出來時,依舊是背手緩步的沉穩(wěn)君王姿態(tài),身上的衣裳也拿手撣過了,把林子里沾染的浮塵撣得干干凈凈。 “走?!?/br> 他淡聲吩咐,直奔另一個方向,事先探查出的書房而去。 梅望舒多年來的習(xí)慣,寫要緊文書,總是在書房里,無人打擾的安靜處。 走進(jìn)門去,便聞到一股極淺淡的白檀香。 香味從山水云紋大紅木桌上傳來。 桌上放置了一個極精巧的三角鏤空紫金爐,按照文人習(xí)俗,供了一注線香。 線香里融進(jìn)了主人喜愛的香品,不只是木桌椅,連帶著案牘間的書本,都沾染著淡淡的白檀香味。 洛信原毫不客氣地拉開紅木交椅,在桌前坐下了。 開始四處翻抽屜。 此間主人顯然并未想到在別院里刻意隱藏,很快便從書本間,找出一封寫了一半的書信。 洛信原打開信紙,借著窗外庭院黯淡的燈火望去。 迎面是熟悉的飄逸行楷,筆畫纖弱無力,仿佛重病之人拿不穩(wěn)筆,橫折間偶爾還顫抖一下。在書信首頁,寫了一行極顯眼的字, “臣,梅望舒,泣血絕筆?!?/br> 洛信原深深吸氣,把信紙對折,起身來回走了幾步,拇指牢牢地按在突突亂跳的太陽xue上。 “去把蠟燭點起來?!?/br> 他從牙縫里擠出一聲笑來,“看到了一封有趣的信。朕要仔細(xì)拜讀。” 齊正衡心里嘀咕著。 為什么不先把信帶走,去無人處慢慢讀? 不請而入,登堂入室。雖說入室的貴為天子,登入的是臣下的外院……但若耽擱得久了,碰上不知情的小廝仆婦,一通當(dāng)面撕扯,天子的顏面只怕不過去。 多重要的信,就這么等不及? 覷了眼圣上此刻的面色,他不敢遲疑,立刻移過來一盞油燈,放在書桌上點亮。 黯淡的燈火下,從京城風(fēng)塵仆仆、千里微服趕來的帝王,端坐在書桌后,打開此間主人寫了一半的書信,深吸口氣,繼續(xù)往下看去。 當(dāng)真是一封……寫得極出色的絕筆書。 滿紙的情真意切,對身后事的囑托,對京中好友老師的不舍,希望陛下看在過往的情分上,看顧梅家云云。 中間空了兩張紙未寫,想必是臨終托付天子看顧的事情,還有幾件沒想好。 但落款已經(jīng)寫好了。寫的是: “三月十五,望舒絕筆于臨泉別院?!?/br> 洛信原放下信紙,抬起手,狠命揉了揉突突亂跳的太陽xue。 今日是二月十九。 天下竟有這樣的人,能夠面不改色地寫下一個月后的絕筆書。 刻意的孱弱字跡,帶著預(yù)謀已久的情真意切,打算欺騙千里之外的天下之主。 夠狠,夠絕。 臨終前的絕筆,確實能讓人惦記一輩子。 他沉默坐了一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翻開桌上的黃歷書,翻到三月十五那日。 果然,三月十五那天…… 【大兇,宜喪葬】 洛信原從牙縫里擠出一聲笑。 “果然是他的性子,事事提前備好?!本瓦B‘絕筆’,‘過世’的日子,也預(yù)先挑好了。 念頭才想到這里,心里忽然一陣混亂,臉上浮現(xiàn)出不知道是愉悅還是咬牙的復(fù)雜神色,自言自語, “……不是他。是她?!?/br> 齊正衡守在門邊,聽到只言片語,木著臉,心里無盡的驚濤駭浪,瘋狂嘀咕著: 不好了不好了,剛才行為錯亂,現(xiàn)在又開始胡言亂語…… 圣上這回真的要瘋! ‘絕筆書’被天子握在手里,越握越緊,揉成了一小團(tuán),正欲扯碎揉碎。 動作突然一頓。 洛信原低下頭去,以全新審視的目光,打量起手里這封絕筆信。 梅雪卿的字跡,他是見慣了的。 無論是公函還是私信,向來寫的一手端麗飄逸的行楷,結(jié)構(gòu)舒展,落筆有鋒,自有含蓄風(fēng)骨。 而這封絕筆信的字跡,不一樣。 或許是為了表現(xiàn)絕癥之人的體虛乏力的癥狀,這封絕筆信的字跡,刻意寫得筆劃勾連,斷斷續(xù)續(xù),和平日的字跡截然不同。 不,或許就連平日慣寫的飄逸行楷,也是為了符合‘梅家嫡長子’的身份,刻意使用的字體。 多年來,自己早已習(xí)慣了的、關(guān)于梅雪卿此人的一切。 身份,筆跡,聲音,忠心……對了,還有她明媒正娶的夫人。 除了她那張臉是真的…… 其他全是假的。 自己以為的十年相伴,情真意切。 如今回想起來,原來從頭到尾,處處遮掩謊言。 “好極了?!?/br> 洛信原抬起食指,指尖順著信上的‘絕命體’字跡,一遍遍地描繪著,低低地笑起來。 “真是好極了。虧得我微服千里,奔波一趟。否則,豈不是至今蒙在鼓里。” “好一個梅望舒,梅學(xué)士。十五歲離鄉(xiāng),十六歲入京,隨侍御前,至今十年。” 笑聲越來越大,明明因為喉嚨干渴而嘶啞之極,聽起來,卻又帶著幾分愉悅的瘋狂意味。 “十年……把所有人蒙在鼓里,玩弄于股掌之間?!?/br> “好,好極了?!?/br> 齊正衡蹲在門邊守著,越聽越心驚。 病重了個梅學(xué)士,已經(jīng)夠糟心的了;如今又要搭上個瘋癲的陛下。 嘶——他倒吸一口涼氣。 以后的日子還怎么過。 片刻之后,他不得不出聲提醒,“爺,有人來了?;蛟S是過來巡視的護(hù)院。喲,來人身手好得很,步伐輕快如風(fēng)。我們得快些走。” 他詢問下面的章程,“下面是繼續(xù)裝作路人,以借宿名義敲開大門呢,還是——” 洛信原動作不緊不慢,將那封皺成一小團(tuán)的絕筆信折疊成細(xì)長紙條,捏在指尖撕碎了,灑了一地,這才站起身,重新拉起風(fēng)帽,吹熄了油燈。 “走?!?/br> 剛才的陰鷙神色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嗓音里除了干涸沙啞,聲調(diào)語氣都變得鎮(zhèn)定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