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馴養(yǎng)計劃 第3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之談個戀愛好了、朕成了霸總帶球跑的白月光(古穿今)、當小龍?zhí)讚碛袡M店簽到系統(tǒng)、禁止犯規(guī)(重生)、我用馬甲出鏡直播、我有金手指你怕了嗎[八零]、靠告白通關求生游戲[無限]、袖藏天光、和暗戀對象隱婚以后(GL)、沙雕霸總終于低下高貴的頭顱
她的視線依然盯著那碗清粥。 “我不知道我和圣上之間哪里不對,也不知道是哪件事出了岔子。我只知道,天子想要打壓臣下,總是有各種各樣的法子能打壓。君王厭棄了你,根本不需要什么原因。” “其實,從這次回京后開始,我就開始有種感覺……我已經(jīng)摸不清天家的喜怒了。隨侍御前,動輒得咎。” 她想起了入京歸來的當日,入宮述職,正碰著圣上心情不好,直接打破了多年的禮敬慣例,讓她行了君臣拜禮。 被兩個小皇孫劃破了腿,傷得不嚴重,她便做主瞞下了。圣上卻不知為何,為了這件小事發(fā)下雷霆之怒,夜里微服登門,當面逼她褫衣驗傷,顏面無存。 最近的那次見面,臘八節(jié)當日,雖然后來圣上轉怒為喜,和她分食了臘八粥…… 但一開始見面之前,還不是把她晾在殿外,吃了半天的冷風? 隨侍御前,動輒得咎。 或許根本沒有什么緣由,純粹是因為,帝王長成了。 羽翼豐滿的蒼鷹,已經(jīng)可以獨自展翅高飛,翱翔天際,再也無法忍耐身邊有一根時時刻刻牽著脖頸的線繩,告訴他前進方向,規(guī)勸他躲避風雨。 她恍惚想起了前幾日進宮當時。 紫宸殿的漢白玉樓臺之下,她察覺了高處盯來的視線,仰頭上望,圣上正好居高臨下,和她對視了瞬間。 那不是她熟悉的內(nèi)斂沉穩(wěn)的君王目光。 而是充滿危險意味的,仿佛被叢林猛獸盯住,暗火灼灼燃燒的陌生眼神。 從昨夜得知葉老師被帶走搜查的那個時刻起。 到今天早晨,禁軍突然破門而入…… 被深深壓抑在心底的各種情緒,意外,緊張,酸澀,委屈,忽然間涌了上來。 梅望舒把頭轉去側邊,忍著薄薄的淚意,輕聲道, “是圣上為難我?!?/br> 第31章 私心 齊正衡臨走時不放心,再三詢問,“你當真會入宮求見圣上?你可別拿話哄我。” 梅望舒還是那句話,“什么時候把老師放了,我便即刻入宮求見?!?/br> 齊正衡嘆氣,“你別賭氣,哪有臣子拿話要挾天家的呢?!?/br> 話雖如此,還是撤了禁軍的包圍,回宮復命去了。 梅家大門敞開,以不變應萬變,梅望舒便坐在屋里等消息。 消息來得比想象中還要快。 不到一個時辰,宮里快馬來報,葉老尚書那邊問話完畢,錄下口供,和賀國舅的案子并無什么瓜葛,已經(jīng)把人好端端地送出宮來。 梅家小廝飛快跑了個來回,證實葉昌閣已經(jīng)在午前回返了城南回雁巷的家中,安然無恙。 梅望舒聽了,轉頭吩咐嫣然取外袍。 嫣然露出憂慮的神色,“大人的身子……可以出門應酬整天了么?” 梅望舒安撫她,“連著在家里休養(yǎng)了半個多月,已經(jīng)好轉許多,應該不礙事了?!?/br> 嫣然這才取來了一套紫色仙鶴補子文官袍,“現(xiàn)在穿起來,還是等下出門再穿?!?/br> “今日不穿官袍,拿個托盤來,把官袍折整齊了,和整套靴帽腰帶一起放托盤里?!?/br> 在嫣然震驚的眼神里,梅望舒站起身,看看自己身上半舊的雪青色竹紋家居袍子,叮囑道, “取一件襕袍來?!?/br> 又找來了常伯,“把庫房里收著的貴重御賜之物都找出來,放在一處。對了,書房里放的官印也取出來。” —— 梅望舒入宮時是傍晚,正好趕上外皇城的六部衙門散值,放值回家的官員三三兩兩地出來。 當頭幾名官員沿著宮墻轉了個彎,迎面撞見穿了一身白襕袍進宮來的梅望舒,各個臉上都是驀然一驚,同時停了步,幾雙眼睛驚疑不定地打量過來。 常伯不能入宮,換了宮里的內(nèi)侍托舉著梅家送進來的木托盤,趨步跟隨在她身后。 托盤上一件件整整齊齊擺放著絳紫官袍,玉鉤腰帶,銅鑄官印,最上方赫然是那件斑斕耀眼的御賜孔雀裘。 眾官員看在眼里,個個神色復雜。 禮部尚書葉昌閣昨天夜里被禁軍登門圍家,帶走查問的事,早已經(jīng)私下里傳開了。 又有消息靈通的暗中道,一大早看見禁軍又往城東梅宅方向去了,流言傳得繪聲繪色,說什么的都有。 沒想到還沒出宮門,迎面就撞上了人。 幾名出宮的官員紛紛停了步,視線覷著梅望舒身上的襕袍,又去看托盤里的官袍官印。 這邊駐足觀望,后面又走過來一撥人,領頭的鴻臚寺卿俞光宗,和梅望舒平日里是有幾分交情的,冷不丁撞見這場面,愕然片刻,走過來見禮, “梅學士,許久不見。” 梅望舒回禮,“是有一陣沒見了,鴻臚卿?!?/br> 俞光宗指著那托盤,嘆息道,“好好的官袍不穿在身上,這又是什么意思?梅學士難不成要效仿前朝那些歸隱山林的大儒,掛印而去?” 梅望舒從容道,“不敢草率掛印而去。實在是在下病勢沉疴,難當重用,有負圣上厚愛。今日特意來宮中覲見圣上,當面拜別,辭官歸鄉(xiāng)。” 俞光宗欲言又止,最后點點頭,道,“最近京城里局勢混沌……梅學士若是身子不適,辭官回鄉(xiāng)養(yǎng)病一陣,也好?!?/br> 他退開兩步,“圣駕在紫宸殿?!?/br> 梅望舒沿著長長的朱紅宮道,剛轉過一個彎,遠處顯露出紫宸殿外的鎏金銅釘宮門,迎面撞見蘇懷忠抱著拂塵,氣喘吁吁地從宮門里小跑出來。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蘇懷忠顯然提前得了消息,頓足道,“梅學士,人在氣頭上,別做氣事!快快,把官袍穿起來,官印收回去!” 梅望舒并不回應,輕飄飄撇過話題,問,“圣駕在紫宸殿?” “圣駕在殿里,但你——” “那就好。勞煩蘇公公把官袍官印轉交御前,跟圣上稟明:京城秋冬過于凜冽,臣入京十年,病體難支,再難擔當重任。懇請放歸故鄉(xiāng)養(yǎng)病,安度余年?!?/br> 蘇懷忠雙手托著木托盤,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懵了。 就在這時,十五六年紀、一副青澀生嫩面孔的小桂圓公公,從紫宸殿方向飛奔出來,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喊, “梅學士留步!傳圣上口諭——” “他要走,就按重臣走的章程辦。叫他把官袍穿上,人進殿來,當面跟朕請辭?!?/br> —— 梅望舒重新穿上那身仙鶴補子文官紫服,緩步登上紫宸殿最高處的樓閣時,正是掌燈時分。 星星點點的宮燈,從皇城四處逐漸亮起,從高處望下去,四處忙碌奔走點燈的宮人小如螻蟻。 多日不見的天子,背影寬闊,獨自憑欄,眺望著京城暮色。 “雪卿,”他并不回頭,聲音低沉,“你來了?!?/br> “臣來了?!泵吠孀叩絻刹酵?,斂首俯身,準備行稽拜大禮,“臣前來拜別陛下。” 剛剛才動了下,手臂已經(jīng)被牢牢扶住,托著起身。 洛信原把人扶起,卻又閃電般松了手,往后緩緩幾步,退回了閣樓外的欄桿處。 “昨夜整夜未睡?!八D身又對著暮色濃重的天穹, “朕對著頭頂明月,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錯。記得你我上個月,東暖閣賞月時……明明還好好的?!?/br> 他抬起右手,露出拇指上的玄鷹玉扳指,晃了晃。 “看,朕至今還戴著?!?/br> 梅望舒的指尖在袖中細微地攥動了一下,撫過自己空著的右手拇指。 雖然沒有戴在手上,她卻也還記得當夜的君臣月下散步,談笑間賜下的一對玉扳指。 那時候的相處情形,雖然有了些波折,卻還是有往日的情分在的。 她恍惚了一瞬。 “臣愚鈍,不知哪里出了錯?!?/br> “你沒有做錯什么?!甭逍旁瓝沃鰴冢瑔÷暤?,“是朕的私心作祟?!?/br> 梅望舒默然無語。 君臣兩人,隔著三步的距離,彼此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昨夜出動禁軍,把葉老尚書從家里請進宮來,還是安置在東暖閣里,只是問了幾句話,午前就把人放歸了?!?/br> “早上齊正衡去你家之前,過來問了一句。當時朕……整夜沒睡,腦子混沌,氣怒攻心,就想著用些激烈法子,把你從家里逼出來……” “朕……錯了。”洛信原轉過身來,平日里幽亮如深潭的眸子,如今黯淡無光。 遠方燈火跳躍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半是期待半是恐慌,他艱澀地道,“雪卿,別惱了朕?!?/br> 梅望舒垂下視線,避過帝王懇切熱切的眼神。 “陛下言重了。”她側過臉去,平靜地回道,“身為臣下,怎么會惱了君上?!?/br> 遠方跳躍的燈火映照在她的容顏,映亮了線條柔和的側面臉孔。 神色溫和而淡漠。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態(tài)。 洛信原看在眼里,一顆急促跳動的心,仿佛溺入了冰寒深潭,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伴駕十年,朝夕相對。 京城里再也沒有其他任何人,能像他一般地了解他的梅卿。 梅雪卿其人,外圓內(nèi)方。 溫和淡雅的談吐下,藏著一顆孤直狷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