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歲寧嗯了聲，沒去看，拿著睡衣就往衛(wèi)生間鉆。

    洗完澡出來，孫思悅已經(jīng)上床了。程歲寧見她好像已經(jīng)睡了，就沒用電吹風，用浴巾擦了擦頭發(fā)。

    京大宿舍樓太老，研究生宿舍待遇好一點，但也沒太暖和。

    她擦干水汽，坐在書桌前一會兒，還是覺得凍得頭疼，又拿了個圍巾圍著。

    程歲寧書桌上有一個文件袋，平時很少拿出來看。

    里面收集了全國各地不同的報紙，內(nèi)容全都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出版日期同一年的1月19號。這是一份沒有送出去的生日禮物，那年她滿懷少女心事，做過最傻的事之一就是去收集心上人出生日期的報紙。

    “你還不睡嗎？明天要開會?！睂O思悅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程歲寧翻著報紙的手一頓，“是光亮到你了嗎？”

    宿舍里的燈已經(jīng)關(guān)了，只留了一盞護眼臺燈。孫思悅抱著被子看向她，“沒有，你今天去晚了？和陳越庭吵架了？”

    “沒?！?/br>
    “我感覺你們兩今晚氣氛不對?！?/br>
    程歲寧沒接話，她不太討論自己的感情生活。

    但攔不住別人好奇，孫思悅挺不明白，程歲寧和陳越庭能在一起的。兩個人天差地別，就算程歲寧長得好看，但在京大好看的又何止程歲寧一人。

    她覺得程歲寧配不上陳越庭，雖然程歲寧年年都拿國獎績點第一，但她再怎么努力和陳越庭比，也不過是個從普通家庭出來的灰姑娘。

    陳越庭是隔壁經(jīng)管的研究生，和他們同屆。重要的是他家世背景，就是在藏龍臥虎的京大也能排得上前三。

    “寧寧我記得你本科就是京大的，你和陳越庭是本科就在一起的嗎？”

    “不是?！?/br>
    孫思悅驚訝：“?。磕悴皇钦f你初戀是在本科嗎？”

    程歲寧將報紙放回原位，“不是陳越庭?！?/br>
    孫思悅還想問什么，程歲寧的手機響了，正是陳越庭。

    他車還停在宿舍樓下，剛剛他在發(fā)小群里問了一圈周溫宴，現(xiàn)在琢磨出點勁來，“下來。”

    程歲寧有點累了，“馬上門禁時間到了。”

    陳越庭罵了句，“別以為我不住校就不知道，京大宿舍壓根就沒門禁?！?/br>
    程歲寧抿了下唇，“電話里不能說嗎？”

    “你當初答應我那么爽快，是不是拿我當替身吶？”

    程歲寧沉默了兩秒。

    “你可真行啊?！标愒酵ズ咝α艘宦?，“那現(xiàn)在呢，你打算……”

    她打斷，“我已經(jīng)不喜歡他了?！?/br>
    陳越庭想說放屁，程歲寧的聲音又出現(xiàn)，“有些事情經(jīng)歷一次就夠了?！?/br>
    這次輪到他沉默了許久。

    樓下的車終于走了。

    孫思悅雖然只聽了一面之詞，但她腦子里已經(jīng)編好了所有的起因經(jīng)過。

    她多看了程歲寧幾眼，想說什么，見她臉色不好，又沒說。

    第二天一早是例會，照常說一說實驗問題，該困難的還困難，并沒有得到實質(zhì)性的解決。

    程歲寧的導師叫柏清原，他很忙，帶了十幾個學生，還在外面還開個公司。柏清原匆忙開了個會，交代完了句不懂的多問師哥師姐就急匆匆走了。

    實驗室里抱怨了幾句，又都按部就班開始工作。

    程歲寧看著電腦，正在分析數(shù)據(jù)，看了幾行就覺得不對勁，但又分析不出哪里不對，心情很糟。

    到中午的時候，她終于知道糟的原因。

    那天是孫思悅提議：“今天去吃三食堂吧，聽說新出的那個瓦罐湯特別好喝?！?/br>
    實驗室里幾個人都沒意見。

    三食堂離他們比較遠，一路上閑聊。其中一個叫許瀟的研一學妹，暗戀的人結(jié)婚了，正在心酸感嘆自己的單相思。

    “暗戀真的太苦了，最苦就是你在那傷春悲秋半天，人家根本不知道。”

    孫思悅不知為何要將話題扯到程歲寧身上，“寧寧，你經(jīng)歷過嗎？”

    許瀟：“寧寧肯定沒，大學霸加大美女，怎么可能暗戀，更別說心酸了?！?/br>
    程歲寧：“有，有一年春游，我給全班40個人都做了兩份不同口味的小蛋糕。我怕他不要，專門請了和他相熟的女生拿給他。他拿到了后抬眸看了我一眼，那是他第一次正眼看我?！?/br>
    許瀟啊了聲，“這也太卑微了吧。”

    程歲寧平靜道：“這才哪到哪，我和他后來都考上京大，那年京大選修課必須得去機房選，他們專業(yè)在我后面，我沒辦法先知道他選了什么，他選完后我偷偷回到機房查了他的課，然后換成跟他一模一樣的?！?/br>
    “那在一起了嗎？”

    “談過，分了?！?/br>
    這時，有人下意識脫口而出，“??？不是陳越庭啊？”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

    “不是?！?/br>
    程歲寧想再說些什么緩解一下，一抬頭就看見了也在三食堂里的周溫宴。

    別人也都看見了，話題立刻變了。

    “那是周溫宴嗎？副校長和法學院院長怎么也在他身邊?！?/br>
    “獻殷勤唄，他本科是京大法學院，難得回一趟母校，不得都過來刷刷存在感?！?/br>
    許瀟和孫思悅本科都不是京大的，對周溫宴十分好奇。

    趙曜雖然也不是，但是本校的碩博，和周溫宴有重疊的在校時間。

    許瀟問：“我看論壇上每次八他都會被刪帖，到底什么背景?。窟@么諱莫如深。”

    趙曜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傳聞太多了?！?/br>
    許瀟倒嘆了一口氣，孫思悅問：“他真的去了stanford讀llm？也太牛了吧?！?/br>
    趙曜：“這是真的，這就是出生在金字塔的人還比你努力優(yōu)秀。”

    程歲寧一直沒說話，她端著盤子，跟著坐了下來。

    孫思悅和許瀟一直在看周溫宴那桌，實時轉(zhuǎn)播他在做什么。

    校長和院長坐在他對面，一直在和他說話。他態(tài)度很隨意，并沒有對師長領(lǐng)導很恭敬，但又挑不出毛病來。

    周圍的人都在小聲議論，有說他長得好看，有說他學業(yè)牛，還有在隱晦討論他的背景。

    孫思悅忽然抵了下她胳膊，“寧寧，你怎么不說話？”

    程歲寧抬眸，可能是有太多莫須有的緣分，她視線與周溫宴撞到一起。

    她眨了下眼睛，連忙低下頭看向盤子里的排骨湯，“沒什么興趣?！?/br>
    趙曜突然想起來什么，“寧寧你本科不就是京大的嗎？你是不是和周溫宴同屆？我之前聽說，他有個女朋友就是我們學院的，你知道是誰嗎？”

    程歲寧搖搖頭，語氣很平常，“不清楚?！?/br>
    趙曜可惜的哦了聲。

    孫思悅眼睛咕嚕一轉(zhuǎn)，看了程歲寧一眼。

    許瀟好奇心被勾起來，“女朋友？還在一起嗎？”

    趙曜：“好像分了，應該是周溫宴出國那段時間分的吧?！?/br>
    *

    “現(xiàn)在回國打算做什么？”丁院長見周溫宴自始至終都淡淡的，但半小時前，他情緒忽然不對了。

    不遠處程歲寧吃完了，跟著同伴站起來食堂外走。

    周溫宴將停滯在程歲寧身上的目光收回，“還沒定?！?/br>
    “也是，不急，先看看?！?/br>
    下一秒，丁院長見周溫宴站起來，“要走了嗎？”

    他敷衍的有點明顯，“嗯。”

    丁院長有點摸不著他態(tài)度，“忙的話…你……”

    周溫宴已經(jīng)跨步離開，他路過的女生們反應都有點大。

    可他的注意力都在一個人身上，她臉色平靜，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食堂門口，陳越庭不知何時出現(xiàn)，程歲寧笑著跑過去，奔進他懷里。

    周溫宴看著他們相擁的背影，腳步驟然停下，心像是被一瞬間被抽空，酸澀溢滿。

    這一刻，他終于有了程歲寧不屬于他的真實感。

    是真的不屬于他了。

    第3章 聽話  “我喜歡聽話的?！?/br>
    時間回到大一，那年程歲寧十八歲。

    她入學時引起過轟動，因為省狀元的身份。但京大的天之驕子實在太多，她很快就沉沒進蕓蕓眾生里。

    軍訓結(jié)束那天霧蒙蒙的連高溫都很壓抑，傍晚時程歲寧從外面回來手里拎著幫室友帶的晚飯。

    到宿舍門口隔壁宿舍的孟雅瑜走出來，細肩帶紗裙，長卷發(fā)披肩，一看就是約會裝扮。

    程歲寧和她不熟，淺笑了下當作打招呼。

    她看了程歲寧一眼，繼續(xù)和電話那頭撒嬌，聲音嗲糯：“每次都我去找你，你就不能主動一下嘛?！?/br>
    那頭男生說什么程歲寧不知道，但耳邊孟雅瑜的聲音更甜，“好吧，那你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