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 第7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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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聿一言不發(fā),倒一盞酒一仰而盡。 小二上來,“穆王殿下,飛羽衛(wèi)來人,下頭等著,請殿下說話。” 穆遙站起來,袖間一緊,慘白兩根手指握在那里。穆遙拍一拍他的肩,“案子的事?!北銑Z回衣袖下樓。胡劍雄正等在下頭,“穆王,都清點(diǎn)過了,水匪死光了?!?/br> “那是必定的。”穆遙道,“船上有他們自家人,殺光才能不留活口。那個假的曲中君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個色中惡鬼,吃過兩杯酒,見個女的就往上撲,稀爛的貨色——上船前就已經(jīng)爛醉,誰把他弄上船的他都搞不清楚,小黑屋里酒醒一半,看見個女的,臉都沒看清,就……就——什么也審不出。真是服了,好大本事弄這么個貨來?!?/br> “真的那個呢?” “更搞不清,唱了曲就回家。水匪都沒見著。” 穆遙一滯,“剛在御前立了三天的軍令狀。難道要當(dāng)場打臉?” “不能夠——”胡劍雄發(fā)狠道,“老奴來尋穆王就是討句話——拘了那御史丞。晏海侯中的迷藥,不是侍人,定是蘭臺的人動的手——審御史丞,定有眉目?!?/br> “既是如此,何必問我?” 胡劍雄道,“好歹一個副三品大員,又是蘭臺的人,我們不問自拘,晏海侯面上怎么過得去?”笑道,“等穆王晚間同晏海侯支應(yīng)一聲,老奴便動手。” “不必。”穆遙道,“現(xiàn)在就去拿,至遲明日,給我一個結(jié)果?!?/br> “是。”胡劍雄應(yīng)一聲,小聲道,“蘭臺的人從來是清流之首,脾氣都不小,不跟晏海侯說——” 穆遙冷冷瞟他一眼。胡劍雄立刻灰溜溜跑走。穆遙仍舊回去,上樓便見趙硯二人盯住齊聿,神色慌張,“怎么了?” 齊聿聞聲,慢悠悠回轉(zhuǎn)頭。穆遙一見他紅撲撲的臉便吃一驚,“你這是喝了多少?” 趙硯急忙撇清,“我們可不敢勸中丞酒,一直攔著叫少喝點(diǎn)呢?!?/br> 齊聿一看見她便放下杯子,“穆遙,你來了?” 這一聲軟而綿,一池春水一樣。趙硯生生一個激靈,站起來道,“他這是有酒了,我去看看有沒有人跟著,改日再聚?!?/br> 鄭勇叫道,“飯還沒吃怎么——” “就知道吃——”趙硯硬拉著他下樓。想想扔下鄭勇走回來,貼在穆遙耳邊,“你一下樓齊聿就這模樣,一個人自斟自飲,誰也不理,都說齊聿回來跟以前大一樣,我今天算是見了——你好生想一想,同如今這個齊聿做親,受不受得了。” 齊聿一直望著這邊,見狀拍案,連聲大叫,“你讓他滾——快讓他滾——” 趙硯一滯,一提衣擺小碎步跑了。鄭勇正往上走,被他一把拉拖出去。穆遙立在原地不動,“齊聿,我叫你休胡鬧,你就加倍喝了酒胡鬧?” 齊聿坐著頭暈,如脫筋骨,軟軟伏在案上,伸一只手,“過來。” 穆遙不動,“這位中丞,我事務(wù)繁忙,沒工夫陪你。你自便,我走了?!?/br> “你不能走……你過來……”齊聿一手支著桌案,便要站起來。穆遙走過去,“再崴了腳,明日體體面面叫人抬去上朝?!?/br> 齊聿順勢抱住她,臉頰埋在她懷里,guntang的酒意順著鼻息噴薄而上。穆遙被熏得皺眉,往他背上拍一掌,“無事喝什么酒?” 齊聿貼著她,吃吃發(fā)笑,“都說一醉不醒……我就要不醒來……” “為何?”穆遙轉(zhuǎn)頭見韓廷上樓,隨口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宮門上……等你……”齊聿輕輕哼一聲,“跟著你呢?!?/br> “怎不叫我?” “不想看見他們……我等你同他們分開……我只要同你在一處。就我們……”一雙手扣在穆遙身后,男人的聲音夢囈一樣,“兩個人。” 這人不肯見舊友的毛病一時怕是好不了。韓廷走近,穆遙推他道,“起來,回家?!?/br> 男人從她懷中仰起臉,“家?哪里?” 眼前雪白一張臉浮著奪目一層酒暈,便眼圈都是紅的,窗外日色初起,朝霞映照其上,仿佛下一時就要滴下淚來。穆遙看得情動,俯身往他眼角處親一下,“晏海侯府。” 男人被她親得目眩神迷,五指用力攥在她襟前,久久才能說出話,“那里……不是……” “那你要去哪里?” “去——那里有一片山的紅葉……下過雪,紅色的葉子蓋著雪……特別好看——” 穆遙一滯,“這么久了,還記得我說的話呢?” 男人全然沉溺舊事,“明天你記得來接我……你……就請我一個。” 穆遙撲哧一笑,“我請你還少么,用得著這么高興?” “明天……是不一樣的?!蹦腥司埔馍嫌浚安灰粯?。我是一甲頭名……我查過了,狀元郎定是要入翰林院的,再一二年,便能做到部里郎官,郎官……勉強(qiáng)便配得上你。遠(yuǎn)遠(yuǎn),你答應(yīng)我,等我一二年,等我來……求親——你等我……” 男人目中波光盈盈,他看著她,其實(shí)看的又不是她,透過她,他看的是早已走遠(yuǎn)的舊時光,他這一生,最無憂最燦爛的時光——那一年來不及對她說的話,在這樣一個酩酊大醉的清晨,終于叫她知道。 韓廷手足無措立在一旁,“穆王。” 穆遙久久才嘆口氣,“他醉了,送他回家?!?/br> “回——” 穆遙道,“紅葉別院。” 男人一聽“紅葉”二字,掙動的身體便安靜下來,老老實(shí)實(shí)任由韓廷背著下樓,在同慶樓前乘車。 韓廷問,“穆王同去嗎?” “不。齊聿身上有王府的玉牌,你拿著過去便是——我要去飛羽衛(wèi)看案子?!?/br> 話音方落,剛安靜下來的人又鬧起來,厲聲叫道,“你要去哪里?說好你來接我,我有話同你說?!?/br> 他們立身處是同慶樓前街,這么一鬧,零落幾個早起的行人無不側(cè)目。 穆遙急忙掩住男人的嘴,“安靜,我陪你去?!蓖现宪?,命韓廷,“還不走?嫌不夠丟人嗎?” 韓廷忍著笑駕車。 門簾下垂,男人枕在穆遙膝上,滿足地嘆一口氣,“醉了真好……” 穆遙被他鬧出一身汗,沒好氣道,“有什么好的?” “什么都好……”男人道,“你看,你來接我……我們也要成親了……” 穆遙沉默。 男人縮著身體,壓著聲音笑,笑一時問,“我的酒呢?” “不許喝。” “給我……”男人不依,掙扎著坐起來,“我不能醒,我不能醒——給我酒,酒——” 穆遙心下一半酸楚一半惱怒,“不許喝?!?/br> “給我?!蹦腥送∷叭粜蚜?,就都沒有了……你快給我,給——”天旋地轉(zhuǎn),已被人按著躺倒在車內(nèi)皮墊上。男人眨一下眼,“穆遙?!?/br> 第87章 大事 求之不得 穆遙低下頭, 尋到他一只手握在掌中,平常無血色的指尖被酒意染上一層薄薄的淺粉色,玉一樣晶瑩。穆遙攥一根在掌中,忽一時壓在齒間, 用力咬住。 齊聿冷不防疼得一聲大叫, “穆遙?” 穆遙齒列微松, “這下酒醒了?” 男人一動不動任由她握著, 茫然點(diǎn)一點(diǎn)頭。 “我們在回家的路上?!蹦逻b道,“我們就要成親了——齊聿, 酒醒了,一切都還在?!?/br> 男人大睜雙目。 “不用酒也是一樣的——你還要酒嗎?” 男人搖頭,他仿佛失去自我, 一個字也說不出,什么事也不會做,任由她擺布。 穆遙微微低頭,烏黑的發(fā)墜下來,發(fā)梢拂在男人耳畔。男人被她撓得極癢,抬手握住尋束發(fā),拈在指尖翻轉(zhuǎn)把玩。穆遙由他擺弄一時, “齊中丞,你還沒告訴我呢,結(jié)這一門親, 你樂不樂意呀?” 男人皺一下眉, 抬起雙臂, 勾在她身后,便撐起身體,湊到她唇邊柔和地親一下, 久久退后一點(diǎn),又親一下。穆遙撲哧一笑,扯開手將他推往一邊,自己往他身畔躺下,“今日躲是躲不過的,你自己琢磨?!?/br> 男人被她推開立刻反撲回來,伏在她身上,小聲道,“陛下都賜婚了——” “你管陛下怎樣?我在問你?!?/br> 男人湊到她頰邊親一下,“我都聽你的——你樂意我就樂意,你不樂意……我——我也聽你的?!?/br> 穆遙本是閉著眼睛,聞言張開,“若我不樂意,你要待怎么樣?” “不知道……”男人沉默,“也許等事情了結(jié),我跟你去紅葉別院——” 穆遙好奇,“去那做什么?” 男人兩腮微微鼓起,“都說北穆王在別院里養(yǎng)了許多江南少年,總不能就多了我一個——” 穆遙哈哈大笑,“你不是要見一個殺一個么?今日怎么這么大度?” “不去怎么殺?等我去了——才好一個一個尋出來,慢慢殺?!蹦腥巳滩蛔∫残Γ钟H她一下,“你一定是樂意的。你若不樂意,消息怎會這么快出內(nèi)宮?” 穆遙一分不讓,“你又管我怎樣?我在問你?!?/br> 稍退的酒意又彌漫上來,男人吐息微重,伏在她心口,喃喃道,“我樂不樂意,有什么用?若我之意愿都有用,那可太好了——” 穆遙皺眉,“齊聿,你又在胡思亂——” “求之不得?!?/br> 穆遙一怔。 男人支起身子,微暗的車廂里一雙眼亮若晨星,“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求之不得……”他越說越往近湊,直至貼在穆遙唇邊,嘆息道,“我什么也不想了……你帶我回家吧。” 穆遙只覺唇上微熱,緊跟著身上重重一沉。百忙中本能抬手,堪堪扶住他身體,沒叫滾在地上。 男人撲在穆遙身上一動不動。穆遙一只手沿著肩線上移,撫過男人發(fā)燙的臉頰,發(fā)燙急促的鼻息掠在她掌心,似一只負(fù)傷的獸。 “齊聿?!蹦逻b叫一聲,扳起男人下頷查看。男人微微沉著眼皮,歪著頭由她托著,雙唇微掀,“……你帶我回家吧?!?/br> 穆遙掌心往他額上貼一下,這人喝過酒渾身都燙,一時摸不出好壞,“哪里難受嗎?” 男人久久應(yīng)道,“不難受……帶我回家……想睡?!币惶执钤谀逻b肩上,黑發(fā)的頭伏在她心口,又不動了。 穆遙還有一肚子話想問,這人居然就這么睡覺了。她一時無語,隔著門問韓廷,“早前讓你帶齊聿回去,怎么又到宮門了?” “他不肯回?!表n廷道,“就在岸上一直等。屬下怕有個好歹,命人請效文先生來,服藥睡了一個時辰,醒時穆王已經(jīng)入宮了,讓去宮門上。我們到時外宮門都還沒開,打發(fā)人去尋老祖宗討通行玉令,好容易到內(nèi)宮門口,里頭賜婚的消息就出來了,才說不用進(jìn)去。又等過一時就見穆王同趙侍郎他們一道走——” 穆遙低頭,酒意熏過的一張臉,滿面飛紅,便連眼皮都是溶溶的粉色,烏黑的眼睫安靜地垂著,鼻息短粗而微燙,神色卻安定,如無根飛絮終于回歸大地,終有依恃,終而松弛。 穆遙看一時,睡意上涌,她也是一日夜未闔眼,難免困倦。朝中雖然諸多煩難,急不在眼前這一時。向韓廷說一句,“天塌下來也不許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