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 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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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世銘初時(shí)震驚已過,回過神來,“穆遙,休同我扯七扯八——沒有你默許,齊聿這廝焉敢如此囂張?” “我什么——”齊聿初一開口,便被穆遙拉住。穆遙沖他連連搖頭。齊聿立時(shí)偃旗息鼓,沉默坐著。 田世銘看得分明,瞬間心里清如明鏡——這兩個(gè)人,果然又裹到一處了。他難免不忿,“齊聿,你方才說什么,我明日為什么尋你,你暗算我?” 第75章 禍在朕躬 把你扔在這里。 齊聿冷笑, 理都懶得理他。 “走?!蹦逻b站起來,“坐在這種地方說朝中事,唯恐無人聽見是嗎?”往袖中摸一塊碎銀,“阿伯, 我們走啦?!?/br> 三人從檔頭出來, 穿過人群往僻靜處去。三人容貌氣度都不一般, 招得人頻頻矚目, 無一人不在齊聿面上反復(fù)留連。齊聿難受到極處,忍不住低頭躲避, 指尖握住穆遙衣袖。 田世銘一眼看見,“你都嬌氣到這般田地了——” 齊聿只覺腔子里一顆心跳得奇快,眼前天花亂轉(zhuǎn), 仿佛下一時(shí)就要暈去,只是默默捱著,哪里騰得出工夫同他斗嘴?穆遙斥一句,“放什么屁?”轉(zhuǎn)眼見路邊一個(gè)檔頭,販賣各式帷帽,扯開齊聿的手,走過去把銀子買一頂。 再回來時(shí)齊聿面白如紙, 身體搖晃,幾欲摔倒。田世銘看不過眼,拉他一把, 又被他一手推開。穆遙走過去拉住, 把帷帽同他帶上, 帷帽極長的白紗一直垂到膝頭,阻隔眾人視線,齊聿終于緩過一口氣。 田世銘忍不住翻一個(gè)白眼。穆遙握一握齊聿的手, 滿掌盡是冷汗,“還好嗎?” 齊聿搖頭。 穆遙往暗處一指,“去那邊吧?!?/br> “好?!?/br> 穆遙拉著他,揀僻靜處走,繞到夜市后頭一處水邊,尋一塊大石按著齊聿坐下。此處無火無燈,集市在遠(yuǎn)處,隱約一點(diǎn)人聲。齊聿漸漸感覺安心,便曲起雙腿,臉頰埋入膝頭,試圖把自己把自己藏起來。 田世銘跟過來,“他怎么回事?” 穆遙不答,立在齊聿身旁,一只手搭在齊聿肩上,向田世銘道,“今日御史臺(tái)之事你可知道了?” 田世銘仍不住打量齊聿,漫不經(jīng)心道,“登聞鼓?不是昨日就在鬧了?” “我說的是今日。崔滬被人彈劾,在北境時(shí)軍中狎妓?!?/br> “我管他崔滬的屁事?”田世銘一擺手,“那廝早就該處置,到今日才有人彈劾,老天爺容他足夠久了?!?/br> “你都做到大將軍了,能不能多想點(diǎn)?” 田世銘,“你什么意思?” 穆遙正欲說話,齊聿動(dòng)一下,無血色的一點(diǎn)指尖攥在她襟前,“穆遙?!?/br> 穆遙蹲下,抬手除去帷帽,“你怎么樣?” 齊聿不吭聲。他從極度的緊張和刻骨的暈眩中脫離,恍惚地看著,如從深淵重歸人間——身子一沉,側(cè)邊傾倒,搭在穆遙肩上。 田世銘目瞪口呆看著,“齊聿——你瘋了吧?” 穆遙斥一句,“田——”袖間一緊,被齊聿拉一下。穆遙回頭,齊聿沖她搖一搖頭。穆遙便閉上嘴。 齊聿道,“我一直都瘋,田小將軍剛知道?” 穆遙摸他掌心發(fā)涼,正用手暖著,聞言皺眉,“你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瘋了又怎么樣,有些人沒瘋,還不如我一個(gè)瘋子見事清楚?!饼R聿在穆遙肩上蹭一下,“被朱青廬和秦觀齊齊盯上的人,還有閑工夫逛夜市,尋我一個(gè)瘋子晦氣?!?/br> 田世銘一窒,“你說誰?我嗎?”一時(shí)難以置信,四下里又無旁人,齊聿絕不可能這么同穆遙說話——只有自己了?!拔沂裁磿r(shí)候得罪他們兩個(gè)?為什么盯著我?” 齊聿閉一閉眼,全不理他。穆遙推他坐起來,“好生同他說?!饼R聿只好坐直,“朝中諸軍,秦觀手里得用的一個(gè)中京守備,一個(gè)冀北軍,崔滬久不為陛下所喜,秦觀這次說不得就不保他了。若秦觀不保,田世銘,依你之見,冀北接任之人最可能是誰?” 田世銘一滯。 穆遙笑道,“那必定是咱們田小將軍呀?!?/br> 齊聿道,“瞿州田氏歷代將門,你接冀北,是打算投朱青廬,還是投秦觀呀?” “投個(gè)屁!那兩個(gè)東西哪配我相投?”田世銘罵一句,他原不蠢笨,話到此處便明白,一提衣擺往齊聿對面坐下,“說完?!?/br> “說什么?”齊聿冷笑,“田小將軍做大事的人,不需問我一個(gè)瘋子。” 田世銘臉一黑。 齊聿不依不饒,尤其氣人地再添一段,“話說到這里,后頭若還要我說。你不如也早早瘋了罷了,反正你連個(gè)瘋子也——唔——”被穆遙一手按在唇上,唔唔有聲。 田世銘哈哈大笑,拍手道,“北穆王——做得好?!?/br> 齊聿掙不過,偃旗息鼓閉上雙眼,仍舊歪在穆遙肩上,一言不發(fā)。 穆遙便松開手,“現(xiàn)時(shí)朱青廬折騰崔滬,主要是想圍魏救趙,謀個(gè)脫身。秦觀管了崔滬,難免同朱青廬撕扯,若不管崔滬,冀北軍繼任之人便是他二人相爭之處。” 田世銘,“秦觀瘋了才管崔滬,機(jī)會(huì)難得,咬死朱青廬豈不美哉?” “萬一呢?”穆遙道,“你不用管。趁他二人亂著,崔滬惶惶不可終日。該動(dòng)的人,該換的防,早早下手?!?/br> 田世銘目中戾氣一縱即逝,“我知道?!闭酒饋恚拔易吡?。” 齊聿忽道,“等一下?!?/br> 田世銘回頭,“你不是沒有話說了?” “不說怕你死在路上?!饼R聿道,“如今圖窮匕現(xiàn),秦觀絕不可能任由冀北失手,你與其與之針鋒相對,倒不如虛以委蛇——否則中京地界,難免為他所害?!?/br> 田世銘點(diǎn)頭,又一時(shí)咋舌,“原來你這個(gè)老祖宗門人,也不過是個(gè)虛名,晏海侯如今究竟是誰門下?” 齊聿低下頭,拉住穆遙一只手,“我么……我是北穆王門下?!?/br> 穆遙撲哧一笑,囑咐田世銘,“萬事小心。” 田世銘四顧一回,“這個(gè)地方不錯(cuò),鬧中取靜,四野開闊不怕有人旁聽。歲山夜市天下聞名,常往這里來,也不引人注目?!?/br> 穆遙心領(lǐng)神會(huì),“有事投信,仍在此處相見?!彼刺锸楞懽哌h(yuǎn),“你倒不怕田世銘知道了?” “他比我還怕人知道你同我有所親近,我為什么怕他知道?” 穆遙一想是個(gè)這道理,“那你為什么信得及田世銘?” “我信的不是他,是你。你信他,我自然也是信他的?!?/br> 穆遙輕輕一笑,“晏海侯怎么這么嘴甜呀?” 齊聿不吭聲,久久問一句,“若你是秦觀,會(huì)叫朱青廬就此倒臺(tái)嗎?” “問我嗎?” 齊聿“嗯”一聲。 “我不會(huì)?!蹦逻b道,“朱青廬一倒,朝中秦觀一人獨(dú)大,陛下怎能安睡臥榻?”復(fù)又嘆氣,“如今朝中一閹一相,不正是陛下一手促成么?” “中京之禍,禍在朕躬,金殿上那個(gè)不行正道,怎能叫社稷清明?” “齊聿!”穆遙斥道,“你在說什么?” 齊聿雙唇抿作一條直線,無聲在她頸邊蹭一下。 “今日這些話,我聽過就罷,休得在旁人面前提起?!蹦逻b道,“你身家性命不要了嗎?” 齊聿猛然坐直,厲聲道,“我還有什么身家?剩一條命,想拿?也要看他敢不敢拿命來換!” 穆遙一把按住他,“齊聿!” 齊聿被她盯著,滿懷戾氣便提不起來,抿一抿唇咽了,仍舊靠回去,抱住她手臂,“我不說了……我都聽你的?!?/br> 二人久久沉默。穆遙漸覺憂慮,“秦觀人又不傻,萬一他明白過來——” “不能叫他有萬一——”齊聿道,“誰不想權(quán)勢熏天?我便是要叫秦觀知道,弄死朱青廬,從此高枕無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后頭的事,艱險(xiǎn)非?!蹦逻b摸一摸他臉頰,“你有多大把握?” 齊聿被她一碰便如藤纏樹,直貼過去,在她溫?zé)岬恼菩牟鋭?dòng),好一時(shí)才道,“不論多大把握……不死不休。” 穆遙警告一句,“再說一個(gè)死字,把你扔在這里?!逼鹕淼?,“等外間諸事了結(jié),我再帶你來逛——回家。” 齊聿抬起頭,依戀地看她,“我不想走。” “今日實(shí)是晚了。”穆遙拉他,“以后還帶你來?!饼R聿磨磨蹭蹭起身,二人拉著手慢慢往回走。穆遙問他,“你如今人多時(shí),仍舊心慌暈眩?” 齊聿微覺難堪,輕聲解釋,“今日盡是陌生人,又都盯著我,我沒有防備……放心,上朝時(shí)不會(huì),我也會(huì)克制。” 穆遙點(diǎn)一下頭。二人默默走在歲山青林之中,穆遙道,“我其實(shí)并不擔(dān)心朱青廬,也不擔(dān)心秦觀——日薄西山,不足為懼?!蹦逻b說到這止步,轉(zhuǎn)過身,“我不放心你。” 齊聿心下一熱,勉強(qiáng)道,“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穆遙盯住他,抬手碰一碰男人微涼的臉頰,“你不許做糊涂事。至不濟(jì),你還有我,還有西州?!?/br> 眼前人目光清亮,如半空明星,齊聿只覺難以逼視,便低下頭。穆遙撤開手,仍往外走,“你記著。北穆王這么大家業(yè),不論何時(shí),養(yǎng)你一個(gè)馬奴,總是綽綽有余的?!焙鲆粫r(shí)被人拉住,轉(zhuǎn)頭見齊聿如同凝作雕塑,怔怔立在原地,“你怎么了,回家——” 齊聿手臂用力一收,拉著她回來,忽一時(shí)伏身向下,張臂將她死死抱住。二人軀體相貼,額首相觸,纏綿一時(shí)。 “穆遙……穆遙……”齊聿叫著她的名字,喃喃道,“有你這句話……我便是死,也值了?!?/br> “你說什么呢?”穆遙一掌掀開他,“我方才說什么沒聽見嗎?” 齊聿茫然呆立。 “再說一個(gè)死字,把你扔在這里?!蹦逻b打一個(gè)呼哨,翻羽遠(yuǎn)遠(yuǎn)跑過來。穆遙一躍而上,手提韁繩道,“晏海侯自回家吧,我不奉陪了?!?/br> 第76章 朱青廬 是不是你說的? 齊聿呆呆立在原地, 眼睜睜看著穆遙縱馬走遠(yuǎn)。等他終于反應(yīng)過來,叫一聲“穆遙”時(shí),人影都沒了。他四顧茫然,身前是歲山無邊的黑暗, 身后是夜集喧天的燈火, 而自己孑然一身, 不知該往何處。 未知多久, 林中馬蹄碎響,漸漸逼近。齊聿精神一振, 急趕幾步迎上,便見翻羽遠(yuǎn)遠(yuǎn)跑來,他一個(gè)“穆”字已經(jīng)到口邊, 才發(fā)現(xiàn)馬上空無一人。 齊聿心下一沉,如從云端墜落,幡然止步。翻羽一溜小跑過來,往他身邊停下,親昵地蹭一蹭他,又打一個(gè)響鼻。 齊聿站著,不為所動(dòng)。翻羽鍥而不舍又蹭幾下, 齊聿終于回頭。翻羽低著頭,往他心口處磨蹭。齊聿后知后覺,“你讓我上馬嗎?” 翻羽柔和地看住他。 齊聿遲疑一時(shí), 終于上馬。翻羽散步漫行, 帶著齊聿穿過歲山黑夜, 不遠(yuǎn)處是一帶白墻黑瓦,墻內(nèi)楓樹林立,此時(shí)正值冬日, 枯枝被雪,別有意趣。 大門洞開,院內(nèi)燈火通明,鋪陳雪地之上。胡劍雄等在門口殷殷盼望,看見他歡天喜地跑過來,“可算回來了。”挽住韁繩扶他下馬,“穆王在內(nèi)庭?!庇挚浞?,“正擔(dān)心侯爺不大會(huì)騎馬……好馬兒,把人平安帶回來了。” 齊聿低頭往里走。入內(nèi)庭又過一道水廊,門開著,穆遙坐在火膛邊煮茶,回頭看見他,吃吃笑道,“侯爺辛苦呀?!?/br> 齊聿掩上門,一聲不吭走近,撲在她身上小聲抱怨,“你當(dāng)真把我一個(gè)人扔在山里……”